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宸远再次对王门父子二人质疑。
就是这样接二连三的怀疑,让王白枫与王千阳都深感失望。
王白枫不再说话了,表情也开始变得不好,他的赤诚一片竟然又被说成是别有用心,他开始反思——究竟是什么时候,金门与王门之间的关系变成这个样子了?
王千阳实在是气不过,他抱拳行礼道:“皇上,皇后娘娘,倘若你们认为太子殿下金贵之躯不合适前往济源国军营,那便由微臣护送七公主去吧!”
王千阳的自告奋勇,终于让赵唯的担忧的神情逐渐消散,她忽然面带微笑,对金宸远说:“皇上,既然世子有心为国立功,就让世子去吧!”
听了这话,王千阳在心里暗暗翻了一个大白眼——赵唯这行为表现得不要太明显好吗?
金宇熙前去济源国军营就是“金贵之躯不得以身犯险”,苏景七与王千阳去就是“为国立功”。
谁的命不是命吗?
而赵唯的话却得到了金宸远的同意,他想了想,摆出一副“一国之君”专有的处世态度,认真地点点头,说:“既然世子毛遂自荐,那边如此定下也好。”
既然圣旨已下,那么王门父子也不再多言了,多说无益,行了礼之后便离开了。
半个月来第一次走出恭贤王府的王白枫仰头望了望天空,如今已经是冬天了,天不再如过去那般蔚蓝,看起来多是白茫茫的一片,令人心情也愉悦不起来。
王门父子走在归途上,准备再次回到属于他们的恭贤王府,只是他们一路上都没话,各有心事。
走出了皇宫,王白枫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像是离开了一个让他心情万分压抑的地方。
王白枫扭头,道:“千阳,其实你可以不用主动自荐的。”
“我知道。”王千阳点了点头,“可是当时的局面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皇上与皇后娘娘竟然……”
“好了,人多口杂,这话就别说了。”王白枫出言阻止,压低了声音,“但是为父的与你的感觉一样,失望透了。”
这是王白枫第一次将对金门之人行为的失望说出口,就算过去金门之人做过多少“居高临下”的事,都没有让王白枫如这次这样介怀。
恐怕,今日之事就是压垮牛棚的最后一根稻草吧!
王白枫接着说:“现在你要冒险进入济源国军营,四面楚歌,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还要保护好七公主。”
“我知道。”王千阳点点头,“其实这样也好,因为倘若是太子殿下保护七公主,反倒是没有我亲自保护七公主来得让我放心。”
这话,就是王千阳随心说出口的,可回过神来他才发现,他直言表达出了对苏景七的感情。
“额……我的意思是我对自己的身手比较自信,所以我认为我能够更好地保护七公主……”王千阳连忙开口解释。
没想到王白枫却轻轻地笑了,他说:“行了,别掩饰了,我早就知道你钟情于七公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咳咳……”王千阳清了清嗓子,试探地看了看王白枫。
王白枫忽然有些感慨,他轻轻仰起头看了看天,陷入回忆,他说:“我还年轻的时候,也曾深爱过先皇后谢渺渺,即便当初知道渺渺心里只有大哥,我还是没有放弃,痴心爱了好些年。”
忽然提到往事,王白枫变得温柔。
王千阳从未见过这样亲和的王白枫。
王白枫冲王白枫微微笑着,道:“年轻,自然就会想去追逐心中所爱,两情相悦真是这世上最难得的感情,我知道,七公主心里也是有你的。”
王千阳一怔,他扭过头看着王白枫,薄唇轻启:“父王……你的意思……”
“我也年轻过,自然是懂得你们的感情。”王白枫拍了拍王千阳的肩膀,“而且,你一定会拼尽全力保护好七公主的吧?”
“会!”王千阳没有一丝的犹豫,立即应道,“我当然会!”
“那就好!”王白枫欣慰地笑了,“那我便能够做到当年答应大哥与四妹的话,好好保护景七了,即便将来我百年归西,你也会替我完成当年的承诺。”
王白枫这话的意思便是同意王千阳与苏景七的事了!
过去的王白枫满心的纠葛与忌讳,他认为苏景七与金宇熙有婚约,便要求王千阳必须摆好自己的位置,不可以与苏景七走得太近,也从中阻挠过几次。
可如今,在金门让王白枫一次次的失望之后,加上莫雨汐前几日的一句“一个女子最大的幸福,就是能够嫁给一个疼她爱她的男子”。
王白枫想通了,多年前谢渺渺选择了苏尧,不正是因为爱吗?
王门两父子的谈话到这里便结束了,没有再有更多的表情达意,只是仿佛他们的心离得更近了些。
***
时光飞逝,安佑歌领了三万大军在罗定国边缘安营扎寨已经足足三日,快马传信也发了两封,封封送进罗定国皇宫,却没有一封得到回音。
金宸远的无视,让安佑歌恼怒不已。
冬天来了,罗定国的边界格外寒冷,三万将士在此处风餐露宿这些日子却像一个傻子一般被金宸远无视了?
