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又过了半晌才回来,从袖子里掏出来一个存长的铜制物件,递给他。宋祁渊接过来一看,物件上正面是一条似乎要跃出水面的大鱼,背面一个方方正正的丁字。小二解释道。
“这便是丁家独有的船票了,客官您拿好,明天早上去码头,找一艘飘着这鱼头的大船就行。”
宋祁渊点了点头,认为小二的服务实在是很到位,顺手还多给了他一点小费。
他睡得不太严实,总认为房间内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食物香气,半晌只得披衣而起,推开窗户散散味道。月光和夜风一起进来了,吹的他一个哆嗦,整个人清醒了不少,倒是真的睡不着了,他叹息着道。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他又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月光,才回到自己床榻上,已是睡不着了,索性打坐了一夜,直至天亮。
小二一早就来喊他了,还端来了一面盆热水和热腾腾的早饭。宋祁渊随意地用了一点,怕等会船上颠簸,会不大适应,也只吃了个七分饱,就留下钱上路了。远远就可以看见有一面大旗被江风吹拂着,迎风招展,他交出了自己的“船票”,便得到了一个还不错的房间,通风,阳光也足够。他跟太子这几年征战,都是马背上居多,久未领略水乡风光了。
时辰尚早,宋祁渊也没兴趣窝在自己的船舱里休息,索性到甲板上吹吹浩荡长风,一位白衣人也靠在那里,跟青衣人对饮一壶酒,见他来了,十分主动热情地让出一个位置。宋祁渊略一点头微笑,就听白衣人道。
“小老弟这是要去何处啊?我看你这通身打扮,倒像是京城人士啊。”
宋祁渊道。
“正是,兄台好眼力,在下外出经商许久,却得知妻子突发急病,正赶着回去看看,心急得很,这才搭上了这条船的。”
白衣人正要说话,青衣人却是朗笑一声,打断了他的话头。
“好个伉俪情深,自古行商者,多以利为先,否则何来白乐天的梦啼妆泪红阑干,兄台倒是与别人不同。”
白衣人被抢了话也不恼,反而顺着笑道。
“却是对了你顾大公子的胃口,是也不是?我真是奇怪了,你如何能三句来一句诗,且不重复,还很有妙处呢?”
青衣人对于这种赞美和调戏兼而有之的话语很是嫌弃,正要出声讽刺几句,平阔的江面却是猛然翻腾起来。无数穿着鲨皮水靠的黑衣人从江水里爬了出来,默不作声,行动迅速,不像是人,简直像什么成了精的虾兵蟹将。白衣人苦笑一声道。
“如何,是找你的,还是来找我的?”青衣人眉毛一挑,不屑又猖狂道。
“管他作甚,来一双,我杀一双。”
宋祁渊听这言语,明白这两人是遭遇仇家了,也不知道是何方来客,竟有如此多的仇敌。他本不想关心,却实在很担心船老大也被误宰了,那他漂在江心,可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更不要说回去救阮歆媛。他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面上却淡淡笑道。
“多加我一个如何?路见不平,我辈自当拔刀相助。”
说完他也不等两人回应,足尖一点已是飞身而出。
他杀了很久,手臂都有些发麻。按理来说这群人也不过是二三流的好手,但架不住人实在是多如那江水,绵绵不绝。好不容易杀退了一波的时候,江面都被染红了,船员也死了不少,幸好船老大只是受了一点轻伤。宋祁渊走进舱室内,取出一张大面额的金票来,放在他面前慢慢道。
“如今人手折损过半,你们不如直往京城,我认识一位朋友,他是做这方面的东西,看在我的面子上,他还会收的高一些。而这张票子,就算作给你们的补偿了。”
船老大混迹江湖,眼睛奇精,当然看得出来,宋祁渊不仅是富贵人,还是个身份不低的人。到哪儿赚钱不是赚钱?他爽快地就收下了那张金票,直接把宋祁渊送到了京都的码头。宋祁渊一踏上京城,愈发心急如焚,都等不及和孤月阁的人联系,就先决定夜探王府,一试究竟。就算不能把阮歆媛救出来,也要试探出萧越泽究竟有什么目的。
夜晚降临的时候,一切都变得安静下来。他换好了一身夜行衣,才悄无声息地来到了王府的侧门。萧越泽戒备森严这是难免的,他在瓦片上趴了很久,才发现又多了不少府兵,恐怕图谋良久,不仅在于一人。他不得不冒着险跳下来,把一个侍女捂着嘴拖进阴影里,询问萧越泽是否带了一个女子回来,吐露信息之后才一手刀把人敲晕了,放在隐秘处就走。
宋祁渊小心翼翼地穿过一排又一排花木,钻中了一个值守的空子,才猛然就地一滚上了屋檐。他倒吊着打开了窗格,从狭小的缝隙中钻进去。房内黯淡无光,隐隐约约被窝里是一个纤瘦的人影。他按捺着心中的激动,借着月光悄悄查看,正是阮歆媛秀丽憔悴的容颜。他心中如同针扎,正要把人抱起来,身后蓦然穿来了男人含笑的声音。
萧越泽轻轻拍了拍自己的手掌,优雅十足道。
“真是感人至深的爱情啊,即便相隔千里,困难重重,也要回来救她麽?倒是与我当初认识的你,越来越不一样了。你知不知道我对府里的下人说过什么?只要有人威逼他们,就把你……带到这个房间来。”
萧越泽似乎真的觉得十分可笑,又露出那种虚伪又优雅的笑容来,不紧不慢道。
“我的好大哥,还在北疆辛辛苦苦抗金吧?真是辛苦他了,你说若是让我的父皇知道,他的部下私逃回京,你猜父皇会有多生气?不过我觉得,还是你比较可怜一点,你居然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看看她现在的样子,你又能做什么,要放声大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