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皓轩深觉有理,又把他手塞回被窝里,才道。
“如此甚好,你也可安心养伤,只是你的家人须得伤心一段时日了,孤一旦处理事宜妥当,立刻便为你平复名声,再加上之前战功,你必能成为我朝最年轻的的大将军。”
宋祁渊点了点头,喘出一口不堪重负的气来,萧皓轩皱了皱眉,起身给他盖得严严实实,终于走出了房间。
阮歆媛从窗前花下转出来,幸灾乐祸的表情溢得能给花当水浇,
“怎么,愧疚了?居然没有再多说两句。”
宋祁渊费力地喘了一口气,把胳膊伸出来,十分痛苦道。
“痛苦什么,他们萧家欠我的,十辈子也还不清。就算他是个好人,只怪他和萧战是这种关系,何况我又非善人,怎会因为这段时间的相处就会手下留情?”
他话说的又冷又尖锐,半晌才轻轻道。
“媛儿,我想跟你拜堂,成亲,给你该有的名分,可是在我大仇未报之前,我每天每夜都能梦见那些血淋淋的曾经,他们都在提醒我,叫我不要忘记,不要放下,不可以放过任何一个,萧战的血亲,弑父之仇不共戴天。”
他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一点咬牙切齿,甚至平淡极了,可就是让人觉得有一股浓浓的哀愁。
阮歆媛走过去,拿起竹扇给他打风,撩开了他一缕凌乱的鬓发,才道。
“没关系的,我永远在,永远陪着你。你放心地往前走,我不会被你抛下,也不会抛下你,我先回府上,免得惹人闲话,然后把萧皓轩送回宫城。”
她的话说得温和又坚定,最后把一个轻柔的吻烙在了男人的额头上,宋祁渊扣紧了她,吻住她的唇。
翌日清晨,萧皓轩又见了一面宋祁渊,便被蒙着眼,踉踉跄跄地带上了马车,侍女低声解释道。
“公子,我家阁主乃是隐居之人,并不想参与朝廷,乃至江湖的纷争与搏斗,这一路东去,就是京城了,还望您一帆风顺,您是大富大贵之人,必有好运的。”
萧皓轩嗯了一声,他心胸宽广,又赤诚得很,竟也无惧无畏坐在马车里睡着了,醒来时已在宫城门口。
萧皓轩回来是件大事,萧战当即拉了几个重要朝臣,先在御书房开了一个小会。阮世光作为丞相,自然在此行列,阮世光想了想,又顺便喊上了阮歆媛。几个人一围,老大臣们看到阮歆媛都有点膈应,倒是太子萧皓轩,颇为惊奇。
大家都是知情识理的人,就算看不过眼去,也不会当面给阮世光不痛快,只团团围坐了,萧战和萧皓轩居了首位,就开始议事。萧战喝了一口茶,才道。
“轩儿,你且把情况一一道来,你这回京路上,究竟遇到什么事情,可是急坏为父了,派出去不少御林军呢。”
萧皓轩一拱手,长叹了一口气道。
“说来话长,让父皇为儿臣担心了,儿臣真是不孝,这便一一道来。那日我一众人行到清溪,本是傍晚打猎找些吃食果腹,谁料到突然冲出一伙贼人来,将我和宋将军团团围住,寡不敌众之下,儿臣和他都受了重伤,幸好宋将军英武过人,竟还是护着儿臣到了安全地方,又被一富贵人家所救,养了几日伤,这才回来。”
他有意隐瞒了敌人其实是冲着宋祁渊来的事实,主要还是怕萧战觉得宋祁渊有问题,萧战却是个老谋深算的,沉吟片刻道。
“我儿既然是回来了,朕先把派出去搜查的人撤回来一半,剩下一半继续排查追杀现场的情况,这桩事有你平阳伯父担着呢,你且不用担心。只是收拢那些你自己的旧部,还要劳你的心神了。”
萧皓轩还想说什么,萧战又继续道。
“你乃一国储君,我大晋的太子,这事绝不能就这麽算了,否则我皇家颜面,大晋天威何在。哦对了,你回来之后,记得叫御医来看一看伤势,可不能疏忽了。这边疆戎马生活,不定留些暗伤隐疾。到时候好好休息一下,再去看你的皇祖母,太后可是想死你了。还有,皇儿啊,你说你被一富贵人家所救,是何处人家,朕定要重赏于人,若是有需要,封个小官赐个匾额,也是可以的。”
萧皓轩饮了一口茶,又笑道。
“父皇这却是不必问了,我亦是无从得知,我看那阁楼精美异常,却四面邻水,想来是个桃花源一样的地方,我既为人所救,他又不曾求得回报,何苦去叨扰人家呢,更何况,我等还有许多要事要做。此次虽是大胜回朝,儿臣却也有许多话要同父皇交代,这边关事宜,可没算完呢。”
萧战揉了揉眉心,吩咐侍女换茶上点心,众大臣小声交头接耳了一会儿,萧战才挥了挥手示意暂停,开口道。
“朕自然是知晓轻重的。边关那一仗乃是借了天时地利的,只是朕还未详细听过虎牢关现状如何,损失如何,十年内可能恢复过来?”
萧皓轩脸色凝重起来,指腹细细摩挲了茶盏,最终摇了摇头道。
“兵者,诡道也,儿臣这一回,却也不知道自己是对了,还是错了。夏日时分正是外族疆场牧草狂长时刻,儿臣依了兵部诸位大臣,与父皇的商议结果,最后同各位将军商议了良久,才拟定了这麽个法子出来。虎牢关初极狭,如峡谷关口,后过之处却是一马平川之地,是一处水草丰美的地界,外族人早就虎视眈眈,此次以它为饵。”
他又咽下去一口茶水,声音变得有些含糊。
“儿臣只是没有想到,引敌困于虎牢关,又杀敌后方杀粮草的时候,会遇见野狼群。那个时候,儿臣看着遍地的焦骨和尸体,竟然分不出,到底人是狼,亦或者狼是人?金国铁骑年年南下扰我疆域,也不过是为了掠夺食物和人口,可是他们从不修养生息,只做一回买卖的强盗,难道就从不曾替妻子儿女考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