安佑歌坐在主营里,与军师和两个副将商量对策。
左副将率先开口,说:“太子殿下,我们还要继续等吗?罗定国摆明了是龟缩之态啊!“
安佑歌皱眉,没有说话。
右副将说:“是啊,太子殿下,我们来都来了,就是为了打战的,不要再等了!直接冲进去吧!”
“万万不可!”军师摆手,“我们虽然领了三万强兵来此,但是最主要还是解决问题的,贸贸然冲进罗定国,那事后便再无挽回的余地了。”
“那怎么办?”左副将问道,“我们可都送信两封了,罗定国那边一个回音都没有,摆明了就是不重视我们啊!”
右副将生气地说:“罗定国这简直就是欺人太甚!不仅对二皇子金宇墨和安贵妃不重视,对我们也是这样不重视!就是没有把我们济源国放在眼里啊!”
军师说:“话虽如此,可是……”
“好了,别说了!”安佑歌打断了众人的争执,冷漠地抬起眼睛,略显空洞又格外不悦,“既然罗定皇不回信又无作为,那就怪不得我们了!传我的命令,明日一早便起兵进攻罗定国!”
安佑歌的性子说一不二,即便众人还有什么异议也都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报!”一个情报将士跑进军营,单膝跪地,抱拳禀告,“太子殿下,营外有两个罗定国之人求见。”
“是何人?”军师率先发问。
将士回答:“来人自称是罗定国的七公主。”
“七公主”三个字让主营里的气氛变了几分,在场之人纷纷将目光投向安佑歌,因为整个济源国没有一个人不知道,安佑歌当初可是千里迢迢送聘礼到罗定国来向七公主求亲的。
军师继续问:“就两个人吗?”
将士点头称是。
左副将冷笑,说道:“这个罗定皇可真有意思,当初让他们将七公主嫁到济源国都百般借口,如今怎么会让七公主单枪匹马到这我们的军营来?”
右副将的暴烈性子早就忍不住了,他说:“要我说!直接把那七公主留下!明日照样打进罗定国去!让那个自以为是、目中无人的罗定皇也看看究竟谁才是第一大国!”
这边讨论的火热,但是真正可以拍板定下如何做的安佑歌却一声不吭,只是看得出来他的表情没有原来那么严肃了,“七公主”这三个字足矣让他一下子变得温柔。
军师见安佑歌态度有所转变,一向主张以解决事情为主的他继续劝言,道:“太子殿下,依属下看不如先与那七公主谈一谈,看看罗定皇是让七公主带来什么话了。”
左副将也附和道:“我看也是!就算罗定皇没有给出什么好的解决办法,咱们也不亏,直接把那七公主留下,带回济源国去就好了!”
左副将的话倒是很合安佑歌的心意,他想到“把苏景七带到济源国”心里就开心,也忍不住面露笑容——这可是出兵这么久来,安佑歌第一次笑啊!
不过细想想,苏景七当真是单枪匹马来的吗?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于是安佑歌问那情报将士:“与七公主一同来的人是谁?”
“是个男子。”将士如实答道,“但是那男子未曾说明身份,看装束,是个下人。”
“下人?”安佑歌眯起眼睛,他有预感,那个看着像下人的男人,多半是王千阳。
因为以王千阳的性子,是不可能让苏景七只身犯险的。
但是如果真是王千阳,他又故意以“下人”的身份进入军营,那便是不想让军营之人识破他的身份了。
安佑歌双手背在身后,踱步在主营之中,四周望了望,说:“传我的命令,找几个人来,想办法把主营布置一下,尽量温馨一点,别看起来这么冷冰冰的!”
主营中的几个男子对安佑歌的态度大变纷纷带有惊讶之色,他们互相对视,但都没有多言。
因为就安佑歌嘴角一抹幸福的弧度看来,就知道他正是要为他与苏景七久别重逢好好准备。
安佑歌一时指着左边,一时指着右边,事无巨细地交待道:“把这些刀枪剑弩都拿出去,主营中间铺一块软一些毯子,拿一壶酒两个杯子过来,酒不要太烈了,杯子洗干净点……”
军师一一记下,嘴角含笑,点头道:“是,属下这就去准备。”
“等等……”安佑歌清了清嗓子,有些尴尬地说,“来军营这些天,条件艰苦了点,已经好几天没洗澡了,你们有没有办法帮我打点河水过来?”
右副将豪迈地一拍胸脯,说:“太子殿下放心,属下马上去办!”
安佑歌难掩兴奋,开心地笑了。
左副将问道:“太子殿下,与七公主随行的那人,要如何安排?”
安佑歌沉下脸来,嘴角勾起一个巧妙的弧度,说:“既然只是个下人,那便让他在风沙最大的地方等着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