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思转了又转,脸上就露出了迟疑为难的神色,久久落不下一子,宋祁渊心里着急,以手肘碰了她一下,阮歆媛一手抖,一颗黑子就啪嗒落在了棋盘上。权真大师看了一眼,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八壹中文網
“原本施主心神已乱,是必会中老衲的圈套。只是小宋公子这一碰,歪打正着,老衲输了。明日老衲就同你们一起下山,为阮相解毒。”
翌日清晨,众人在沉沉的好梦中醒了,下山坐了马车,就急急向阮府赶去,权真大师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跳下马车,阮歆媛宋祁渊紧跟其后,三人直穿过大院儿就往阮世光的卧房走去。苏氏从自己房门口出来,懒懒打了个哈欠正要吩咐侍女上早膳,猛然间看到一行三人的身影,神色一惊,不由紧绷起来。
阮歆媛不避反至,笑盈盈地迎了上去,苏氏一阵胆寒,深觉昨日吃的西瓜都要给吓出来了,扯了扯裤腰带才提起精神,又理一理云鬓才摆出了端庄笑意来,略有惊讶道。
“昨个儿我还跟你大哥说,媛丫头到哪里去了,怎么不见她的人影?可巧今天就回来了,原是上山请了一位高僧回来,却不知是何处山门,莫非是来驱邪扫晦的?”
权真捻了一下念珠,仍是一派云淡风轻模样,又很有点神棍的唬人派头,安安静静对苏氏道。
“老衲不过是一云游僧人,与两位小施主有缘,又见贵府虽是血气冲天,又别有一股清灵圣气,可见主人命不该绝,若是救上一救,胜造七级浮屠。”他说完,眼神极准,大踏步就往阮世光的房间行去,苏氏心里犯起了嘀咕,一时间有些发憷,赶忙跟了上去。
阮歆媛早上喝的粥消化得差不多了,舔了一下唇觉得有点口干舌燥,吩咐丫鬟等会送壶香茶来,才捅了捅宋祁渊道。
“大师是不是又犯癫症了?他怎么不先治治自己?”
宋祁渊昨晚没大睡好,略有落枕之象,扭了扭脖子不以为然道。
“医者不自医,何况心病无良药,你且看他发挥就是了,大师都说了能救,若是不能,你再揍他一顿就是了。”
权真大踏步走进房内,先被药味熏了个跟斗,他之前总是佝偻着脊背,又有好长一把白胡子,人人都觉得他老态龙钟,但此刻脊背笔直大步如风,活脱脱就像换了另外一个人,阮歆媛不由感叹道。
“我原以为他是个老唐僧,活宝贝,没想到是个堪比倒拔垂杨柳的鲁智深。”宋祁渊眉心一跳,为自家未婚妻清奇的脑回路所折服,低声道。
“可别如此比喻,这厮听了指不定要生气的。”
阮歆媛看他已到了阮世光床榻前,低头把脉,料想不会出什么岔子,就低声跟他说话。
“怎么,还有个什么典故不成?说来听听,也让大爷我乐一乐。”
宋祁渊有些愕然地抬头看了她一眼,曲指弹人额头道。
“都火烧眉毛了,你忒有闲情雅致呢?权真大师出家之前,我也只知道个大概,还是他无意间说漏了嘴,这才……”
阮歆媛搬来梨花木椅和宋祁渊一起坐下,索性权真大师治病,他二人打下手也是添乱,倒不如好好聊一聊,但她实在听得耳熟,忍不住要打断他的话:“等等,你这怎将我说的迷糊?”
宋祁渊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着急,喝了一口茶水之后,又慢条斯理开口道。
“大师喝了三大碗烈酒,梦里又摇摇晃晃地过岗子去了,并没有什么猛虎,只得回转家里来,去寻哥哥和嫂嫂。那嫂嫂本是个美貌温柔的小女子,大师又看她两眼,却见她身形拉长,化作了一只吊睛大白额!他大吼一声,取出身后一条如意金箍棒来,一棒就打死了那妇人。”
阮歆媛唬了一跳,不由问道。
“然后呢?”
宋祁渊兴致上来,讲的绘声绘色,恨不得有个板儿给他敲一敲,故作神秘道。
“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真的在家里,他的哥哥痛哭道,好贼人!我好心收留你,你竟杀我妻,此处再容你不得,你且下山去吧!权真大师这又是一滚,这才真的从梦中醒来了,从此之后再也没见过他的义兄。”
权真大师打了个喷嚏,认为阮世光的病很有点麻烦,正想跟二人仔细说一下,却看见两人嘀嘀咕咕地,也不知道在说什么。他大皱起眉头来,故意高声咳嗽了一句才道。
“此地家宅阴气过盛,妇人当家做主,是日月颠倒之象,这位檀越恐怕要有性命之忧了。”
苏氏被他说得七上八下,又十分害怕权真大师想到她身上,一时惴惴不安。
宋祁渊和阮歆媛齐齐转过头来,眼睛里写满了不耐烦,就差明说,你能治就治,不能治把你一起就地掩埋了。权真大师无来由打了个哆嗦,才恢复了世外高人的模样,和颜悦色对苏氏说话,又把音调提高了一些,确保宋阮二人也能听见,这才道。
“这位夫人有所不知,前段时日地龙翻身,有一水虺趁机脱身而出,企图在京城作祟。前几日月光黯淡,正是群魔乱舞,阳气最弱之时,府中女眷又多,因此这位老爷无力抵挡,一时便中了招。”
苏氏被他忽悠得云里雾里的,又觉得他说的郑重其事有些可怖,赶忙装模作样道。
“只要能救我家老爷,还请大师全力施为,以后信女一定多多贡献香火,叩谢佛祖和菩萨开恩。”
权真大师摇了摇头,又道。
“夫人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夫人这府邸的选址,是一个极妙的盘龙局,只需一位位高权重,又属虎的贵人压着,便能福寿延绵,富贵又清闲。”
苏氏脸色都白了,心道不好,贤妃只说了这件事做起来有好处,却没想过风水这麽细的东西,说起来相府的祖坟头那边,阮世光的也没修好,这葬进去,不是毁了她儿子阮明的前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