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锐没说话,只是淡漠的看了她一眼。海棠苦涩的扯开嘴角,她早该知道,在这个男人的眼里,她这条命贱的都不如一条狗。
见他起身要往外头走,海棠急的一把将他拉住。“你要上哪儿?”
“长公主府。”
海棠脸色一变,更是紧紧的抓着他,声音变得尖锐,整个人变得神经起来。“你去找她干什么!你什么身份她什么身份,你现在能去找她?你为了她连命也不要了是么?现在整个公主府的戒备比以前还要严,你去了就是送死!现在大白天的,你就算是要去……也得等到天黑啊。”
说到这最后一句,海棠都已经带了哭腔了。“段小荷到底是有什么好,能让你这么对她。她心里根本就没你,她宁愿跟一个陌生的男人乱搞,甚至连野种都有了,你这么死皮赖脸的往上贴到底是有什么意思!”
秦锐的脚步顿在那里,他低头看着海棠紧紧拉着自己的手,突然扯了下嘴角。“你不也总死皮赖脸的往我身上贴?”
海棠心口一窒,干涩的眼眶里终于落下一滴泪来。她松了手,卑贱又贴心的拿着帕子给他掸了掸自己刚刚碰过的地方。
“我就是这么不值钱的一个贱货而已。可你不一样,你肩负大任,这会儿上京城已经很是冒险,再去公主府,你自己也应该知道其中到底是有几分危险。他日等你坐拥天下,你想要谁不行?你忍了这么久,怎么偏偏这会儿就忍不了了。”
她的话让秦锐皱了皱好看的眉心。
这回再来京城确实是很冒险,一来他确实是有要事,而来,他知道段小荷来了京城,他这么巴巴的跑过来确实就是想要见她。
知道段小荷有了身孕的消息,他差点儿没亲自跑到边城把那个男人给杀了。这会儿又出了这档子事儿,他心里除了七分焦急,竟然还有两分侥幸。
秦锐握紧了双拳,就这么静默的站着。海棠以为自己的劝说有了效果,缓了缓声音,柔声道:“他们这般谨慎,只怕到时候还会查到我这里来,虽然我做的隐秘,但是总归是做错了事情。”
讲到这,海棠的声音缓下来的声音又变得有些抖,“以前我们关系这么好,我也是一时头脑发热嫉妒心作祟,现在的我,后悔得很。”
最后一个字刚落下,她的脖子就被人扼住,突如其来的死亡窒息感,把她惊出一身冷汗。
“我竟不知道你还是个戏子。你心里有多恨她我难道不知道?那件事情是我做的,你怎么不来恨我?你要是再敢动她一分一毫,我随便都有一千种方法弄死你。”
秦锐松了手,厌恶的扫了她一眼,转身就离开了房间。海棠无声的张着嘴,眼泪大颗大颗的掉下来。
她明明晓得那件事情是秦锐干下的,可她恨不了这个男人。事情起因是因为段小荷,她就只能把所有的恨都放在段小荷的身上。
就算是刚才秦锐掐着她的脖子要置她于死地,她也只是能够去恨段小荷,她也只能把所有的错误都怪罪给段小荷。
她不后悔自己害得段小荷差点儿小产,她只后悔自己当初没有干脆毒死段小荷。仇恨的种子一经生根发芽,就再也无法从心里除去了。
现在的海棠,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还要更恨段小荷。
长公主府。
小皇帝离开之后,才听说消息的小郡主就匆匆的赶过来了。见她这么一副样子,厉声呵斥着服侍在段小荷身边的所有奴婢和侍卫。她实在看不下去,又把刚才那一套说辞给拿了出来,为自己的人说这话。谁想小郡主却嗤笑道:“你当我傻?”
小郡主这个人平时看起来大大咧咧,但是有这么个别时候又特别的精,一眼就能看穿一个人的感觉。段小荷特别无辜的摇头,说自己确实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这思来想去也只有吃了冰这个事情,所以才这么推断而已。
“继续扯!以往我来你这里,只要稍微寒凉一点儿的东西你连碰都不碰,对自己的肚子宝贝的不得了,你怎么可能因为贪凉就去吃冰?这种谎话你也就骗骗你那傻弟弟而已。”
傻弟弟?段小荷突然有些想笑,小皇帝那副气势,那双眼睛还有那张脸,哪里像是个傻弟弟了。
小郡主像是看出她心中所想,冷哼一声说:“你不信?听说现在敌国已经跟那伙前朝余孽勾结上了,莫晋元说照以前直接上去干仗就可以了,现在搭上个秦锐,朝廷上反而就要顾忌许多……”
段小荷虎躯一震,怎么这事儿又跟秦锐扯上关系了?上次她求情让小皇帝放他走,她单纯的意味秦锐能够消停一些时日。没想到他这么不安分,竟然跟敌国勾结在了一起。
光是勾结这两个字就已经定下了他的罪,更不用说他这个前朝余孽的身份了。
早知道秦锐会跟小皇帝大干一场,但她没料到秦锐竟然会剑走偏锋。她最担心的不是秦锐的死活,而是两边如果开战,那刘三是不是就得跟他在战场上敌对出现了?
