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盏醉动了动脖子,冰冷的剑在洁白的脖颈间划下一道浅浅的伤痕。
“不许动,否则本王杀了你!”
恪亲王的手紧紧掐着她的胳膊,很疼。
江盏醉并不慌张,只是觉得这样的姿势难受的紧。她唯独想不明白的是,上一秒,她还在和扶辰谈天说地,可现在,她却被恪亲王抓在手里,成为要除去孟鹤归的筹码。这皇子都当真可笑,当年是孟宁朗造反,如今斗转星回,却变成了恪亲王。
“你既然想造反,这么些人,怎么够?”江盏醉淡淡道,“这里的御林军都不止这些。”
“你懂什么?”恪亲王冷笑,“如今本王的士兵已经埋伏在周围了,一共五万大军,这里随行的御林军最多只有三千,就算抵抗,也只是以卵击石而已!”
他倒是想的周全。
江盏醉放下手中的罗伞,这伞可是极其昂贵的,要是这么弄坏了,当真可惜。
“那你准备就在这里谋反?怪不得选择了这里进行春猎。”江盏醉扫了眼周围,“你是早已想好了部署,才在这里拦截了我吧。”
“江贵妃真是个心思通透之人,若不是你与本王为敌,也许,你我还可以成为朋友。”
“我们年龄差这么多,还是不成为朋友的好。”江盏醉此时还有心情开玩笑,恪亲王眼眸一凛,把她交给后面的士兵,“你们看好了她,这女子诡计多端,莫要让她逃脱了!”
说罢,他便朝着前面而去,想来是去探查前方如何。
江盏醉被推得踉跄了一下,差点没站稳脚步,好在被一个小士兵扶住。
这小士兵看起来不过和孟诺一般大,却已扛着长枪上战场打仗了,想来也是个可怜人。江盏醉被他拉着走到一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生怕把她给放跑了。
江盏醉瞧着好笑,便也真的忍不住笑出声:“喂,你叫什么名字?”
小士兵看了她一眼,没回答。
江盏醉锲而不舍的又问道:“你年龄这么小,怎么就来打仗了,该不会是被抓来的吧?”
“不是。”
总算是开口了。江盏醉眨巴了下眼睛,捣了捣他:“别担心,你家主子已经走远了,我问你,你想不想家?”
小士兵犹豫了一下,许是感觉到江盏醉并不是个坏人,才小声回答:“想。”
“你家是哪儿?”
“湘北。”
“湘北离这里很远啊,你怎么会来京城?”
“家里发大水了,全淹了。”
江盏醉还想再问,小士兵却嘟囔了一句‘军令不可违’然后闭了嘴。
无趣的耸耸肩,江盏醉抬头看了看天色,太阳已经落了下来,怕是半夜里,恪亲王就会突袭了。如恪亲王所说,这一次春猎为了不惊动百姓,只带了三千人,而这三千人之中,有很多不会武功的大臣和太医,真打起来,估计跑的比谁都快。
看来,她是时候回去了。
江盏醉闭了闭眼,将真气暗暗提在丹田处,微一发力,便感觉丹田处一股炙热。她用抱歉的眼神看了眼小士兵,在他讶异兼恐惧的目光中,渐渐红了双眼。
原本娇俏美丽的面容变得狰狞起来,江盏醉忽而提掌打向身边一个士兵,掌风凌厉,竟逼得众士兵倒退数步,却又很快围了上来。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快抓住她!”
手臂被数双手牢牢抓住,江盏醉轻扬嘴角,露出一丝讥讽的笑意,脚尖一点竟腾空而起,落在地面上时,树叶‘哗哗’的全部落在了她的身上,地面仿佛都震动了,士兵们盘下不稳,整片的摔倒在地上!
“一群废物!”
江盏醉的声音冰冷的仿佛漫天的飞雪。她刚才和那小士兵说话时的俏皮可爱仿佛不过是场幻觉,如今她的脸上,除了杀意便是冷漠,仿佛只是一具杀人的驱壳。
小士兵吞咽着口水,攥紧手中的长枪,不知道在那一瞬间,为什么会发生这般天翻地覆的变化,可身为一名士兵,军令如山这个词对他而言宛如一座压在身上的山,让他即便是害怕,还是鼓足勇气冲了上去!
纤长的手指轻巧的抓住长枪,江盏醉歪着脑袋看向他,一用力,就已经将小士兵拖到自己面前。
她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像是在打量着他。就在小士兵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江盏醉却松开了手,将他推倒在地上,进而去攻击另一个人了。
她还是有思想的!
不知为何,小士兵脑海中冒出这么一句话来,他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看着嗜血杀人的红衣女子,一咬牙朝着前方跑去。他不敢回头去看,后面究竟是怎样恐怖的场景,他只能去通知恪亲王,让他尽快来阻止这一场可怕的杀戮。
待恪亲王得到消息回到这里时,除了地上的尸体外,江盏醉已不知所踪。
“这是怎么回事!”恪亲王怒道。
小士兵低着头小声回答:“是,是江贵妃杀的。”
“本王是问,江贵妃怎么会突然杀了这么多人,你们就没人拦着吗?”
