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盏醉怔了怔,进而笑意满满的斜了如烟一眼:“也没什么事,就是后宫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罢了。如今你已是太子,行为做事要处处留神,可别像咱们后宫的女人一样八卦!”
“是,儿臣记住了。”孟诺乖乖的应道。
他这几次来,是愈发的听话了。江盏醉欣慰的想,好在事情已经弄清楚,一切并非孟诺所做,她竟是怀疑到了自己孩子的身上,当真是不该!想到这儿,江盏醉眼里闪过一丝愧疚:“诺儿,若是平日忙,不来本宫这儿也是行的,倒是你的父皇,你得多去请安才是。”
“儿臣知道,今儿个一早,儿臣还和皇上还有恪亲王商量了国事呢。”
“恪亲王?”江盏醉现在对恪亲王之事很是敏感,他这个人为了离间她与皇上还有诺儿的感情,连动手除掉自己心腹的事都做得出,还有什么做不出来?她现在是当真害怕,他会对孟诺动手。
孟诺眨巴了下眼睛:“是啊,最近是春猎的时候,父皇打算举行一个宴会,让各位大臣带着家眷一起前去,还打算弄一个春猎的比赛,恪亲王极力要求此事他来操办,父皇也同意了,只是让我同他一同准备。”
一听他这么说,江盏醉更加担忧了。
上次打猎的事情江盏醉还记忆犹新,万一这一次去又遇险……
但春猎可是要紧事,江盏醉知道说什么也不可能改变这个决定,只得叮嘱道:“春猎之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你要多加小心才是。”
“儿臣谨记。”
江盏醉又叮嘱了好一段时间,瞧着天色都黑了,才放孟诺回去,可在他走后,却多般叹息起来。
如烟送孟诺出门折返回来,便瞧见这一幕:“娘娘这是怎么了,是哪里不适吗?”
“我是在担心春猎,每一次出门都不会遇到什么好事,我这眼皮子啊一直跳个不停,真怕会发生什么事情!”江盏醉郁闷的托着腮道。
如烟‘扑哧’一笑:“娘娘这口吻简直和老人家没什么区别!”
“没大没小的,小心我那根针把你嘴封住,看你敢不敢再拿我寻开心!”江盏醉嗔道,带着一丝开玩笑的成分,如烟也知道江盏醉不会真这么做,吐吐舌头便去帮她铺被子去了。
经过刚才这么一闹,江盏醉的心情倒是好了许多,只是心里那不安的影子,却只是压了下来,没有生根发芽罢了。
她担心的那一天终究还是到来了。
春猎在即,各大臣皆带着女眷前来,和上次一样热闹无比,只是江盏醉的身边多了个如烟,却少了红药和夙烟。
江盏醉坐在轿子上,恍惚间想起那日的情景来。
一切皆是历历在目,却已过去多年。
物事人非事事休。
在江盏醉感慨之际,已是到了春猎场所。
这一次的地点是恪亲王选的,地方不错,一片大森林,郁郁葱葱的,人烟稀少,也不怕误伤了谁。这里不是围场,却胜似围场。
孟鹤归想来是很满意,刚到了没多久,便翻身上马对众人道:“朕下旨,今日谁打的猎物最多,朕就赐他一样好东西!”
皇上的好东西可不是一般人能得到的!
众人皆是跃跃欲试。孟诺和恪亲王自然是首当其冲,江盏醉也随意牵了匹马,晃晃悠悠的到了孟鹤归身边:“我能去么?”
“自然。”孟鹤归浅笑,“你今日穿着这身衣服,不就是为了来骑马么?”江盏醉今日穿了一袭紧身衣,行动极为方便,不同于其他女眷一身裙装满地麻烦,她倒是轻松的很,一跨便上了马。
江盏醉得意的扬扬眉:“那是当然,我还要和你一较高下呢!”
“一较高下?”孟鹤归眼眸一闪,“那还是省了吧,以你现在的身子,若是……”
“若是什么?”前阵子发生的事还仿佛在眼前,两人的关系好不容易因为这次狩猎而破冰,江盏醉自然不愿提起这事,急急的打断了他的话。
孟鹤归也知道她的心思,当下便软了语气:“也罢,只是你必须跟紧我。”
得到皇上的承诺可比什么都重要啊,所谓皇帝一言九鼎,江盏醉得了便宜急忙点头,果真紧紧的跟在他身后,浩浩荡荡的朝着树林内而去。
这一次打猎,异常的顺利。
江盏醉担心的事一个都没有发生,而且眼明手快的打到了好几只兔子还有几头鹿,当下馋的不行,便拖着孟鹤归回去,安营扎寨烧烤起来。别看江盏醉打猎一般,这烤起食物来倒是厉害,没一会儿便烤好了几只兔子,香喷喷的,令人不禁吞咽起口水。
那些个大臣夫人都是讲究的人,觉得这跑来跑去的野兔子不干净,也不愿席地而坐,吃着自家带来的东西,走到了一边去。
江盏醉没这个虚礼,直接一屁股坐在大石头上,撕下一根腿便咬了下去。
满嘴的香气,果真美味!
