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放那里,我等会就来喝,我见它生的好看,等到修剪完之后,你去跑一趟给我送到阮府大小姐那里。”
他边说边动作,便不由自主地分了神,下一刻指尖一痛,竟然不小心被银剪划出一道长口子来,宋祁渊看了一下手上的血,有点莫名其妙,捂住心口皱了皱眉道。
“奇怪,我怎么觉得这麽不舒服,难道是要出什么事?”
他不自觉把银剪放下了,来回踱步了两圈,一只白鸽飞过窗格,扑棱棱落到桌边合拢翅膀。宋祁渊赶忙走过去解下白鸽腿上的小铜管,展开纸条一看,正是璃月扭扭歪歪但还算清楚的字迹,只有两行凌乱的墨迹:小姐失踪,恐有危险,请主人速来。
宋祁渊手里为了静心端着的茶杯掉下去了,摔在地上成了八瓣粉碎,小厮大气不敢出,眼看自家主子急匆匆地掠出去了,快得像一阵风一样。之前的一点鲜血滴在木芙蓉的花朵上,它无知无觉地继续鲜艳美丽着,像个不会说话的美人,叶被剪了半截,掉也不是,不掉也不是。小厮只好先把银剪收起来,又收拾了地上的茶渣。
风吹进来一张画纸轻飘飘落在地上,小厮拾起来一看,是一幅画了半面执扇的美人图,巧笑嫣然,正低头要取花来簪,不由叹了一口气,这都什么事啊。
宋祁渊行得极快,一路风驰电掣跟龙卷风似得刮到了阮府,他总算还有点理智,没有惊动任何人,而是直接来了阮歆媛的院子,璃月一见他终于来了,急得眼泪簌簌地落,倒头叩拜道。
“阁主在上,璃月办事不利,没能看护住小姐,求您快去找找吧。我今个儿下午出府去买花糕,回来的时候两位姐姐说,小姐去赴两个妹妹的宴,我觉得不大对,直接寻去了,在凉亭里只拾到了小姐平日带的一串五彩丝。”
宋祁渊听到自己脑子里有根弦,嘣一声断了,他死死盯住那根五色的丝线,眼前仿佛还有阮歆媛清丽的笑颜,她轻轻说。
“五色辟邪,是端午节用的,家家户户都戴,你竟没有的?也是个可怜见的。好啦好啦,本小姐大发善心,编一条送给你就是了。”
宋祁渊当时是怎么说的来着?哦,对了,他蛮不讲理又理直气壮地说。
“编两条,你一条,我一条。我会一直戴着,你也得给我戴着,除非死了,不然不准摘下来。”
阮歆媛笑骂他霸道,却还是照做了。
宋祁渊攥紧了那条五色丝线,他清楚地听到自己掌心太过用力,以至于骨头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响,他的声音冷得像冰一样,却轻柔又从容。
“急什么,有我在,她能出什么事呢?你持我的令牌去,调动孤月阁的人寻她。我自己也去,我一定会把她带回来的,一定。”
最后两个字他几乎是从牙关里挤出来的,大步往前走,打了个唿哨。
那匹关在相府马厩里,成天只好吃不跑,只听阮歆媛话的白马,踢断了栏杆,长嘶一声挣脱绳索,奔到他面前来,宋祁渊掏出一块糖来,喂它吃了。白马低头任他抚摸,宋祁渊冷冷地笑出声来。
“我知道你闻得她的气息,走,我们一起去把她带回来。”
他利落翻身上马,白马也不用人催,如有灵性狂奔出去。
白马越奔越快,宋祁渊伏低身躯都能感觉到,长风从身边迅疾滑过,及至一处芦苇荡,终于停下来不动了。它迟疑地打了个响鼻,动作慢下来,来回地转圈,宋祁渊明白,人应该就在附近。他翻身下马,拍了拍马背示意它躲好,白马低低哞一声,撒开蹄子跑了。
宋祁渊轻盈而警惕地穿行在满地芦花当中,拔出了靴上的短匕,背上的长剑也出鞘了三分,突然间看见一只不大不小的画舫,静静矗立在满地芦花当中。他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掀开帘子一看,眼前的场景令他目眦欲裂,一股怒气直接烧上心口,他想也不想,怒吼一声拔剑斩去,口中狂喝道。
“萧!越!泽!你给我拿命来!”
萧越泽犹自专心地抚摸怀中美人的秀发,抬头时伸出两指一夹,已阻住了宋祁渊的剑势,但也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他把阮歆媛抱起来,隐约可以露出凌乱的衣裙和赤裸光洁的小腿,宋祁渊的眼睛红得要滴血了,一股极致的愤怒促使他必须拔剑,要把眼前人斩成七八段才罢休。萧越泽长笑一声,潇洒振衣而起,也从身后拔出一把光亮长剑来,两人霎时战在一起。
宋祁渊剑势又急又快,誓要把萧越泽人头斩落与剑下,他一剑快似一剑,狠辣摧心无所不用,不时还辅以掌拳,五指握而为爪,一招黑虎掏心猛然使出,恨不得把萧越泽掏个肠穿肚烂,再踹在淤泥地里反省。萧越泽边打边笑,十分故意,态度嚣张极了,语气轻佻极了。“她的滋味好极了,难为你竟然没有尝过,真是正人君子啊。”
宋祁渊冷着脸不说话,看准时机拦腰挥斩,宝剑毫无阻碍划开华美衣袖,在萧越泽身侧留下寸长伤口来,萧越泽拈了血来闻,一舔十足像个疯子,又笑道。
“不够,不够,这怎么够?刚刚她求我的时候,流的血,可是要比现在多得多了。”
宋祁渊气得浑身发抖,握着剑的手暴起青筋,挽了个剑花直捅人心口而去,钉穿了萧越泽的肩膀。
萧越泽蹬蹬蹬退了三步,借着力道向后退去,他握住那把寒光凛凛的宝剑,也不顾手上已经鲜血淋漓,用力一夹,剑尖断裂,从肩上的伤口被拔出去。他大笑一声,几乎带着一种疯狂的得意道。
“她现在是我的了,我尝过了,你以后要不要她,可不关我的事,我们来日方长着呢,就此……后会有期了!”
他说完再不停留,噗通一声跳进湖水里,很快就失去了身影,只留下一串泡泡和晕染开来的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