“拦,拦了,可是她的武功太厉害,我们根本打不过她……”小士兵回想着刚才的一幕,“她的手里仿佛有光似的,打到我们身上,便倒了一片!而且她飞来飞去的,根本看不清她的身形!”
听了小士兵的描述,恪亲王皱了皱眉。
他在宫中这几年,也听过不少关于江盏醉的传闻,多半是与她是妖有关。他只当是闲言碎语,可如今看来,或许是真的。若她真的是妖,而且妖力难以控制,或许他根本不用这么大动干戈,就可以除去孟鹤归!
“你吩咐下去,所有人按兵不动!”
小士兵疑惑的看向恪亲王:“可是,不是都准备好了?”
“如今江盏醉已经逃脱,定是回去禀告皇上了,皇上有了防备,这一仗便没有必胜的把握。既然如此,不如先退避三尺,若是找不到证据,皇上也拿本王没法子,而且,”他忽而冷笑道,“本王已经有更好的办法了。”
小士兵虽然听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但还是乖乖的去吩咐埋伏的人了。
恪亲王整了整凌乱的衣袍,扫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死尸们,冷哼一声,眼里流露出厌恶的神色,转身拂袖而去。
江盏醉冲进营帐的时候,已经恢复了意识。
孟鹤归正在看奏折,就看见江盏醉风尘仆仆的跑来,颇为惊慌的冲到他怀里:“鹤归,不好了!”
她的身上有浓烈的血腥气,孟鹤归皱了皱眉,伸手将她拉开,上下打量着她:“你受伤了?”
“不是我,是那些士兵!也不对,也不能算是咱们的士兵!”江盏醉连‘呸’了好几声,“其实就是恪亲王要谋反了,四周都布置了兵力,你赶紧去找人来支援!”她着急的不得了,反观孟鹤归,却是一脸的淡定,仿佛早就猜到有这个事情。
他站起身来,走到外面不知说了些什么,半响才回来,扶起还在不断发抖的江盏醉:“已经没事了,我派人送了飞鸽传书,很快镇远大将军便会来。至于这边,我想既然恪亲王知道了你来通风报信,想必料定我会有所防备,不会轻易出兵的。”
“那万一他孤注一掷呢?”江盏醉紧紧抓住他的衣袖,面色苍白的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很慌,好似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一样。鹤归,你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活着!”
“不会有事的。”孟鹤归坚定的说,手指划过她的发丝,温柔如水。
“我要你答应我!”江盏醉直直的看着他的眼睛,仿佛不听到肯定的回答不会罢休。
今天的江盏醉异常的奇怪,孟鹤归皱了皱眉,却还是耐着性子回道:“好,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好好活着。”
江盏醉顿时松了口气。
心中的重担放了下来,她才感觉到心口一阵又一阵的疼痛,身子便是一软,直接倒在了孟鹤归的怀中。
“阿醉!”
隐约间,听见孟鹤归的声音,她想要告诉他自己不过是耗力过度,却没有开口说话的力气,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江盏醉醒来时,已身在宫中。
如烟坐在一边,手撑着头在打瞌睡,想来已是陪了她许久。
全身疲软无力,江盏醉手支撑着身子坐了起来,许是动静太大,把本就睡得浅的如烟给弄醒了,她弹跳着从椅子上起来,快步走到江盏醉身边:“娘娘,您怎么样了,奴婢现在就去请太医来!”
“不必了。”
江盏醉喊住如烟,她不过是虚耗过度。杀人已是大罪,若是大晚上的再惊动太医,想必整个皇宫都会知道。
“如烟,我问你,在我昏迷的这段时间……没有发生什么事吧?”江盏醉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将恪亲王要造反的事情说出来。
如烟茫然的摇摇头:“没有啊,一切都好。”
看来如孟鹤归所料,恪亲王真的没有动手。江盏醉吐出一口气,靠在床上看向窗外。此刻一轮明月挂在天空中,一颗星星都没有,想来明天不是什么好天气。她的心中慌乱的很,即便是没有造反这件事,也不能让她放松下来。
看的出江盏醉的面色不好,如烟以为她是生着病不开心,便安慰道:“娘娘,太医说了,您就是虚耗过度,只要稍加调养就会没事的。您别担心,等明儿个一大早,奴婢就去请皇上来,您看见皇上啊,肯定什么都好了!”
“你就会打趣!”江盏醉白了她一眼,心情却真的好了不少。
如烟娇笑着:“好了娘娘,天色还早,奴婢在扶您睡一会吧。”
江盏醉点点头,她这么一提,当真是有些困了,便任由她扶着自己躺下,没一会就又昏昏沉沉的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