孟鹤归刚和大臣谈论完国事,出了营帐便看见这一幕,竟也有些饿了,走过去一掸衣袖在她身边坐下:“给我一只。”
江盏醉瞥了他一眼,扔给他一只兔子:“就这么一只,省着点吃啊!”
她的脚底下还有好几只呢,当真是小气!孟鹤归苦笑了一声,也不辩解,没一会便将一只不算大的兔子吃完了,又朝着她伸出手去。
江盏醉不满的撅撅嘴:“没有了!”
“喏,那不是?”
“不是,那是我的!”
江盏醉护宝一般,将兔子往边上移了移。
孟鹤归看起来就没有吃饱,颇为惋惜的看了一眼地上的烤兔子。
“这就是妹妹的不是了,普天之下皆是王土,这世间的东西,都是皇上的。妹妹身为皇上的妃子,不但没有为皇上分忧,反而连东西都藏着掖着,若是被人听见了,怕是会落人口实呢!”流云也不知从哪来冒了出来,伸手就要去拿烤兔子。
江盏醉伸手一挡,竟硬生生将她的手挡了回去。
冷哼一声,江盏醉咬下一大口肉:“谁让你们一个个不烤,就放在那里的?能者居之,你们不吃,我烤了,自然就是我的。我给他一个,那是我仁慈,要是你,我还一个都不给呢!”
“你!”
流云一张俏脸涨的通红,咬牙切齿的盯着江盏醉,已没了之前的冷静和风范。
江盏醉心中暗笑,面子上却不动声色,甚至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就在流云要拿皇后的架子压她之际,却见孟鹤归拍拍衣服站起身来:“皇后,回营帐去吧,营帐里也有吃的。”
“可是……”
“好了。”
孟鹤归淡淡的阻止了她的话,转身离开了。
流云气的脸都青了,可碍于皇上的面子,又不能发作,更何况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只得闷着气转身走了。
江盏醉笑的肆意,手上紧捏着烤兔子,又狠狠的咬下一口。
“怎么这般开心,是遇到什么好事?”扶辰走到她身边问道,这一次他也跟着来了,想来是在一边看到了这一幕。
“也没什么,就是瞧见皇后吃瘪,心里头高兴!”江盏醉耸耸肩,“我是不是很坏?”
“习惯了。”
江盏醉白了扶辰一眼,真是连好话都不会说的家伙,不过嘴角却是扬了起来,咿咿呀呀的唱起小曲:“郎似月来奴如水,月圆月满有盈亏……”
“这个歌不好。”扶辰打断了她的曲,“换一首吧。”
江盏醉顿了顿,又接着唱道:“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声音还是那么好听,仿佛一生的时光都可以在这里潇洒度过。
残阳如血,瘦高的男子身边上坐着自己心爱之人,即便她并不知道他的心思。
罢了,他存在一日,也会撑起来她的一片安宁。
他们没悟到什么是“命”,什么是“缘”,觉得有心愿就好,早晚也会实现。他们不晓得命运的因果,更不懂所谓爱情的残酷,亦或者是他们明白,只是不想去面对罢了。面对一次,便会伤一次,难得糊涂或许也是不错的选择。
扶辰这样想着,稍稍倾斜了身子,看着夕阳下两人重合在一起的影子,微微笑了起来。
“小道士,那时候崂山道长前来,说你是最有慧根的弟子,那你以后会不会得道成仙啊?”江盏醉歪着头看向他,“是不是几年以后,我已经是垂垂老妇了,你却还是翩翩少年?”
扶辰怔了怔,忽而抿唇:“不会的,我一定会一直守在你身边,多年前如此,多年后亦是如此。”
江盏醉看着他认真的眉眼,摇了摇头:“你现在对我好,是因为喜欢我。可是啊,人类的执念、感情,都抵不过累累的时间,一碗忘川水过去恩断义绝,更何况区区百年,沧海桑田。”
未等扶辰答话,她便拍拍衣服站起身来朝前走去,在她的身影愈拉愈长之际,忽的回过身来,冲他明媚一笑:“不过,小道士,只要我在一日,你我就永远都是朋友!你放心,我不会忘记你的!”
她笑着离去,扶辰看着她的背影,虽不知在开心什么,却也渐渐弯了嘴角。
硝烟四起。
刚下了一场雪,江盏醉穿着淡红色的长裙,乌黑的头发半挽着,露出段引人遐思的脖颈。撑一把二十四骨的罗伞,上面绘的是烟雨桃花十里春。她的皮肤很白,和这场迟来的雪一样,唇色是极艳的嫣红色,面色却是平淡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