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哈哈大笑起来,笑的歇斯底里,笑的眼角全是泪花!
“原来如此,原来……哈哈,原来一切都是个圈套!”夏烟柳捂住心口,身子直发抖,“闹了半天,我也只是一颗棋子而已啊!”
瞳孔渐渐涣散开来,她艰难的看向黑衣人:“所以,你主子所做的一切,江贵妃当真不知情?”
黑衣人沉默着没有回答。
嘴角的血顺着脸颊流到衣衫上,夏烟柳苦笑着,低头看向铺满了金砖的地面。一世富贵又如何,获得宠爱又如何?到头来,不过是一场幻梦罢了。她这辈子最不幸的,不是自己技不如人,也不是她功亏一篑,而是她身为皇家人。
“江贵妃和我一样可怜。”夏烟柳说话间,口中的黑血不断的流出来,她的嗓子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被鲜血染透的脸颊看起来宛如罗刹,“不,是比我还要可怜。至少我是被恨我的人所害,而她,却是被相信之人所背叛啊!”
话音刚落,她头一歪,刹那断了呼吸。八壹中文網
她的眼睛还睁着,直勾勾的盯着外面,不知在最后那一刻,她想要看见的是什么。
黑衣人走上前,面无表情的将她染血的衣衫脱下,又披上件干净的衣服,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白绫扔在屋檐上,将其吊了上去。尸体在风中摇摇欲坠,黑衣人已悄然隐去,听见声音而闯进来的丫鬟的尖叫响彻宫中……
此时的江盏醉还不知道宫中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她从畅音宫出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找了穆孤岚。
穆孤岚正在院中练剑,听见来报眼里流露出欣喜,快步迎上前去:“阿醉,你身子还没好,怎么就来这儿了?”
看见穆孤岚精神心态各方面都不错,江盏醉也情不自禁的被她感染,弯了弯嘴角笑道:“我已好的差不多了,在屋子中待得无聊,便出来活动活动。想着多日没有见你,便顺道过来看看,见你无事,我便放心了。”
“我能有什么事啊!”穆孤岚捏了捏她的脸蛋,“倒是你,这一场病生了几个月,偏皇上又不许人去看,可担心死了!”看她的样子,愁绪还在眉间,确实是担心不已。
江盏醉心中一片暖意,拉住她的手:“无妨,我已休息的差不多了。今日我来,是有一件事想要问你。”她似乎有些犹豫,但还是问出了口,“孤岚,我上次给你的木牌,你还留在身边吗?”
“木牌?”穆孤岚想了想,才反应过来,“哦,就是那一次你让我出宫给我的身份牌子啊!我不是已经还给你了吗?”
“还给我了?”江盏醉纳闷的问,“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前几日啊!”看江盏醉不像是和她开玩笑,穆孤岚也急了,“前段时日,不是你派了人来,说是急需要用,让我把这牌子还给你么?”
一切如江盏醉所料。
她暗暗抓住袖中的木牌,低垂眼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阿醉,是出了什么事吗?”
“无事。”江盏醉抬起头,笑容甜美,确实不像有事的样子,“是我生病生糊涂了,连这件事都忘了。”
穆孤岚端详了她一番,看她不像在说谎,才松了口气:“那就好,你这样子可吓到我了!”
“亏你还是六扇门的呢,胆子怎么这般小!”江盏醉调笑道,“好了好了,这天色也不早了,等会儿皇上还要过来,我就先回宫去了。”
本想留下江盏醉吃晚膳,但看她这么坚决,穆孤岚也只好依依不舍的将她出门。江盏醉虽说让她不用跟出来,可穆孤岚却极为坚持,江盏醉也确实舍不得她,两人便晃晃悠悠的一路说着话朝长秋殿走去。
刚走出没一会儿,便见不少丫鬟太监匆匆的往外跑,如烟眼明手快的抓住一个小太监:“小喜子,这是出了什么事?”
这个叫小喜子的太监见到江盏醉,就跟看见救命稻草似的:“娘娘您在这儿就太好了,快去看看吧!”
“怎么了?”江盏醉顺着众人的方向看去,“你们怎么都慌慌张张的?”
“娘娘您还不知道吗?柳妃娘娘自尽了!”
江盏醉下意识的和穆孤岚对望一眼,两人迅速朝着前方而去!
