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诺知晓江盏醉的心思,当下也没说什么,只是走到孟安面前,轻轻的揉了揉他的脑袋:“安儿,哥哥问你,你可是喜欢这把剑?”
“嗯!”孟安拼命点头,“喜欢!”
孟诺微微一笑,从腰间解下剑,却没有将剑给他,而是将剑鞘拿下:“这把剑,是当年我第一次杀退敌军时,父皇所赐。既然你喜欢,哥哥就把它送给你。只是你还小,还不能用剑,现在哥哥先把剑鞘给你,待你长大了,为我孟国开辟疆土,你就拿这剑鞘来找我,我就将这把剑赐予你,可好?”
孟安眨巴着眼睛看着他。
孟安还小,显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男孩子对剑之类的东西敏感度是天生的,江盏醉似乎都听到了他喉咙里咽口水的声音。
“嗯!安儿以后一定开辟疆土,去拿这把剑!”
孟诺笑着点头,将剑鞘塞入他手中。
那时候的他们都不知道,这一句孩子的戏言,竟成了日后的预言。
孟诺看孟安玩的开心,这才抬头看向江盏醉:“母妃陪着安儿吧,儿臣先告辞了。”他顿了顿,“若是母妃有什么如烟的消息,回心转意想要告诉儿臣了,可以随时来找我。”
他终归还是放不下这件事。
江盏醉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不知心底是作何想法。只是看着孟诺远去,她才暗自放下心来。
“哥哥,以后记得来找我玩!”
孟诺走得远了,似乎还能听见孟安的声音。
她将怀中的孟安放在地上:“以后记着,这位哥哥来了,你就切莫出来,知道了么?”
“为什么?”孟安啃着手指头,不解的问,“哥哥是好人,为什么不能出来?”
“你还这么小,知道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江盏醉有些恼了,“总之你听母妃的话,不许出来!”
孟安闷闷的‘哦’了一声,紧紧的捏着剑鞘,低头不说话。
江盏醉摸了摸他的脑袋,并不想将自己的担忧告诉这个年龄还这么小的孩子,便唤了嬷嬷来,将孟安带走。嬷嬷没想到小皇子会跑到这儿来,急急忙忙的将他抱走,又担心剑鞘伤到他,急急忙忙的去拿,谁知却被孟安紧紧攥在怀中,死都不肯放手。
看着嬷嬷将孟安带走,江盏醉才松了口气。
她平复了一下心情,给自己泡了壶茶,休息了片刻,才从刚才发生的一切事情中缓过神来。
事情来得太快,孟诺的反常行为,也让她一时无所适从。也不知道,孟诺以后会做出什么样更为极端的事情。这一点,才是江盏醉现在真正担心的。刚才,好在有绿水可以通风报信,若是……对了,绿水!
江盏醉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绿水去通风报信到现在都还没回来,急忙站起身,推开门往外看,哪里有绿水的踪影?
奇怪,按理来说,这就算到御书房,时间也该够了啊。
莫不是,出了什么差池?
江盏醉心里愈发担忧,来来回回踱步了许久,再也忍不住了,干脆拿起外衣,出门寻绿水去了。
事实上,绿水确实遇到了难事。
她确实是赶到了御书房,可却被王公公拦住了:“皇上不在御书房,还请绿水姑娘回去吧!”
“那皇上在哪儿,奴婢有急事找皇上!”如烟担心江盏醉的安危,急得不得了。
可偏偏王公公是个不领情的主儿,当下便冷眼道,“这主子去哪儿,我们做奴才的可不敢问!若是姑娘着急,就在这里等等,等皇上回来了,你再禀告就是了。”
如烟心里再急,此时也没办法,只能干站在御书房门口,翘首以盼皇上回来。
只是没想到,皇上这么一去,就去了几个时辰。
事实上,也不能怪王公公不说,孟鹤归的去向,确实是没有告知王公公,甚至身边连个侍卫太监都没有留,独自一个人去了冷宫。
冷宫中连个伺候人的太监和丫鬟都没有,孟鹤归不适应的皱了皱眉,但这也恰好中了他的下怀。
流云此时正在洗衣服,看见孟鹤归来,甩了甩手上的水,福了福身:“臣妾恭请皇上,万福金安。”
“嗯。”孟鹤归的目光落在满盆的衣服上,“怎么是你在洗衣服,辛者库的人呢?”
“回皇上,辛者库的人,一向是不帮臣妾洗衣服的。哪怕是洗了,送回来,怕是也不能穿了。”流云淡笑道,听她的语气,没有一丝一毫生气的成分,仿佛这一切习以为常,不值一提。
孟鹤归怔了怔,半响才开口:“这些奴才看来是被惯坏了,朕回去会下令,命她们好好洗该洗的衣服!”
“谢皇上。”流云将衣服放在一边,走到桌前倒了杯茶递给他,“这里的茶不好,皇上将就着喝。”
孟鹤归接过茶,却没有喝,而是开口道:“朕今日来,是有事情想要问你。”
“什么事?”
