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王走到屋外,不知对外面说了些什么,就听到‘哗啦啦’一堆人进来的声音,将她周遭围了个密不透风,紧接着,便是孩子哇哇大哭的叫声,江盏醉激动的站起身来,朝着孩子伸出手去。
安陵王冲着奶娘使了个眼色,奶娘立刻上前将孩子塞进江盏醉怀中。
江盏醉摸着孩子柔嫩的脸庞,心中一片酸楚:“安儿,我的安儿……”
“现在你可以同意答应与我合作了吧?”安陵王再次挥手,奶妈立刻去抱孩子,江盏醉一只手死死的护住孩子,另一只手去打奶妈,奶妈怕伤了孩子不敢动手,只得立在原地,求助的看向安陵王。
安陵王皱了皱眉:“你这是什么意思?”
江盏醉抱着孩子,警惕的搂着他:“我答应你,但是你也必须将安儿放在我身边。”
“本王不能同意!”安陵王哪里肯轻易同意这个要求,“若是你耍诈,本王要如何是好?”
江盏醉嗤笑一声,转过身,摸索着将孩子放在床上,听见孩子浅浅的呼吸声,又帮他盖好被子,这才转身道:“欧阳峻卿和幽草不是都在你手里吗,更何况我一个瞎子,又能弄出什么花样来?”
她说的也有道理,安陵王想了想,终是应承了下来:“好吧,本王可以答应你,不过你也要答应本王,一定要帮助本王坐上皇位。”
“我还有别的选择吗。”江盏醉淡淡道,“你出去吧,我要换衣服了。”
安陵王点点头,一步三回头,半响才走了出去。
待他走后,江盏醉才吐出一口气,刚才的镇定都是假装的,此时她快步走到床边,竟准确的伸手抱住了孩子!
嘴角微微勾起,江盏醉看着熟睡中的孩子,眼里渐渐有了光彩。
安陵王想必做梦都不会想到,在刚才他抱着安儿进门的那一刻,她似乎看见了一丝光亮,虽然只有短短的一刹那,但那之后,竟世间万物竟已隐约有了轮廓!
虽然这轮廓很浅,但江盏醉的心,却因为这隐约的微光而镇定下来。
只要有一丝希望,她和孩子终归会逃出去的。
梳妆打扮的丫鬟很快又进来了,这一次,丫鬟闭了嘴,乖乖的替她摆弄着头发,江盏醉也很淡定的让她摆弄,异常乖巧的没有反抗,直到有人来传信说让她去大殿。
江盏醉在丫鬟的搀扶下,抱着孩子去了大殿。
今天的椅子异常的硬,江盏醉咬咬牙,抱紧了孩子,听见下面安陵王的声音:“陛下病重,托臣弟宣布圣旨。从即日起,由大皇子暂代皇位,封安陵王为摄政王,辅佐幼帝,必事必躬亲,造福百姓!”
底下一片议论。
这圣旨来的莫名,自然会有人提出异议:“皇后娘娘,安陵王所言是否属实?”
江盏醉紧握着椅柄,艰难的吐出几个字:“是,一切正如安陵王所言。”
又是一片吵闹声。
似乎有人想要上前质问,却听见了盔甲撞击的声音,知道一切皆是被安陵王控制,当下只得咽下口气,随着众人跪下:“参见皇上,参见太后娘娘!”虽然并未提及摄政王这三个字,但安陵王已然满意。
太后的位置并不好做。
江盏醉自打当了这个有名无实的太后,就没过一天安稳日子。
先是安陵王派了一大堆丫鬟,美其名曰照顾她,实则就是监视,奏折倒是一批批的送到她这儿,再一批批的运回安陵王那里,她是闲的无聊,可在外面看来,她却是个懒到极至的太后。
江盏醉乐的轻松,现在她身边没有幽草,别说批阅奏折了,就是看奏折都不行。不过经过这段时间她的调养,眼睛倒是愈发的好了,从之前只能看到轮廓,到现在只要离得很近,就能看见人影了。虽然说她现在制定逃跑计划还是铤而走险,但她只有这么一个选择。
现在就差一个机会了,江盏醉没有想到,这一天这么快就会来临。
“太后娘娘,您可真漂亮!”这是新来的小丫鬟,叫绿水。
江盏醉从她的身上看到了一丝红药的影子,对她说话下意识的放轻了语调:“绿水,这几日外面这么吵闹,是发生了什么?”
绿水不过十四五岁年纪,还不懂这些阴谋权势,只当是江盏醉看不见,所以安陵王才派了她来照顾,当下便笑着道:“太后娘娘有所不知,这孟国派了使臣来,说是要商讨和谈之事呢!”
“和谈?”江盏醉吃了一惊,“西夏同意和孟国和谈?”
