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夙一抬眸见到贺东风,吓了一跳,立马背过手去。他没瞧见海棠给她玉籫子吧?
贺东风缓步过去,见她敛起了笑,转而一副防备的姿态,他含着些微不悦道:“手里拿着什么?”
千夙急中生智,将手伸至他面前打开:“奴婢怕干活时理弄没了籫子,就摘下来了。”
贺东风瞅了眼那籫子,不是什么名贵之物,十分稀疏平常,便问她:“你喜欢玉籫子?”
“啊?嗯。”当然喜欢啊,谁会跟钱过不去。
贺东风沉吟片刻,又问她:“大会的事准备得如何了?”
她忘了这茬了。离七夕不过三日了,她完全不知道那大会有什么需要准备的。
见千夙一脸呆的样子,贺东风不由提醒她:“别忘了你答应本王的事。以你的资质,想夺得名次不难。然今年参加大会的人不少,你还是好生准备一下。”
参加的人不少,还叫她去凑什么热闹啊真是!她又不是闲的。
“那什么,王爷,这么多人参加,奴婢不去比丢人来得好罢。”千夙就想躲过这什么鬼的女儿节大会。
可贺东风哪会让她临阵逃脱?
“想不去?你尽管试试。”
明明是一张正在笑的脸,却让千夙感觉到冰凉的气息。
“嘿嘿,奴婢也就这么一说,既答应了王爷,自当尽力而为。若尽力也取不了名次,那就是奴婢的愚笨了。”
贺东风点点头:“嗯。还不去准备?”
千夙匆匆在验收本上签字,然后提腿就跑,名正言顺地准备去了。
浣衣房里,她扯着云裳问东问西:“那什么女儿节大会是神马情况?”
云裳早就熟了主子这奇里奇怪的说话方式,一边拧衣裳,一边应她:“雁京每年七夕都会举办女儿节大会,意在奖励那些心灵手巧,蕙质兰心的女子们。官府与民间举办的细则各不一样。今年轮到晋王府举办大会,只有三品以上官员及亲王的适龄家属能参加。”
云裳顿了顿又加上一句:“主子自及笄起参加大会,每年都拿了名次呢。算来,这是主子最后一次参加大会了。”
就是十五至二十岁的女子参加吗?她怎么不早生个几天呢?千夙恨得牙痒痒的。
“一般大会上有什么比试啊?要拿得名次难不难?”
云裳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对主子而言,当然不难。主子是雁京第一舞呢,去年是舞艺组的第一名。女儿节大会,自然比试的是女子的才艺和手艺,有刺绣、诗词、舞艺、棋艺等等,报名参加大会的女子,可自由参加每个组,至少参加一项比试。”
千夙的眼睛已经成了星星。一听就是些无聊透顶的比赛。然而除了烹饪,她什么都不会啊,这可惨了。别说名次,就是出不出丑都不好说。
而且贺渣渣还说今年参加的人不少,她是别想顺利过关了。
“唉。”千夙叹口气。这贺渣渣还真会给她找事干。难怪还叫她准备准备。这离大会只有三天了,能准备个鬼啊。
云裳见主子烦恼,便问她:“主子今年还是参加舞艺组比试的吧。前天奴婢似听长胜舞坊的人说,掌柜的已经接下沈侧妃的生意,要为沈侧妃在大会上伴舞,主子若要比过她们,今儿就要定下另一家袅娜舞坊的舞姬们,以主子的能力,三日足可赢她们。”
千夙还是懒懒的提不起精神来。她是穿越过来的时候就知道,沈白莲的舞也跳得不错,若是原主跟沈白莲比的话还好,自个儿跟沈白莲比,还真是没有胜算。
“主子,云裳这就去给你定袅娜舞坊的舞姬,虽然没有长胜舞坊的好,但只要主子带教,绝对不输沈侧妃她们。”云裳对主子的实力那是深信不疑的。
呃……这!