“我曾经是喜欢秦锐,但是一码归一码。敌人就是敌人,我是大崇的郡主,我要有大崇的骨气!现在秦锐被放走,等于是放虎归山,你说他是不是傻!”
心被狠狠揪了一下,疼得段小荷狠狠一个激灵,无形的恐惧压得她差点儿喘不过气。
“消息确切么?”
小郡主深深呼吸一口,“莫晋元刚才收了消息,急急的进宫里去了。我想,大概八九不离十了吧。诶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瑞冬!”
瑞冬急忙忙的跑进来,见她的脸色确实不舒服,又赶紧的找了御医来。
段小荷借口自己想要静静,在御医看过之后就让所有人都离开了,屋里安静的没有一点儿动静,可她的心里却燥乱的叫人心烦意乱。肚子里的孩子不舒服的动了动,吓得她赶紧深呼吸了两口,快速的调整好了心态。过了好久,她才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一道人影快速的闪到她的床前,轻轻坐在床榻边上,不敢发出一声动静就怕吵醒了她。修长好看的手指顺着她的眉眼轻轻抚到她的唇角,这张脸,他日日都在心里刻画几遍,死都忘不掉了。
梦里的段小荷睡得不太安稳,总觉得床前头坐着个人。她睁大了眼睛想去看清楚那人的脸,可她费劲了所有的力气也只能看见个模糊的影子。
秦锐轻轻抬起她的手腕,用自己的手指搭在她的脉上,把了脉之后又不舍得把她的手放下,就这么握在了手心里。
他满眼复杂的看着被子下头微微凸出来的弧线,另外一只手不自觉的隔着被子就抚上了她的肚子。小东西不知道在里头打什么拳脚,竟然动了一下。
秦锐猛地缩回了手,瞪大了双眼的看着那个地方,忽的扯开了嘴角。
这孩子如果是他的,该多好。
这样的姿势一直保持了许久,外头微微有些动静,秦锐终于藏起了眼底那些温柔到化不开的情绪,小心的把她的手放回了原处,快速的闪身消失不见了。八壹中文網
瑞冬推门进来,小心的看遍整个屋子的每一个角落,甚至还抬头看了看头顶的房梁。确定没什么意外了,这才放心的走到段小荷的身边。
见她睡得沉便不敢打扰,给她提前点上了拉住,又悄悄的掩门出去了。
就这么过了几天,段小荷实在觉得奇怪,就问瑞冬自己在睡着之后有没有御医来给自己诊过脉。瑞冬摇头,说她这一睡觉就谁也不让打扰,所以御医只有她醒着的时候才来过。
段小荷心里就奇了怪了,怎么每天睡觉的时候总觉得有人来给自己诊脉,还在床边坐了许久。那张嘴巴一直动,她却根本听不见说些什么。
这天在睡觉的时候段小荷就故意假装呼吸匀称,显得睡得很深沉。过了片刻之后,果真就感觉有人来到了自己的床前,一如既往的站在那边看了自己一会儿之后,就坐在了床榻边上。
她的心跳的突突的,有些不敢睁开眼睛看了。如果这人是想要害自己该怎么办?她这一睁开眼睛那人的刀子就飞过来了,一尸两命啊!
感觉自己的手被人又拿出了被子外头,紧接着就是三只手指搭在她手腕上诊着脉。绵绵缓慢的呼吸隐约间闻到了空气中淡淡的药味儿,她身子顿时紧绷起来。
秦锐又盯着她的肚子看了一会儿,还被他握在手掌里的那只刚刚才被把脉过的手突然被快速的抽了回去,一下秒钟就狠狠的拍落了他正要抚在她肚子上的另外一只手。
他愕然,原本沉睡的段小荷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眸里清明一片,没有丝毫睡意。
秦锐勾起唇角,笑得没心没肺。“我吵醒你了?”
段小荷有些恼怒,又有些心疼。如果钱巧巧说张掌柜是瘦的只剩下个骨头架子,那秦锐大约也就是骨头架子上多了二两肉而已。他的脸依旧俊美非常,可那张脸,还有他整个人,也都是瘦脱了形了。
好好的一个人,干什么偏偏要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你不要命了,你还回来干什么?”
秦锐继续勾起唇角,笑得风轻云淡,一双眼眸确实目光灼灼,炽热不已。
“我只是想来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