“朕问你,可曾见过一块玉佩?”
这话听起来有些莫名其妙,就连流云也忍不住笑了:“臣妾如今身在冷宫,且不说玉佩了,就是一个值钱的细软都没有,皇上来冷宫问臣妾玉佩,莫不是在讥讽臣妾?”
“朕不是这个意思。”
孟鹤归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佩,将之递给她:“你看看,可曾见过这块?”
流云接过玉佩,在看见那玉佩上刻着的‘鹤’字时,垂下眼眸:“臣妾没有见过。”
“当真?”
“当真。”
“你以为,你欺瞒的了朕?”孟鹤归忽然间提高了嗓音,一把抓住流云的胳膊,用力之大,扯得流云眼泪都快出来了,“这玉佩,分明是你差人放在朕的房间里的!”
流云抬眼冷冷的看着皇上,似笑非笑的神情看的孟鹤归一阵恼怒:“皇上,臣妾身在冷宫,连个伺候的丫鬟嬷嬷都没有,到哪里找人,能帮臣妾把东西送到皇上寝殿?”
“倘若不是你,怎么会有第二个人知道这玉佩的事情?”孟鹤归猛然甩开她的手,“朕警告你,不要给朕玩花样,若是此事传到了阿醉的耳里,朕一定……”
“一定如何?”流云浅笑,明明是如此温婉的笑容,可吐出的话,却如一把利刃,直直的插在孟鹤归心中,“皇上莫不是担心,江贵妃若是知晓,当年她的死,与皇上有关?”
“住口!”孟鹤归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声音也愈加凌厉起来。
流云冷笑一声,话语中讥讽更盛,“皇上这是怕了?不如皇上考虑下,直接将我灭口如何?”
孟鹤归深呼吸一口气,只能将眼里的怒火死死的压下去,骨节分明的手攥成拳头,突起处隐隐发白。“你想要怎样?”
她分明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不能杀她。
“我想要怎样?”流云茫然的抬起眼睛,看上去那般的无辜纯真,“恩?我也不知道我想要怎样呢。看来,我在这冷宫待得太久了,连想要什么都不清楚了。呵呵。”
“你不要得寸进尺。”孟鹤归眼神尽是杀意,可是语气却是更加冷下来的平静。
流云望见他眼底的寒意,不由自主身子微微一僵,可是这样依旧没有任何退缩的想法。这是自己唯一的机会了。
“皇上明知,我只是想拿回自己的东西。这冷宫,我住的也够久了不是么?”流云收敛了笑,眼神更加冷的可怕。
孟鹤归还在犹豫中,就听见流云的声音又是幽幽的响起。
“不过皇上,若是您不想让我出这个冷宫也可以,虽说我现在是习惯了住在这里的生活,但是这没个说话的人,万一有一天来个人陪我聊聊天什么的,说不定我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够了!”孟鹤归直直的打断了她的话,“朕答应你。”
此时另一边。
江盏醉还没来得及去御书房寻找绿水,果然又被人给拦下来了。
眼前的这个女子穿着一身丫鬟的衣服,圆圆的脸庞上充满着稚气,看见江盏醉的那一刻不由分说直接跪倒抱大腿,然后开始哇哇大哭。
江盏醉一脸黑线。仔细辨认了半天才想起这好像是孟诺身边的一个丫鬟。
“贵妃娘娘!您快去看看太子殿下吧,他……!”丫鬟才刚刚开了个头,又开始委屈的哭了起来。
你们人类真过分,一边叫人快点一边还抱着大腿不让走,说话还是一边说一边哭能听懂就很不错了,这是叫我快点过去呢,还是不要过去呢。
江盏醉表示很尴尬。
“诺儿怎么了?”她飞快的理清自己思绪,听她的意思,好像是孟诺那边出了什么事,“把眼泪擦了,站好了跟我说话!”
那个丫鬟一听见江盏醉这么说,飞快的速度站了起来,一气呵成擦干净眼泪,就连刚才哽咽的说话都消失的一干二净,“回禀贵妃娘娘,太子殿下现在在寝宫里不思茶饭,不停喝酒,奴才们不给酒还挨骂了,嘤嘤嘤。”
这变脸的速度让江盏醉赞叹了一声,不错,可造之材。尤其是最后那面无表情的说出嘤嘤嘤三个字简直是绝了。
孟诺酗酒?看来是如烟的事刺激了他。
江盏醉的眼神幽暗了下来,现在如烟已经出宫了,不知道她有没有到叶清华那里呢?
“随本宫去看看吧。”江盏醉想了想,还是叹了一口气,往东宫方向走去。
东宫的人早就跪了一地,原本那个连一丝发缕都不肯杂乱的少年此时却不是一般的狼狈能够形容。
奏折早就飞了一地,散乱的酒瓶就那样碎在地上也没人敢来收拾。孟诺毫无形象的时候坐在主位上,面前摆满了开了的酒,而那个人更是发疯了一般的往自己口中灌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