孟鹤归走到她身后,习惯性的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右手修长的手指抚摸着她柔顺的头发,滑落下来进而搂住她的腰。
“别这般笑。”他的语气极轻,却带着一丝暧昧,江盏醉立刻回想起昨晚的激烈‘运动’,顿时面色绯红,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她急忙转移话题:“还好意思说,这里可不是你那金碧辉煌的皇宫,要想吃上饭,就得早些起来去市集买菜去!”她话音刚落,果不其然看见他为难的神色。
江盏醉有些乐了。
自打来到农庄,她就发现,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孟鹤归,最怕的竟是杀鸡宰牛,还有买菜。
她忍不住想要逗他:“好了,赶紧去准备准备,等下就去市集。”
看江盏醉铁了心要看他笑话,孟鹤归无奈的松开手,转过身进去换衣服,没一会,便穿了身比刚才还要粗糙的布衣出来,手中还挎个篮子,要多滑稽有多滑稽!江盏醉哈哈大笑起来,好心接过他手中的篮子,明显听见他松了口气。
两人一前一后的从农庄里出来,一路上经过几个农户,热情的农民朝他们打着招呼,江盏醉顺着一个个‘张大伯’‘李大婶’的叫过去,竟是一个也没错。
孟鹤归瞧着好奇,憋了半响开口问道:“这才来几日,你们怎么就认得了?”
“你以为都和你似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农庄本来就不大,总共也就这么几家,我们又是借住的外来户,自然大家都对我们好奇。不过你也别拘谨着,张大伯他们都是好人,平时也只知道种地,对咱们的身份是一概不知的。”江盏醉知道他心中的疑虑和担忧,开口劝慰道。
孟鹤归点点头,回头看了一眼还在眺望他们的农户,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从农庄走到市集有一段路程,好在天色尚早,待他们到的时候,早市刚刚开。这儿的早市比不上京城,没有那么多新鲜的玩意儿,多半还是卖菜的,也有走街串巷的糖葫芦和捏面人,很多大人会带着孩子来赶个早,所以市集上还是非常热闹的。
江盏醉抓着孟鹤归的手,左钻右窜,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个卖白菜的摊子面前,砍了半天的价,才买了几棵小白菜,一回头就发现刚才还在身边的孟鹤归不见了。
急忙把钱塞给老板,江盏醉提起篮子挤开人群往前走:“鹤归!鹤归你在哪里!”
喊了半天也没人应答。
江盏醉急出一身冷汗。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孟鹤归也不擅长和陌生人搭话,这要是迷了路……
“你们瞧见没有,刚才贴出皇榜来了!”
“皇榜?说了什么?”
“诶,还有什么,还不是说最近战事又起来了,听说北胡的使者马上还要来呢!”
旁边几个人嘀嘀咕咕的说起话来,从江盏醉的面前走过,她一怔,脚朝着贴皇榜的位置走去。刚走近,便看见那熟悉的背影,江盏醉眼神一晃,抿了抿唇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在这儿做什么,我可找了你好久了!”
孟鹤归身子一震,蓦然间转过身来,一言不发的往外走,江盏醉匆匆瞥了眼皇榜,急忙跟了过去。
“鹤归,你怎么了?”江盏醉试探着问道,“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无事。”孟鹤归此刻仿若才缓过神来,定住脚步,看向她手中的篮子,“菜买好了吗?”
江盏醉点点头,见他不提,便也没有再说。
“卖糖葫芦了!两文钱一串,又大又甜的糖葫芦了!”正巧有个卖糖葫芦的从身边经过,孟鹤归从怀中掏出两文钱,递给老板,拿了串糖葫芦递给她。
江盏醉一愣,受宠若惊的接过,咬了一小口。
酸酸甜甜的,很好吃。
瞧她吃的开心,孟鹤归嘴角扬起一抹笑意,伸手拂过她的脸颊,帮她擦去脸上残留的糖渍:“慢点吃,喜欢我再给你买。”
“不用了!”江盏醉口中含着山楂含含糊糊的说,“两文钱呢,够咱们买一大把白菜了!”
孟鹤归淡淡一笑,眼里有一丝宠溺闪过。没想到往日住个客栈随手掏出一锭金子的人,今日竟会为了两文钱而心疼。
待她咂巴着嘴吃完了糖葫芦,孟鹤归似乎并不像往日着急回去,反而拉着她往前面走。这市集边上有一条小河,平素人是极少的,只有打渔的偶尔弄个小木筏在河上来来回回的捞鱼。
他走到河边,不知和停在岸边的打渔人说了句什么,只见那打渔人点点头,便走开了去。
孟鹤归抬脚上了船,一边回头冲着江盏醉招手。江盏醉吃了一惊,走上前去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你……你是怎么让那打渔人让出船的?”对打渔人来说,船就是他们的第二个家,一般不会轻易让给不熟悉的人。
神秘一笑,孟鹤归伸手去拉她:“我自有办法。”
江盏醉怀疑的打量了他一番:“该不会是花了很多钱吧?”
