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身在宫中,消息却是这样灵通,不错,确实是我做的。儿臣保证手脚干净,绝没有留下一丝痕迹来。母妃你看,大理寺和刑部那群人,不还是整天在头疼着?”
贤妃轻笑了一声,端了茶去掀盖儿,慢条斯理道。
“这世间哪有真正天衣无缝的事儿,只看到底有没有,有心人罢了。你自己的事,既然心里有数,我也不会再说你什么多的,只看到时候若是出了岔子,再随机应变就是了。只是阮家到底什么态度,你得摸清楚,弄明白了。”
萧越泽轻笑一声,恭敬应道。
“儿臣清楚。”
这边他们尽是闹幺蛾子,阮歆媛却过得非常充实,她忙着训练自己的手下。练武这回事,本应该从小锻炼,打好基础,以后才有晋升的资本,所以她要的这群人,年龄都不算太大,还有挽留的机会。今日的项目有扎马步,负重跑,上梅花桩,还有立射等等等等,照旧是排得满满的。阮歆媛来的时候,他们正在进行其中一项。一群人脱光了上衣,以一种伏低姿势悬空在手脚的两块大石头之间,中间肚脐正对准几根尖头染了墨汁的笔直树枝。
一旦提不住气,肚脐那二两肉就会松下来,染上擦不干净的墨痕。一开始很难有人坚持得住,后来逐渐开始削减,到现在每个人大概都可以控制在三道以内。若是一个时辰之后一道都没有沾染上,自然是有赏的,若是过了三道,在五道以内,明天训练加倍,若是出了五道,便要……阮歆媛长鞭已甩,手腕微抖卷出一个漂亮鞭花来,在人脊背上留下一道暗红色的清晰淤痕。
“昨个儿又去赌了?今天没精打采的很啊?”
阮歆媛这一手长鞭甩得非常漂亮,也有不少人想学,但首先就被艰难地第一关困住了,她总是会噙着嘴角微笑,并不给予任何过多的帮助,慢慢道。
“玩这个,自己得先多挨几鞭子。能钢能柔,顺便就学学太极吧。”
于是项目里又多加了一项,众人敢怒不敢言,时间久了,倒也体会到一点好处来。阮歆媛是个毫不吝惜的主子,连药浴也是按时给他们泡,逐渐逐渐地打磨根骨,强壮身体之后,再开始系统的强化训练。
她并不奉行极端主义训练流,阮歆媛认为那样,长期以往下去会榨干人的生命力,倒不如细水长流,将生活的每一个部分都融入训练当中。有些他们甚至意识不到,但其实阮歆媛就算对赌博都颇有分寸,卡着他们眼红心跳的点儿来锻炼心志。空的时候,也会跟他们玩几把,称得上平易近人,毫无任何架子,输赢参半,她不介意花点小钱笼络人心。
这天下午的训练终于是到此结束了,晚霞如火铺满了半边天。壮汉们也不讲究,排着队在庭院里用井水直接冲凉,每个人的臂膀上都流淌着晶莹的水珠。阮歆媛陪他们站了半晌,不发汗,呼吸也悠长平稳得很,让人好生羡慕。她懒洋洋地靠在院里的大树枝头,其中一吴姓汉子道。
“小姐,今日王妈给我们做鸡汤面吃嘞,你留不留下来吃一碗再走?”
壮汉这麽说,留人是其次,最重要的是想再尝尝阮歆媛的手艺,有一次外出露宿的时候,那真是好吃得掉了舌头。阮歆媛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想起那酸辣汤面里的鲜嫩鸡翅,一时也有些意动,半晌才艰难道。
“不必了,今日已有些迟了,我得回府去,璃月,我们走。”
树下紫衣的侍女应了一声,欢天喜地地跟着她走远了,消失在小巷子的尽头。
阮歆媛走得不疾不徐,正是舒服得很,脑中却突然泛起了一阵针扎般的剧烈痛感,她踉跄了一下,当即退了两步就靠在了一棵树干上。璃月吓了一跳赶忙要去扶她,阮歆媛已痛得说不出话来了,忍着疼在掌心里潦草写道:快带我回去,外面不安全。璃月慌慌张张把她扶起来,一看面色煞白,颗颗汗珠布满了面容,实在是吓人得很。
璃月虽然身量不高,幸而有武艺在身,背个人不在话下,当即迈着小短腿一路狂奔,把阮歆媛背回了府中。二姨娘见她神色匆匆,不由稀奇道。
“这是怎么了,小姐为什么闭着眼睛?”
说着又眼神示意了自己的侍女,接过昏倒的阮歆媛一起带回房间。璃月总算能喘口气,当即一串话如连珠炮就出来了。
“我也不知道,小姐突然就倒下了。你们小心点,我先去请个大夫来。小姐的卧房就在那边,别走错路了。”
这件事后来也惊动了阮世光,因为阮歆媛一直昏迷不醒,叫也不应,灌药也不灵,一看脸色就苍白如雪,也不是什么离魂症,好不容易挺过了三天之后,情况反而越来越糟糕了。阮世光对于医药也是一窍不通,只好尽量花钱,但一无所用。阮歆媛的唇色都开始发紫了,无知无觉地躺在床上。这天阮世光去上朝,二姨娘去庙里烧香祈福。璃月正握着她家小姐的手垂泪,瞻霁楼里却突然闯进来一帮人。
萧越泽大踏步走进来,容色焦急,面沉如水道。
“怎么不早告诉我,拖到今日像什么话。”
璃月一看他就不像好人,伸手要拦,被两个侍卫挡住了,她急的要蹦起来,萧越泽却已经伏低身躯,抱起了阮歆媛往外走,一边漫不经心道。
“人我带走了,若是谁有不服,到时候来王府找本王理论便是。”
他话说的快,走得更快,大摇大摆。
璃月大怒,急忙想要越过去抢回自家小姐,两名侍卫的手臂却有如钢筋铁柱一般,牢牢地把她禁锢住了。直到萧越泽走远,才把她放下,客客气气道一句得罪了。璃月急得团团转,想跟阮世光说,又觉得没什么用处。毕竟萧越泽打的旗号是治病救人,躺在阮家也是等死,还不如给他搏一搏,只是璃月清楚得很,萧越泽绝对是不怀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