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的恐惧更是把她惊出一层层的冷汗来,慌乱中她憋在了一口劲儿,大喊了瑞冬的名字。
瑞冬睡眼惺忪的跑进来点上了灯,一转头就看见了段小荷满脸的苍白和被褥上的殷红血迹,脑子里轰的一下,转身就跑出去了屋外赶紧的喊了人去找御医来。
段小荷已经疼的都讲不出话来,她这会儿多希望自己能有个可以信任的人留在身边,可现在她除了有个金贵的身份之外,其他的什么都没有了。
瑞冬也急的满头大汗,冲出去喊了两个侍卫,说要是御医走的慢,那就直接把人背了用轻功送到这里来。段小荷心里害怕,只能紧紧的抓着瑞冬的手,仿佛这就是自己全部的依靠。
事态太过紧急,瑞冬是直接差人去御医家里喊的人,这会儿过来倒是没用多少时间。段小荷已经是浑身冷汗,御医要诊脉的时候她都没伸手的力气了。
原因很简单,吃了不该吃的东西,有了小产的迹象。
瑞冬愤恨又笃定的说肯定就是海棠拿的那些东西有问题,不然怎么偏偏她来了一趟,段小荷就有了小产的迹象?
段小荷一颗心都沉到了谷底,整个人都僵住了。御医给她施了诊,暂且先把这危急的情况给控制了下来。有写了药方,赶紧的喊人去煎了药过来。每半刻钟诊一次脉,弄得年迈的御医也是满头的大汉。
终于缓过一口劲儿的段小荷望着远处,咬牙指着自己的妆奁,让瑞冬去把那个香包取来给御医看看有没有问题。瑞冬低着头,说她趁着段小荷不注意已经把东西给拿走了,这会儿那个香包在她的屋里。
段小荷眉头紧锁,又把事情回想了一遍。脑子里闪过点儿什么东西,速度快的她根本就抓不住。失神的想了片刻也没缕清楚明白,干脆就抛开不去想了。
片刻之后瑞冬过来,连带着那会儿那碟没吃完的点心也一并带了过来。御医先是查了那个香包,里头的只是一些普通的安身驱蚊的香草,并没有什么问题。接着也去查了那碟糕点,同样摇头说没有问题。
瑞冬愣了一下,不相信的又仔细问了一遍。而段小荷一听御医这么说,心里头顿时松了一口气。
以段小荷的身份,这种事情万万大意不得,御医亲自检查了这屋里的所有地方,认真程度就差化身缉毒犬一类了。
“不可能,公主的身体之前已经被调理的很好了,突然间的小产迹象只能是误食某种东西或是闻到了什么刺激性的味道……要是皇上问起这事儿来,我得有个交代啊!”
御医在这边急的团团转,瑞冬又能好到哪里去。这事儿要真的追究下来,第一次死的人只能是她这个贴身侍女。
“大概是我这两天自己作出来的,算了,这事儿等皇上问起来我会亲自跟他解释的。”
这边两个人都要哭了,还用小皇帝问?小皇帝那种雷厉风行的做法只会先把人砍了再回来知会段小荷一声,哪儿还能等到她去解释!
“就当今天没发生过这件事,管好你们自己就行了。瑞冬,送御医出去,我想要再躺一会儿。”
瑞冬跟御医面面相觑,总觉得自己的脑袋天亮就得要搬家了,一颗心更是惴惴难安。还是瑞冬先开了口,叫人重新收拾了床铺,伺候她躺下,这才送了御医出门。
御医临走前交代,说段小荷的身体已经经不起折腾了,再有一回就算是天大的本事也难救得回来。所以从现在起到她生孩子那天,只要能在床上躺着就绝不能下地。
瑞冬连连点头,她现在也不敢马虎,就算段小荷不愿躺在床上,她都大有拿根绳子把人绑在床上的念头了。
心情沉重的御医出了公主府之后,打了个主意又进了宫,在小皇帝的寝宫前头站了整整一个时辰,直到小皇帝换了朝服要去上朝了才在殿门口堵到了他,吧唧一下跪在地上,心惊胆战的把情况给说了一遍。
小皇帝听后震怒不已,也不管立马就到点儿的早朝,直接就杀到了公主府。
瑞冬在看见小皇帝那一刻双脚一软就跪了下来,看着那双明黄的靴子越来越近,吓得连喘气都不敢大声了。
“你是公主贴身的侍女,你敢说一句不知道,朕就把你拉出去砍了。”
瑞冬脖子后头一凉,只觉得有把刀横在后头,下一秒小命就要被咔嚓掉了。
“刘炀你进来。”
众人一惊,下意识的就望向了小皇帝。也就是段小荷这么大胆,敢直呼小皇帝的名讳,简直找死。谁知道小皇帝听见了这么一声,提起脚步满脸紧张的就进了屋子,根本就没再看瑞冬一眼了。
“怎么回事儿?”
