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宜熟悉的声音在重意欢的耳边响起,她突然回过神来,刚刚是一个梦,没有柔儿也没有顾琴榕。
“小姐可是做了噩梦?”锦宜将衣服披在了重意欢的身上,见重意欢一句话不说,有些着急,“小姐,小姐,你说句话,你不要吓我!”
重意欢还在想梦中的事情,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的心这么不安,是因为祁莲昭没有给她安全感吗?还是因为老夫人的话,祁莲昭当上了皇上,恐怕就不会允诺她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了吧。
重意欢突然感觉有些累了,她摇摇头,将脑中的杂念去除,才对着一旁担心的锦宜说道:“我没事,刚刚做了噩梦,现在已经好了,你下去吧,我有些事要想想。”
锦宜上上下下看了一眼重意欢,随后点点头,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她的动作让重意欢心中一暖,原来还有人这么关心着自己,不管祁莲昭对她如何,她都应该知道,还有那么多人在护着她,一切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重意欢起身,拿起一本话本看着,上一世养成的习惯,这一世总是改不掉,每当她想要心静地时候,就会看看话本,感受书中人物的心情。
“欢儿!”熟悉的声音,重意欢只以为自己又陷入了梦境,这是这梦境太过现实,连她手中的话本的情节都这般真实,随后她反应过来,再真实这话本也不会自动续写下面的情节吧,她随着声音看着屏风处,熟悉的人影,身子湿淋淋地站在那边。
祁莲昭思念重意欢成狂,不惜从边关赶回来,只为了见重意欢一面,却不想半路大雨突至,他什么雨具都没有带,也不舍得半路停下或者回头,就这么赶着夜路,还几次饮风的腿打滑,差点将祁莲昭甩下马,祁莲昭也没有放弃想要见到重意的心思。
“欢儿。”他又叫了了一声,就那么静静地看这儿,也不敢靠近重意欢,生怕身上的寒气过给重意欢,似乎只是叫一叫重意欢他就很满足了。
重意欢却是心疼,她喊着刚刚下去的锦宜:“锦宜,却打一桶热水来,给世子沐浴更衣。”
锦宜睡意连连,刚想问重意欢是不是又做噩梦了,世子可是远在千里之外的边关,怎么会湿淋淋地出现在房中。
湿淋淋?锦宜怔住一般,看着祁莲昭,随后手忙脚乱地去打水,哎哟,原来真的是世子,想不到世子对小姐这般深情,居然连夜赶着只为了见小姐一面。
待祁莲昭脱去一身的湿衣,沐浴换了一身崭新的衣服后,他的身子已经暖和,才上前抱住了重意欢,下头摩着重意欢的额头:“欢儿,我好想你!”
重意欢反手抱住祁莲昭,喜不自禁:“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
祁莲昭只有一点时间,天亮了就要又走了,他赶路时已经听说了云御风去了的事情,他的部队已经在城门,只等明日进城,他所有的筹划就要完成了。
重意欢想到祁莲昭很快就要走,加上刚刚做得那个梦,抬头看着祁莲昭道:“莲昭,若是你为君,第一件事打算做什么?”她私心认为祁莲昭的第一个念头会是考虑到自己。
果不其然,祁莲昭搂着重意欢的身子,温和地笑:“当然是封我的欢儿为皇后呢,你是我唯一的皇后。”
可是,重意欢关注的点却是唯一的皇后吧,意思是祁莲昭可能还会有很多的妃子是吗?她想到这些时,就很难过,从祁莲昭的怀抱中挣脱出来,背对着祁莲昭有些讽刺:“为君,那些大臣自然是要拉拢的,莲昭可曾想过如何拉拢?”
祁莲昭并没有想到重意欢的意思,所以他只回了一句:“以前皇上拉拢大臣的方式众多,挑选些有利的法子便可。”他没想到他随口的一句后竟让重意欢那般在意,也没有想到重意欢会选择离开他。
也包括选妃吧,重意欢的心空荡荡地,虽然祁莲昭抱着她,她还是感觉到了冷意,随后嘴角微微扯起,原来一生一世一双人对于皇家来说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祁莲昭不知道重意欢在想些什么,他满足于抱着重意欢,那个心心念念的女子就陪在身边,这是他最大的幸福,他打算在登位时,给重意欢一个大大的惊喜。
祁莲昭只待到了半夜,他要赶着去和城门外的军队汇合,与重意欢简单道别后,他便离开了,他没有看出重意欢脸上无奈的笑意,也没有看见重意欢像是做了重大决定的神情,他满脑子都是为了他和重意欢的未来,当上皇上,然后将重意欢封为皇后。
祁莲昭请慕容鹰帮的忙就是假意边关守不住,他能够顺利地带着自己的军队后退,直至京城,然后顺利地将军队带入京城,却不想云御风提前去了,想来他要改变策划,正大光明地将军队带进京城。
第二天,满城的老百姓都知道了祁莲昭夜间偷袭骁勇族,成功逼退了骁勇,并与骁勇族签订了协议,成为世代友好的两国,而祁连昭的军队已经凯旋归来,所以满城的百姓都等到道路两旁,其间最多的就是一些女子,有王公大臣家的大家闺秀,也有寻常的小家碧玉,都是希望祁莲昭能够看见她们,谁都知道祁莲昭有个喜欢的人重意欢,所以这些女子已经退而求其次,哪怕做个妾也是好的,只要有心计,妾也能登堂入室。
重意欢听了锦宜所说的状况,嘴角苦笑,恐怕日后更是有一堆的狂蜂浪蝶,祁莲昭能坚定内心只她唯一吗?她想了又想,却是有些心烦意乱:“锦宜收拾包袱,我想出去散散心。”
“可是,小姐,世子就要回来了。”锦宜目瞪口呆,明明昨天小姐还和世子情投意合,你侬我侬,怎么今日小姐的心思这般心烦意乱,两人是吵架了么?
