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婿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有什么慢慢说便是。”
柳清歌身上如同浸透了血水一样,脸色非常疲倦,语气却很稳定道。
“柳家发生了一些事情,我现在也很难跟岳父大人说清楚,但我想,我可能没法独善其身了。”
他也知道自己说的太含糊,又淡淡地解释了两句道。
“皇上需要查一些东西,是我和父亲一起弄的。但是现在好像已经越了界。如果没有动我的家人,我可以退一步,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可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不能再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舒儿是无辜的,我把她送回来,是因为您是她的父亲,我知道您会庇佑她。”
他说完这些话就没有再回头了,径直地端着那把伞,走入了漫天的风雨中。
翌日清晨,萧战大怒,他差点失手把玉玺砸出去,好悬才反应过来国宝砸不得,改为把一只砚台狠狠地摔在地上。他拍着桌子咆哮,声震如雷鸣道。
“朕养你们这群人是做什么的?吃干饭还是看脸色说笑话?!”
他气得呼哧喘出一口起来,端起凉茶猛喝一口,喝干净之后又觉得不解气,把一只漂亮莲纹青釉茶盏摔成了七八片,叉着腰继续骂。
“也不是朕诚心要骂你们,你们说说自己,昨晚到底干什么去了?偌大一个侍郎府邸,天子脚下,给人屠了个满门带血,你们一个一个还无动于衷的,是不是背后还要拍手叫好啊!朕每年花那么多钱给兵部,给刑部,难道是花到猪和狗身上去了吗!”
两部被骂的不敢吱声,其它朝臣正要幸灾乐祸,萧战指着户部又开刀道。
“户部尚书卢上元,你给朕滚出来!”
卢上元是个和事老,平时喜欢古玩多过喜欢朝政,人都称一句“炉上元”,说他喜好香炉和各种古银元,实在是第一流的风雅,第二流的做官。卢上元愁眉苦脸,也不知怎么的还连着自己来一笔,只得出列应了声,等着萧战的唾沫星子。萧战吸了一口气,又道。
“你还愣在这里干什么?你不是跟柳侍郎颇有交情吗?给朕滚去大理寺说案子!”
卢上元赶紧滚了,用他肥硕的身躯努力跳跃出了金銮殿,萧战又点了刑部刑傲风去勘察此案,连同大理寺少卿,和一位御史大夫。朝野上下一时惶惶不安起来,人人都害怕自己遭到和柳侍郎一样的下场。不知不觉地就惨死在了家中,半点蛛丝马迹都查不出来。活下来的只有柳清歌和阮梦舒。阮梦舒是女子,且又是丞相的女儿,还身怀有孕,怎么看都没有嫌疑,众人也不方便动她,只好把注意力转移到柳清歌身上。
柳清歌本是年少有为,目前在翰林院供职,此次大事一出,也不得不先停了。萧战并没有怀疑他是家贼,他为人温和,风评又好,何况他根本没有理由,做出这种丧心病狂又灭绝人伦的事情来。柳侍郎和夫人的遗体都缝合好了,体体面面地放进了棺材里,停足了七日才下的葬。慈恩寺的和尚们昼夜不停地念诵佛经,把整个香堂搞得一片烟熏火燎。
到底不是只死了两个人,还是死了好几十口的一大家子,连权真大师都惊动了,认为此地宅子已然坏了风水地气,在掩埋众人之后不可再次入住,也许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才能散净怨气。柳清歌也没有心情物色新的宅子,倒是阮世光想的仔细,吩咐二姨娘安排妥当。
阮梦舒依旧在阮府上养胎,二姨娘劝道。
“男人的事,我们女人本就是不便干预。更何况此事凶险万分,还不知道有什么凶邪作祟呢。你又身怀有孕,绝不可以以身犯险,倒不如安安心心地在娘家住下来,好好养胎。”
她这话说得还有几分道理,阮梦舒定了定神,知道这种关键时刻绝不可以再拖累柳清歌分心,便愈发坚强起来,只每天都熬汤炖粥,等柳清歌深夜回来可以吃上一点。柳清歌嘴上不多说,心里已把她当成了最后一颗温暖的定心丹。
出殡之后又过了一些时日,依然没有查到半分有用的线索,那货贼人把能收集到的都烧得非常彻底,连那天马场的二把手,也叫人割了喉咙。至于那些个马场,人员聚散分流非常大,根本不好捉来询问。案发那天的大雨冲刷了绝大部分痕迹,这又摆明了肯定是训练有素的团伙作案。多半是官方所为,也就是自己人,一时人人自危起来。柳清歌心里有数三皇子脱不了干系,派人把他盯死了,只是他身份尊贵,又时常出现在一些特殊场合,探子们也是无能为力。大理寺有位阮少卿,是他的至交好友,两人便整日凑在一起研究。
这天三皇子又进了宫去,准备探望贤妃。贤妃一日比一日显怀了,精神倒还好,眯着美眸慵懒道。
“皇儿这会子倒是有空的很,平日里三传五传的,也不见你来请安。”
萧越泽打了个稽首,不由笑道。
“母妃这样说我,却让儿臣伤心得很呢。这秋高气爽的时节,儿臣想着菊花定然都开得极好,很衬母妃,这才叫人送过来,自己也来蹭一口好吃食罢了,若是平日里头,儿臣三番五次地来,还不得让父皇当做是偷食的鼠儿了!”
贤妃扑哧一声笑了一声,殷红蔻丹下手腕细嫩如玉,摇了摇湘妃扇才道。
“不过母妃今日还有一事想要问你,你一定得老老实实地,逐一给我交代个清楚。”
萧越泽含笑道。
“这又是出了什么大事,难道我偷了母妃的花儿不成?”
贤妃倒也还是浅笑盈盈模样,漫不经心道。
“你是我十月怀胎掉下来的一块肉,你想什么,做什么,难道母妃会不清楚?说吧,那件事是不是你做的,处理干净了吗?”
萧越泽一愣,想想也没必要打什么敷衍的马虎眼,便扬眉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