小皇帝快步走到她的床边,身上的朝服是熏过香的,他这走路一阵风的把味道也给带了过来,清清淡淡,还挺好闻。
味道!
段小荷浑身一震,脑子里卡住的缕不清楚的地方顿时就清明一片。她快速的垂下眼眸,一颗心跳的突突的。
小皇帝神情,她这会儿的精神倒是好了一些,只是脸色依旧还有些苍白。见她正半坐起来拿着几个软垫往身后塞,小皇帝帮她把垫子弄好,让她靠的舒服一些。
靠在软垫上的段小荷舒服的哼了一声,反倒是把小皇帝紧张的要死。她傻呵呵的乐了两声,心说这御医太不厚道,昨晚都说了这事儿她会担着的,还给捅到了小皇帝耳朵里,让小皇帝天没亮的就杀过来。好在她睡不着,否则瑞冬这条小命可就没了。
“你还笑得出来,你知道只要你有一丝一毫的意外,你这个公主府里的人全都要被砍头的么?”
段小荷眼角一抽,脱口就说:“这两天天太热我就馋冰了,跑到厨房里自己搞了一碗吃……这事儿我是瞒着瑞冬的,谁知道我这身体这么容易就出毛病了。这事儿真不怨别人,那御医也是小题大做,你看我这不好好的么。”
小皇帝冷沉着一张脸,哼道:“这种谎话你也敢对我说,你若不是我姐,我管你是死是活。听说你跟上宜坊的掌柜走的比较近?”
段小荷虎躯一震,“御医已经检查过了,那个香包还有那些糕点统统没有问题!海棠跟我情同姐妹,她爹是里长,在村里颇照顾我,我们两家就像一家人……”
“你现在是公主。”小皇帝冷声截了她的话,眼眸里的寒霜带着不容人忽视的魄力。“我不管你从前是什么样子,你只要记住你现在的身份,认清楚你自己的位置。既然你选择了回到京城来做公主,那些不堪过往的曾经,该忘的就要忘了。”
她的心口狠狠被人闷了一棍子,这也是她当初的想法,可如今,她才发现自己根本就不想要这些东西。她后悔了,可是后悔有什么用,她还能在小皇帝跟前说自己想要再回乡下去种田去?
段小荷在心里打翻了五味瓶,她做不来公主,但是她现在也做不回以前的段小荷了。
“你真的不知道是谁下的手?”
她摇头,“我这段时间见过的就只有这么几个人,你都可以去查,她们都是我最能信任的人,绝不会害我。”
小皇帝沉沉的看着她,“最好如此。”
他撂下早朝急急赶过来,见段小荷无碍也就放下了心。只是又吩咐长公主府加紧戒备,不能再有这等事情发生。除了小郡主,其他人的求见统统都给推掉。
小皇帝身边的老太监凑到他的耳边说了句什么话,小皇帝脸色微变,转身快步的就离开了。
瑞冬红着眼睛的跑进来,跪在床前磕了两个头,把段小荷吓得够呛。
“我还没死呢,你这就磕上了?”
瑞冬擦了一把眼泪,多谢段小荷替自己说话。她无所谓的摆摆手,叫小丫头别多想,自己这会儿累了,想歇歇。
随着房门关上,段小荷的脸色骤然一变,之前黑白分明的眼眸里饱含了太多复杂的情绪,失望、痛苦、纠结、愧疚难过,这些情绪统统都只是因为海棠。
段小荷总以为人不管怎么变,心是不会变的。可在刚才自己闻见小皇帝身上的熏香时瞬间就想起昨天海棠来时,她身上那个味道既不像是熏香,也不像是香料,闻起来反而还想些像是草药味。
就这么一刻段小荷几乎就可以认定,想害自己小产的人就是海棠。
连钱巧巧也说,如果海棠的遭遇落到自己身上,自己可没这么轻易的就能原谅别人。她当时还在旁边自嘲的应和一句……
海棠就是她害的,她有什么本事去要求人家一定要宽容大度一如既往的对待自己。段小荷现在恨不得插自己两刀,她这会儿再愧疚再难过再有过多的情绪又怎么样,欠了人家的始终都是欠了人家的。
她的孩子是保住了,可是海棠的清白呢……
上宜坊。
海棠被人一个耳光打趴在了桌上,她捂着脸扭头看着对自己动手的俊美男人,冷笑一声。“只要你愿意,多少女人都愿意给你生儿子,她肚子里又不是你的种,你这么在意有什么意思?”
啪的又是一巴掌,她的嘴里都尝到了血腥味。
“天下女人我都不稀罕,能给我秦锐生儿子的,就只有她段小荷一个人。”
海棠麻木的都流不出眼泪。“那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