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视了周围一圈,确定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穆孤岚解下斗篷看向苏兼默。
“苏大哥,好久不见。”
“孤岚?真的是你,你不是应该在宫中吗?”苏兼默纳闷的问道,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
穆孤岚痴痴的看着他的眉眼,努力抑制着心底的冲动:“我从宫中逃出来了!”
“逃出来?”苏兼默吃了一惊,“是出了什么事吗?”八壹中文網
他的语气里是掩盖不住的焦急,穆孤岚心中一暖,之前压抑的情绪一下子喷涌而出,情不自禁的抓住他的衣袖:“苏大哥,我不想要再回宫里了,你带我走好不好?”
苏兼默沉默了半响。
因为紧张,她的手一直在颤抖,用力之大骨关节都泛起白色来:“苏大哥,你不愿意吗?”
“你当真想好了?”苏兼默抬起头来,看向她的眼睛,“这一离开,可就再也不能回来了。你最大的愿望,不就是希望当上六扇门总管吗?”
“我知道!可我不想在宫中老死,我想要,想要和心爱之人快快乐乐的生活,哪怕是一线希望,我也要试试!”穆孤岚迫切的将自己所有的想法说出口,再也顾不上女儿家的矜持,“苏大哥,你可愿带我走?”
苏兼默静静的看着她:“好。”
一个‘好’字,几乎让一向坚强的穆孤岚流出泪来。她缓缓松开抓住他胳膊的手,眼眶有些泛红:“谢谢你,苏大哥,我很开心。”
苏兼默温柔浅笑的揉了揉她的脑袋,宛如多年前他们还是孩童一般:“傻丫头,你说的话,我什么时候拒绝过?你等着我,我去收拾一下东西,很快就回来。”
穆孤岚脸色绯红,轻轻的应了声:“好,我在外面的马车上等你。”
看着苏兼默离去的背影,穆孤岚原本慌张的心忽然间安定下来。她转过身,一步步的坚定的朝着马车走去。那里,仿佛有梦想中幸福的时光,她近乎于怀着虔诚的心,第一次如此感恩老天给她的机会和时间。
阿醉,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守护住我的爱情,再也不会让他从我身边溜走了。
长秋殿中。
江盏醉莫名的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间就笑了。
如烟走到她身后,帮她披上件外衣:“这天愈发的凉了,娘娘身子还未好透可要多穿些。”
“我才不是冷呢!”江盏醉抬起头看向外面蔚蓝的天空,“一定是孤岚现在很幸福,想起我了,所以我才打喷嚏的!”
看着江盏醉开心的样子,如烟叹了口气,为自家主子时不时犯的傻劲而担忧。
江盏醉把玩着手中的茶盅,忽而想起了什么,收敛笑容道:“虽说现在孤岚是逃出去了,可六扇门若是知道此事,必定不会善罢甘休,还得找个法子,尽快将此事隐瞒下去才好。”
“娘娘不是说,已经有万全之策了吗?”
“哦,我是随口胡说的!”
“娘娘!”如烟吓了一跳,着急的直跺脚,“娘娘怎生如此糊涂,没有想好对策就送穆贵人出宫,若是被六扇门的人抓住把柄……”
“别急,事在人为嘛!”
江盏醉悠哉悠哉的靠在椅子上,看起来确实一点都不紧张,还顺便塞了杯茶给如烟。
如烟郁闷的喝下茶水,有这么个主子,她不急都难啊!
风在高高的树顶摇晃着,发出一阵阵庞然缓慢的沙沙声。风中可以明显地感觉到初冬的含义,一星半点儿的,悬浮在空气里,是露水或者冰屑,说不清楚,只是碰到皮肤的时候,会激起一阵小小的鸡皮疙瘩。
如烟抖了抖身子,躲在江盏醉身后小声道:“娘娘,大半夜的为什么要来这里?”
“嘘!”
江盏醉比划了个手势,如烟便不敢再说话了,两人一前一后的往前走,直到闻到一股腐臭的气息,才停下了脚步。
闻到这股用难闻都无法形容的味道,如烟忍不住一阵作呕:“娘娘,这里不是咱们该来的地方,而且好恐怖啊!我们赶紧走吧!”
这里不是别的地方,正是堆积了无数死人的乱葬岗!
江盏醉白了她一眼,撸起袖子:“开什么玩笑,好不容易溜出来,不就是为了找具尸体替代孤岚嘛!这要是走了,岂不是无功而返?”
“可是,这里阴森森的……”
“别怕,要是你真的害怕,就站在一边别动好了!”
江盏醉走上前,借着月光认真的看起来,时不时的还动手翻一下:“这具身材好像不像……唔,这具有点胖了……”
如烟躲在一棵树后,看着江盏醉瑟瑟发抖。
呜呜呜,娘娘好可怕啊!
“就是这具了!”江盏醉忽而眼睛一亮,一拍大腿道,“快,帮我把这具尸体抬出来!”
“娘娘……”
“快点!怎么,连我这个主子的话都不听了?”江盏醉故意威胁道,“小心我明天就去皇上那里告状,把你发配到辛者库去!”
如烟瘪了瘪嘴,几乎要哭出来:“奴婢不敢!”