来到畅音宫门口时,已经被围的水泄不通了,小喜子尖叫一声“江贵妃到”,丫鬟太监们便纷纷让路,江盏醉挤了进去,一眼就看见被平放在担架上的夏烟柳。
原本美丽的脸颊上是毫无血色的苍白,一双会说话的眼睛紧紧闭着,脖颈间是一道清晰可见的紫色勒痕。
冲穆孤岚点点头,穆孤岚上前检查了一番夏烟柳的尸首,回过头时面色复杂。她走到江盏醉身边,低声道:“看起来像是自尽而亡,只是……”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江盏醉看了她一眼,回头道:“你们都先出去。如烟,你快去御书房禀告皇上,他应该在那里。”
“是。”
众人皆鸟兽状散去,只留下几个侍卫看守外面不让任何人进来。
“现在可以说了吧。”
穆孤岚点点头,这才开口道:“柳妃的瞳孔突出,面容充血,脖颈间有明显勒痕,看上去确实是上吊自尽的。可是我发现,她的舌苔极厚,还有微微泛紫的情况,我怀疑,是有人先给她灌了毒药,等她死了之后再吊了上去。”
“这么说来,是有人杀了她?”江盏醉的表情一点也不吃惊,仿佛在意料之中,“你能看出这是什么毒吗?”
穆孤岚摇摇头:“光凭这么几点我实在看不出来。”
江盏醉走到尸首面前,低头看向她苍白透明的脸庞:“可惜了,这么个美人儿。等仵作来了检查之后,想必就会知晓了。”
穆孤岚面色复杂:“只怕这毒……”她说了一半,却又没有说下去。
孟鹤归进门时,仵作已经过来了,随同而来的还有流云,她一进门便掩住鼻息,看上去有些惊恐。
江盏醉走到孟鹤归身边,孟鹤归看了她一眼,暗暗抓住了她的手。
待仵作检查完了,孟鹤归才开口道:“如何?”
“回皇上的话,柳妃娘娘确实是死于自尽。”仵作的检查出乎江盏醉的意料,这皇宫中的仵作检查尸首的能力想必不会比穆孤岚差,怎么穆孤岚都能检查出的东西,他却检查不出来?
江盏醉刚想说话,却见穆孤岚冲着她使了个眼色,微微摇了摇头。
待仵作将尸首抬走之后,众人也都散去了。
孟鹤归转头看向江盏醉:“阿醉,朕陪你回宫去吧。”
江盏醉扫了站在一边的穆孤岚一眼,摇了摇头:“不必了,我还有话想和穆贵人说,等晚些我去找你。”
回了她一个不满的眼神,孟鹤归扭头甩袖离开了畅音宫。
穆孤岚目送他远去的背影,耸了耸肩:“惨了,这下子皇上肯定得怨恨我!”
“怕什么,不是有我嘛!”江盏醉调笑道,“他这人有的时候颇为小孩子脾气,这会儿肯定是吃醋了!”她说这话时,眼里闪动着的光芒,仿佛能照亮这个房间。
穆孤岚微微一笑。
在这皇宫中,敢说皇上像小孩子的,除了江盏醉外怕是没有第二个人。
若是自己心爱之人,也能这般疼爱她的话……
想到这儿,穆孤岚有些晃神,江盏醉喊了她好几声,她才反应过来,怔怔的看着江盏醉:“怎么了?”
江盏醉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叹了口气拍拍她的肩膀:“你别担心,等这件事一结束,我就想办法送你出去。”
“我知道。”穆孤岚看着江盏醉诚挚的眼眸,“谢谢你。”
“谢什么,谁让我们是姐妹呢!”江盏醉大大咧咧道,“咱们还是回归正传吧,刚才为什么你要阻止我说出真相?”
提起这个,穆孤岚的神情凝重起来:“这件事还没有调查清楚,这毒药我曾在办案时见过几次,虽不了解具体来源,但知其无色无味,难以察觉。这仵作虽检查细致,但想必从未碰过此等毒药,所以一时没有看出来也是正常的。若此时咱们就把事情说出来,一是没有证据,二是若这毒药查不出,反倒变成了我们故意陷害。”
“那现在怎么办,就这么过去么?”
“自然不能就这样放过凶手!”办起案件来,穆孤岚的眼里有着别样的神采,“我会找六扇门的人先去调查一下这毒药的来历,然后咱们在顺着这条线,也许就能找到杀害夏烟柳的人。”
她分析的井井有条,江盏醉佩服的点点头,却又生出新的疑问来:“夏烟柳虽是做错了事,却也罪不至死,这杀她的人,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想必是不让某些真相暴露吧。”穆孤岚猜测,“只有死人,才不会开口说话。”
在办案方面,江盏醉是极其信任穆孤岚的,此时她也没什么头绪,只能顺着穆孤岚的意思,暂且将此事压制了下去。
从畅音宫出来,一直守在门外的如烟提醒道:“娘娘,您是不是要去皇上那儿?”
江盏醉这才想起刚才和孟鹤归说的话。她抬头看了看天色,不知不觉间已经暗了下来,想了想道:“天色不早了,明日再去吧。”刚出了这事,想必在朝野中也有不少动荡,那些支持太后的人,一定又开始唧唧歪歪了,再这当口,还是不去找麻烦的好。
领着如烟回到长秋殿,月亮已高高的挂在天空中。
一进院子,便发现屋内忽暗忽明,不知是谁点了烛灯,顿时神色一凛。江盏醉冲着如烟挥挥手,两人同时从边上走过去,猛然推开门大喝道:
“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