“对啊,摄政王说,这西夏和孟国一向交好,若不是因为之前欧阳公主的事情,不该兵戎相见。如今摄政王提出,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该和孟国恢复以往的关系了,这不,孟国还是很重视咱们西夏的!”
“是啊,太好了……”江盏醉勾起一个笑容。
她一直在等,等一个时机,一个最好的逃走时机。
现在,这个时机总算来了。
绿水看江盏醉这么高兴,只当她喜欢热闹,也是小孩子心性,当下提议:“太后娘娘要不要同奴婢一起去逛逛?”
“好啊!”江盏醉点头站起身,绿水立刻拿了件厚厚的袄子给她披上,两人扶持着往外走。
为了让宫中大臣不起疑,安陵王并未限制江盏醉的行动,但江盏醉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都没有找到欧阳峻卿和幽草的所在,也不知他们是被关在了哪里。
她算不上什么好人,但欧阳峻卿和幽草对她有恩,她总不能就这么抛下他们独自逃走。
绿水带着江盏醉走到大殿后,小声道:“太后娘娘,孟国的使臣现在就在大殿上了,在这里能听到他们说话的。”她倒是个小机灵。
江盏醉满意的点头,使劲的眨巴了下眼睛,好在离得不远,她稍稍掀开幕帘一角,就隐约能看见跪在地上的人影。
那人影开口说了话:“见过摄政王。”他似乎动了动,像是在看什么,半响才道,“请问你们的陛下呢?”
孟国使臣仗着孟国强大,自是不把西夏放在眼里,此刻说话间也不客气:“我孟国千里迢迢前来,就是为了和西夏商讨和谈之事,你西夏躲躲藏藏遮遮掩掩,莫不是看不起我孟国?”
瞧见这孟国使臣是真的火了,安陵王面色难看起来。
使臣摆明了是得理不饶人,想来这一次和谈没有那么轻易就会成功。
江盏醉躲在幕帘后,虽然看不见安陵王的表情,却看见他的手在不断的缠绕着,想来非常头疼。
安陵王沉吟了一阵:“实不相瞒,前陛下病重,陛下刚登基年龄尚幼,本王身为摄政王,统领一切事务,使臣若有要事相告,不如全盘告知,本王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摄政王?”使臣嗤笑,“说的好听是管理朝政,说的不好听,就是个管事的!”
这话说的难听,令安陵王的眼瞪得和铜铃一样大。
使臣扫了众人一圈:“既然太后娘娘不在,陛下也不在,那我就只能先回去禀告皇上,说你们西夏无意和谈了!”这使臣也是怪异的紧,按照道理来说,摄政王已经解释了,可他却死咬着不放,好像非见到小皇帝不可。
江盏醉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主意!
她侧头小声对绿水道:“你去寝宫将陛下抱来。”
绿水一怔,旋即便反应过来,急忙小跑着出去了。在她走了之后,江盏醉整理了一下衣摆,听见自己心脏在‘咚咚咚’打鼓般的响着,她深深的吸了口气,抬脚朝着外面走去。
摄政王还在拦着使臣不让他走,忽然间发现所有人都回头朝着右边看去,他停下手顺着众人的目光,发现原本应该好好在房间呆着的江盏醉竟然朝着他们走来。
江盏醉不偏不倚的走到使臣面前,面色柔和的看着他:“不知使臣远道而来,还望莫要介意。”
“你是?”
“哀家是这西夏的太后,刚才听闻使臣在找哀家,不知所谓何事?”
使臣吃了一惊,没想到面前年轻的女子竟然是太后,当即退后一步行礼:“见过太后娘娘。”
江盏醉抬了抬手:“使臣不必多礼,正如摄政王所言,陛下年龄尚幼,即便是出来,也无法和使臣交谈,若是使臣有什么不放心或不便开口的,尽数可以告诉哀家,哀家会替你做主。”
“谢太后娘娘。”使臣直起身子,小声道,“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可否借一步说话?”
江盏醉侧了侧脸,像是看了摄政王一眼,但那无神的眼睛,又像是什么都没有看见。她点点头,侧耳倾听使臣的脚步声,跟着他一步步的朝着后堂而去。
刚走到后堂,绿水便抱着孩子走了过来:“太后娘娘,陛下来了。”
江盏醉抱起孩子晃了晃:“使臣,这边是当今的陛下。”
使臣看着这半大的奶孩子,顿时尴尬一笑:“这,这……陛下果真年纪尚幼……”憋了半天,再憋不出其余的词汇。
江盏醉知道他在想什么,抿唇轻笑却也不解释,两人一前一后的往后宫走,直到走进亭子才停下来。江盏醉转头对绿水吩咐:“你去外面守着,没有哀家的命令,不许放任何人进来!”
绿水应了声就出去了,江盏醉才顺着椅子坐下,看着立在自己面前的使臣:“你可知,为什么陛下这么小就登基?”
使臣愣住了,一时不知怎么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