她磨磨蹭蹭的走到尸体旁,狠狠心一咬牙,抓住那具尸体的胳膊,触手之处的冰冷让她又是一颤,脚一软几乎摔坐在地上!
好不容易将尸体拽出来,如烟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起气来。
“别发呆,快点和我一起把她搬到马车上,咱们要趁着天亮前回宫!”江盏醉哪里给她休息的机会,使劲拽起她,两人一起将尸体搬上了马车,塞在了座椅底下。
屁股下躺着一具尸体,如烟怎么也坐不安稳,心惊胆战的经过宫门,看见她异样的神色侍卫还瞥了好几眼,好在没有检查出什么,便也放她们进去了,一路进了穆贵人原来住的地方,将尸首搬进去,如烟才瘫软在椅子上!
“娘娘,这种事,以后再也不要叫奴婢了!”
看如烟几乎要晕过去,江盏醉忍不住大笑起来:“哈哈哈,好好好,以后不会叫你了!”
江盏醉将尸首放进水桶里洗净,没了那股腥臭味,才停下手对如烟道:“等天亮了,你去外面转悠一圈,多找几个丫鬟,就说穆贵人得了天花病得严重,尽量找几个嚼舌根的,能传到宫外的最好!”
如烟懵懂的点头,眼睁睁的看着江盏醉给尸体换上穆贵人的衣服。
这件事很快便传出去了,这宫中最不缺的就是八卦的人,这天花非同小可,之前传闻皇上有的时候都没人敢接近,更何谈是个不受宠的贵人。连皇上都没有派御医去看,自然御医也不会多事,一时间,穆贵人那儿成了禁区。
殿内。
如烟探头看了看,一把将等候在外面发抖的王御医扯了进来。
王御医擦了把头上的汗,看向隔着幕帘的床,进而又扭头看着江盏醉,眼里已有哀求之意:“娘娘,微臣学艺不精,不能治愈天花,还请娘娘高抬贵手放过微臣吧!”
江盏醉没理他,冲着如烟使了个眼色,如烟揪住王御医的胳膊,使劲一推,竟把脚下不稳的王御医直接推到了床边!
“这,这……”
看见躺在床上面目全非的女尸,王御医差点惊叫出声,却被猛然点了穴道,‘咿咿呀呀’的说不出话来!
江盏醉‘唰’的掀开帘子,好让他看个仔细:“你可瞧清楚了,这躺在床上的,就是穆贵人。”
王御医瞪大了眼睛,搭上女尸的脉,顿时又‘呜呜’的发出叫声。
江盏醉嗤笑一声:“怎么,你不信?”
“唔,呜呜!”
“不信可以啊,只是你知道了我们的秘密,本宫该拿你怎么样呢?”
王御医惊恐的看着眼里流露出杀意的江盏醉,忽然间明白了什么,拼命的点起头来!
“不错,孺子可教也。”江盏醉伸出手,‘啪’的解了他的穴道,“本宫现在问你,在这床上躺的是何人?”
“是,是穆贵人!”
江盏醉满意的点点头:“很好,那穆贵人现在是什么情况?”
王御医胆战心惊的看着床上的女尸,支吾半响才颤颤巍巍的回答:“是,是得了天花,殁了……”
“好!”江盏醉满脸笑意的扶起王御医,拍了拍他的肩膀,“等会儿无论见到谁,你也要这么说,知道了吗?”
“是,是!”
江盏醉放下幕帘,冲着门努努嘴,如烟一个箭步冲了出去,冲着外面看守的侍卫喊道:“快去命人通报皇上和皇后,穆贵人殁了!”
侍卫吓了一大跳,几个分散朝着外面跑去。
没一会儿,轿子的声音便从外面传来,江盏醉使劲捏了把自己的大腿,顿时疼的眼泪汪汪,在流云和孟鹤归进门的那一刹那,‘唰’的流下了眼泪!
于是当流云和孟鹤归进屋子时,便看见了这一场景:
“孤岚啊!孤岚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啊!”江盏醉趴在桌子上,哭得那叫一个肝肠寸断、撕心裂肺!
流云蹙了蹙眉,扫向站在一边的王御医:“穆贵人怎么好好的突然殁了?”
王御医低着头不敢看两人:“穆贵人得了天花,一直久治不愈,就在刚才微臣前来把脉,就见穆贵人气息全无,已经是殁了。”
看王御医一直不看她,流云有些狐疑的走上前,就想要掀开幕帘,却被孟鹤归按住。
他看了一眼哭得‘伤心’的江盏醉:“这天花可不是小病,容易传染,皇后还是不要去看了。”
“是啊!这穆贵人满脸都是水疱,已是面目全非了!娘娘还是不碰的好。”王御医急忙帮衬。
一听说满脸都是水疱,流云的手顿时缩了回去。
她走向桌边,看着还在哭的江盏醉,轻声慢语道:“妹妹也别难过了,这人固有一死,穆贵人这么年轻固然是可惜了些,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数,逝者已矣,妹妹小心哭坏了身子。”
听到流云的安慰,江盏醉抬起头来,脸上全是泪痕,看上去确实很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