算了,丢脸就丢脸吧,是贺渣渣让她参加的,跳得难看那也是别人难受,她又不难受。
“行罢,云裳,你去给我定袅娜舞坊的舞姬们。我先想想要跳什么,等会儿你带我去那儿会会大家。”千夙交代了云裳。
谁知云裳丧着脸回来:“主子,今年参加大会的人太多了,舞坊的生意火爆,那袅娜舞坊也被定下来了。”
“那还有别的什么舞坊没有?差强人意的也行,能保证有人给我用就行。”千夙退而求其次,说真,她自己也是没有一点把握的,还怕被那些舞姬笑话呢。
云裳想了想,忽然记起一件事:“主子,刘妈她有个侄女儿今年开了舞坊,要说舞姬的话肯定是有的,就是这跳得如何,不敢保证。”
“自己人敢情好。走,带我找她们去。”
两人这就准备出府去找那舞坊,却没留意后头有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跟着她们。
海棠背着包袱离开晋王府,却见前头那抹身影跟在千夙和云裳后面,她眉头一锁便想到是何事,于是也跟了上去。
云裳带着千夙在街尾一处不起眼的门面,终于找到了刘妈她侄女儿开的舞坊,牌匾上的字都掉漆了,隐隐才看得出来是云仙舞坊四个字。
千夙心里一凉,好凄凉的舞坊,想也知道经营得如何。不过眼下也只有死马当成活马医了,没别的办法。
刘妈的侄女儿唤刘莺,一听云裳的来意,便恭恭敬敬朝千夙行礼:“原来是大小姐大驾光临,刘莺一定会助大小姐一臂之力。”
今年女儿节大会参加的人数是历年来最多的,大大小小的舞坊早就被定下了,有那些个大的舞坊,还被预定了好几场,生意好得不行,唯独她这小舞坊,因新开业,门面小,舞姬少,到现在都没接到一单生意。
早就听姑姑说大小姐人美心善,今儿一见果不其然,她竟然会信得过自己开的舞坊。
“我听姑姑说,大小姐舞艺超群,打算在小的舞坊预定几场呢?”刘莺满怀热忱,心想总算有单大生意上门了,她可得侍候好了。
然而大小姐却谦虚得很。
只听千夙摆摆手说:“若是往年,我至少要定三场。然而前些天,我伤了腿脚,至今仍不利索,就暂定一场罢。若是能入围,我再定接下来的场数。”
刘莺下意识看向她的腿,受伤了啊,那会有影响吗?
云裳护着主子:“你若是能助主子入围,名气肯定会比如今好上不少,还愁后头没有生意吗?主子去年可是舞艺组的第一名,雁京谁不知道?”
刘莺一想,也是这么个理。大小姐能光临她这小舞坊,日后说出去都长脸不少。于是她笑意更加谦卑:“大小姐可有属意的舞?”
千夙笑笑:“我这儿正有……”
话未说完,却听见外头一声尖叫,很快又没了声音。
“哪个不要命的竟敢偷听大小姐与我说话?”刘莺急得走出去。
海棠正好推门而入,越过刘莺就朝千夙走去:“傅氏,你要小心,有人想知道你大会上跳什么舞,想给你下套呢。”
“啊?”千夙傻了眼。又有人给她下套?连跳个舞都不太平,她这是招谁惹谁了?
海棠凑近她耳边低声道:“方才那人你也认得,是莲叶,沈侧妃身边的丫鬟。幸好方才我跟过来了,拿小石子砸她,才把她吓跑。”
千夙“哼”了一声,这个沈白莲,凭自己的本事不好吗?为什么老想着给她下套?哦,对了,说起沈白莲,她越发怀疑她穿越过来的那会儿,吃下去的苦杏仁肯定是这朵白莲给下的。
“海棠,你觉得沈侧妃与我的舞艺比如何?”
“自然是不如你,才会千方百计想加害于你。”海棠照实说。
千夙灵机一动,想到了一条好计,便把刘莺、海棠和云裳招到一块商量。
“刘莺,你这儿有多少舞姬?”
“二十余人。”
“那行,你只管挑十个听话的就行,不要太多心眼的,也不要最好的。余下的你另组一支舞队。”
海棠一听便懂了,刘莺也不傻:“大小姐这是想瞒天过海呢?”
与聪明的人交流就是这么的轻松愉快。千夙笑道:“正是。我不光要瞒天过海,我还要误导那些想知道我准备什么的人。”
海棠心里怨着沈碧姝的冷漠,也想借此机会报复她,便自动请缨:“傅氏,你若信得过我,便听我一言。沈侧妃最喜欢在一群舞姬里突出她自个儿,你若说你想跳的是百鸟朝凤,孔雀开屏,她得跟你急。”
千夙觉得海棠说的有理,便同意了:“那另一支舞队就由刘莺姑娘与你看着了,随便跳什么舞,只要让他们觉得,那就是我为大会准备的就好。至于那十人小队,我得秘密训练,刘莺姑娘这儿可有隐秘舞室?”
刘莺想了想,有些羞赧:“我这儿实在是太小了,不过开舞坊之初,我设了一条秘道通往后头的客栈,那客栈很大,我夫君是那儿的掌事,场地可借予大小姐用。”
“那就麻烦刘姑娘了。”千夙使个眼色,云裳就给刘莺付了两倍的钱。
刘莺受宠若惊,推了两下便收下,就给大小姐挑舞姬去了。
千夙与海棠相视一笑,此事胜负不是关键,关键是能让沈碧姝吃瘪,想到她那天的脸色,必定精彩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