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白府今天同样迎来了一位贵客。
并不是失约没去敬王府的皇后娘娘,而是这大晋的一国之君,墨祯仲。
今儿的他没穿那身俯瞰众生,九五至尊的明黄色龙袍,而是换成了一身深蓝色的正规锦服,玉发束冠,负手而立,温文儒雅的模样,倒比在皇宫的时候年轻了许多。
他穿着青龙皂靴,刚迈入白府大殿,坐上位于中央的风水大椅,便看见白家老爷一个眼神示意,府里的丫鬟匆匆跑了出去。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白钰儿端着一杯刚沏好,还冒着腾腾热气的茶水娉婷而来,她依旧是穿着一身白衣,腰间的裙带收紧,玉佩飘摇,显出了她的纤纤细腰。
她低着头,把茶往墨祯仲左侧的桌案一放,放好了,便悠然离开。
全程无话,眉眼低垂。
带着一丝温柔,像是春风漾开一池春水一般,好看,却与他无关,因为她刚刚连一眼都没瞧过自己。
身居高位的人,自然都是心高气傲的。
身为一国之君,本该是举国女子纷纷钦慕的对象,又怎么能容忍她如此无视自己呢。
墨祯仲摸了摸下巴,他看着白钰儿渐渐离开的背影,削薄的唇轻启,笑意模糊,及时喊住了她,“此位,可是名满京城的孤冷美人,白府大小姐?”
还差一步,便踏出大殿的白钰儿怔了怔,抓紧了手侧的衣襟。
白老爷子谄媚一笑,也看了她一眼,恭敬回道:“正是小女!”
“来,让朕瞧瞧......”
圣上发话,又面对着自家老爹的威胁,白钰儿岂敢不从。
她转了身,也终于是看了那个睥睨众生的男人一眼,向他走去,可脚下却像被灌了铅一般,每走一步都觉得格外的沉重和艰难。
站在一侧抓着拂尘的太监李哲斜睨了一眼,嗤笑连连……
沏茶这种粗活,本就是府里丫鬟该干的,可如今,白老爷子竟唤了自家貌美如花的女儿来代替,稍微脑子灵光一点的人,都会想到这是何意。
圣上还不算傻,自己有事求助于白家,而白家又想借此混入官场,好改变他们一家世代经商的路子。
想要联盟,从而在对方中获取自己想要的利益,建立信任的法子是什么?
自然,就是联姻。
白老爷子刻意让自己府上的大小姐,为圣上斟茶倒水,这明摆着就是要把女儿送入宫的意思啊……
墨祯仲瞧了一眼在他跟前堪堪而立的白衣少女,她依旧是垂着头,眉眼如画,气质清冷,连看他一眼都不愿意。
而他也只好起身,走到她的跟前,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把她明丽脱俗的脸蛋抬高了几分,细细打量起来。
如此场景,众人看了纷纷憋了一口气,不敢多言一语。
此时,连白钰儿的心也是紧张到了极点,手上都沁出了一层层密汗。
通常,皇上捏女子的脸蛋去细看的时候,下一秒,都是一声赞赏,然后便纳妃,封名号。
白老爷子眼中尽是满意的慈笑,心想,这事多半是成了。
可等了半天,依旧是没等来墨祯仲的开口......
大约是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了,他松开了捏着少女下巴的手指,捻了捻,才幽幽道:“你唤白钰儿?”
白钰儿点头。
“听说你是白府唯一的嫡女,既是嫡女,以后自然也是要帮着主持下家事的,坐那边,听着吧......”
墨祯仲此话一出,全场的人都有一瞬间的怔愣。
什么?
圣上没封白府大小姐为妃,看了人家的脸蛋,还叫人在一旁坐着听他和白老爷子议事?
这是什么套路?
墨祯仲看见白钰儿落了座后,拿起了那杯刚沏上来的茶水,轻轻呷了一口。
身旁的李哲知道圣上接下来要和白老爷子议事了,一个挥手,便打发了身旁候着准备随时伺候的丫鬟侍卫。
而他自己也识趣地退了出去。
白府的茶水似是特别好喝,墨祯仲一直意犹未尽地在那儿品茶。
白府是京城首富,家大业大,本就是以茶业生意起的家,所以,他家的茶水喝起来,并不比皇宫里的贡茶差多少。
白老爷子看圣上那一脸享受的模样,眉眼弯弯,识趣地开口:“看来圣上对府上的茶水情有独钟?圣上喜欢,草民大可每月定时给宫里送一些新品种去,供圣上品鉴。”
“不错,这朕喜欢。宫里的茶喝腻了,换换口味也是好的。”
俩人一唱一和,都是有求于对方的人,整场议事下来,都是笑声连连,气氛一直都是极好的。
倒是无聊了坐在一旁的白钰儿,她今日梳的发髻极好看,干净脱俗,还斜插着一支白玉玲珑簪作为点缀。
只是,整场议事下来,依旧是没看墨祯仲一眼。
一直都是思绪飘飞,搭在椅侧上的玉手时而收紧时而松开,仿佛还未从刚才那惊险的一幕缓过神来。
难道自己就这么不值得她喜欢吗?
墨祯仲干咳一声,打断了侃侃而谈的白老爷子,谎称自己累了,想去走走,散散心,又旁敲侧击地唤了白钰儿来陪同自己。
白钰儿刚舒缓过来的心情,又提到了嗓子眼,不知是这男人的气场太强,还是身居高位的人本就有着让人颤栗害怕的本事。
她与他一道而去,每走一步都觉得十分地压抑和难受。
白钰儿带他来到了府邸的后花园,那儿的梨花开得极盛,似乎在赶着春末的尾声,竞相开放,一团团一簇簇的,宛如雪堆云涌,和着暖暖的春风,把一阵阵的清香送了过来,甚是好闻。
白钰儿带着墨祯仲在院中的亭榭歇息,可刚一踏上铺着满地残花的台阶,身旁的男人便毫无预兆地俯身过来,顺势把她抵在凉亭的柱子边上。
姿势暧昧,令人瞎想万分……
不是对她没意思吗?
这,又是何意?
白钰儿觉得这姿势难堪极了,还是对着自己不喜欢的男人。
她嘴唇轻颤,双眼明显有些无措,根本不知该往哪儿放,身子紧绷,全身都在昭示着她的抗拒之意。
可这有用吗?
那男人还是一点一点地把身子俯得更低,脸凑得更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