作为重意欢的丫鬟,锦宜是绝对服从重意欢的意见了,在重家众人的眼皮子底下,神不知过不觉地留书出走了。
祁莲昭进了城后,第一件事就是要去皇宫复命,所以他错过了与重意欢的相遇,也让自己好一顿寻找重意欢的踪迹。
云渊泽坐在正殿之上,看着祁莲昭,两人眼里都是刀光剑影,连堂下的百官都感觉四周寒意阵阵。
“祁爱卿凯旋归来,朕已经吩咐下去,明日御花园大赏,不知祁爱卿意下如何?”云渊泽先开了口,他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心里却是有喜意的,图尹得了祁莲昭这样的战将,恐怕百年来修得的福分。
“臣遵旨。”祁莲昭面上恢复平日里吊儿郎当地样子,看着高高在上的云渊泽,笑嘻嘻地发问,“请问皇上,可有什么东西还给臣?”
他指得是重意欢吧,云渊泽心中暗想,故意忽视里中酸得冒泡的想法,回给祁莲昭四个字,“完好无损!”
却不知道祁莲昭摇摇头,他指着云渊泽身后的皇位,收回脸上的笑意:“你该把身后的皇位还给祁家了。”
话音刚落,文武百官立刻站在了祁莲昭的对立面,一个个护着新皇,却不想云渊泽一步步走进,只能让出一条道来,他语气微冷:“祁莲昭,你可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祁莲昭点头,他指着上方的皇位道:“想必民间的传闻各位都听说了,皇位本是我爷爷的,却不想那时的四皇子栽赃陷害,赶尽杀绝,扰得祁家不得安生。如今我祁莲昭回来了,代替爷爷让你们姓云的将皇位交出来。”
说到底,其实同为姓云,只不过祁王一家被当初的四皇子流放云南时,就被削了祖籍,改姓祁,这么多年的冤枉终于平凡,实在是一件值得深思的事情。
可是在场的百官却有自己要守护的皇上,一个个叫嚣着不肯让步:“既然是过去的事,当时的大皇子与四皇子已经去了,不如就将往事放在心中,只要皇上是兢兢业业,勤政爱民就是个好皇帝,祁世子何苦相逼?”
祁莲昭仰天长笑,随后看着众人因为他的一句话变了脸色:“谁说我爷爷已经去了?”
身后祁悉铭夫妻将垂垂老矣的老者扶进来,在场之人也有认识当时大皇子的元老,见到老者立刻跪下来,嘴中叫着以前的称呼:“大皇子,您回来了!”
当年大皇子勤政爱民,深得文武百官的爱戴,却不想最后因为蓄意谋反而被发配,虽然发配途中下落不明,可是很多大臣还是站在了大皇子一方,坚定认为大皇子没有错,可惜后来四皇子登位,再不允许众人提及,所以众人渐渐地遗忘了那个通情达理的大皇子。
“想不到一别数年,各位还记得老朽,老朽实在是惭愧啊!”记忆中大皇子还是那般,只除了容颜衰老,似乎并没有什么区别。
一时之间场面上的对局改变,因为元老已经站在了祁莲昭的那方,所以很多他的门生也跟着站到了对立面,相反云渊绪这一方人数少了很多。
云渊绪的眼中扫过一丝若有所思,他慢慢走近祁莲昭,问道:“对于这天下,你有什么看法?”
祁莲昭将老者扶到了皇位了,看着老者嘴角满足地笑意,他没有回答云渊泽的话,只看着老者似乎满足了多年来的心愿:“为了这皇位,我与四弟从兄友弟恭到手足残杀,本以为这一生,我都不会再回到宫中,再也不会与皇位有任何争执。”
一番话,说得在场众人沉默,古往今来多少君王不是踩着手足亲情的鲜血往上爬,多少无辜之人在争夺王位中死去。
云渊泽却站出来,他看着老者,静静地跪下:“虽并非我错,但是我代表皇爷爷向您道歉,皇位本就是您的,你想拿走都可以,只要最后都是让天下的百姓安居乐业,和睦相处。”
他在长期的皇位争夺中早就产生了倦怠,再加上云御风让他登位,逼着他做他并不喜欢的事情,他早就想着将天下放开,他宁可带着乳娘去乡间买一栋房子,每日散心赶集,做一回普通人。
老者从皇位站起来,他如今老矣,只不过满足了一回心愿,但是也留下了一句模糊不明的话:“剩余的事情就让年轻人自己去做吧。”
百官跟着老者祁悉铭夫妻推开后,整个朝堂之上只留下了祁莲昭和云渊泽,云渊泽也已经站了起来,两人一直对视着,良久忽然哈哈大笑,一个是达成心愿而笑,一个是放弃一切,一身轻松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