无辜的耸耸肩,孟鹤归挥了挥长袖:“你看我像有钱的样子吗?”
确实不像。
江盏醉摸了摸干瘪的钱袋,他们都出来的匆忙,身上根本没带几个钱,所有钱都在江盏醉的身上,他根本没有钱去租这个渔船。想到这儿,她这才咧了咧嘴,小心翼翼的上了船。
孟鹤归弯下身子,解开捆在木桩上的绳子,取了木桨,船便顺水漂了出去。
此时正值午后,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有股淡淡的暖意。河水淡咸的气味飘来,在船微微的晃动下,颇有些心旷神怡。江盏醉深深的吸了口气,盘膝靠坐在船边,任由风吹起她的头发,阖上了眼眸。
“阿醉。”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江盏醉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听见了孟鹤归唤她的声音。她随意‘嗯’了一声,并没有睁眼。
“阿醉,这几日来,你过的开心吗?”
他的声音略有些低沉,他似乎停下了手中划桨的动作,任凭小船顺水自流,走到了她身边坐下。
江盏醉微微睁开眼,刺目的阳光袭来,她下意识的又紧闭上了,半响才睁开时,看见的便是他隐隐约约的轮廓:“挺开心的,这么长时间以来,这是我最开心的日子。”这里没有朝廷的纷争,没有后宫的猜忌,也没有妖怪与人类的隔阂,有的,只有最平凡无奇却令人安心的生活。
那日他们离开红叶林之后,担心妖怪们发现端倪追上来,合计之下,便没有选择大路,而是从小路离开。
小路崎岖弯绕,他们走了许久,直到天色渐亮,才到了一处农庄。
他们敲了户农家的门一问才知,他们竟是走反了反向,这一路走来,离京城是愈来愈远,只怕是赶路到明天早上也是到不了京城的。他们此刻是又渴又饿,无奈之下,只能先在农庄住下。好在这农庄虽然不大,但有不少空屋子,这里的人极为善良淳朴,也不管他们是不是外来之人,便热心的找了个空屋子给他们住下,还端来不少食物和水。
他们本打算休息一晚便走,未曾想第二日便被李大婶拖去买菜,江盏醉从市集转一趟回来,便坚决表示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
本来她是想好了无数种解释,要说服孟鹤归,没料到他竟什么都没有说,点头同意了。
两人便在这不大的农庄安顿了下来。五日以来,他们有时睡到自然醒,有时一大早起来,像今日一样,挎个篮子出去买菜,孟鹤归是不会做饭的,江盏醉做出来的也不怎么好吃,不过勉勉强强,竟也能下饭。
也许是因为这里太过悠闲,远离世俗纷争,五日以来,他们谈天谈地,风花雪月无一不说,却没有人提及离开之事,仿佛把他们的身份完全抛诸脑后,这里只有一个叫孟鹤归的农夫,和他美貌娇艳的妻子。
“我很快乐,从来未曾这么快乐过。”
江盏醉的回答让孟鹤归眼神微闪,他没有再说什么,只将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抬头看向蔚蓝的天空。
待江盏醉醒来,已是天黑了。
五脏庙早已‘咕噜噜’的叫了起来,江盏醉推了推孟鹤归,孟鹤归才发觉自己不知不觉间也睡了过去,顿时有些微晒。两人合力去划桨,想要把船划回去,谁料这船已顺水漂流的远了,两人费尽力气,也只划了一半的路程。
江盏醉甩了甩酸痛的手:“早知道这样,还不如直接让那船夫随我们一同上来呢!”
“他才不会上来。”孟鹤归闷笑,“我和他说,今日是我们新婚的第一天。”
江盏醉面色一红,嗔怒的打了他一下:“胡说什么!”怪不得刚才那船夫看他们的神情这么暧昧!
孟鹤归知晓她没有真的生气,伸手去抓她的胳膊,想要一亲芳泽。江盏醉笑着躲了开去,打闹间,竟忘了这里还是船上,结果身子一歪,人朝着河里摔去!
“扑通!”
两人齐齐掉下了水!
孟鹤归本是想拉住她,谁料被她带的也落入水中,连吃了好几口水,眼前一黑,才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来。
他不会游泳啊!
江盏醉扑腾了几下便浮出水面,刚想回头嘲笑孟鹤归一番,却见他伸着胳膊直直的往下沉,心道不好,急忙潜下水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拉上了船来,浑身湿透瘫在船上,累得直喘气。
她艰难的爬到孟鹤归身边,见他紧闭着眼睛,面色苍白顿时吓了一跳,死命的按压着他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