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仔仔细细地看完了,似乎是要把那两句话背下来,这才安心地放在掌心里,低头吻了一下那秀丽熟悉的字迹,随后将字条碎成了千万片。宋祁渊心定下来了,脑子就开始飞速地盘算起来。之前军师已跟他来了一封信,详实地说明了太子如今的情况,萧皓轩这一趟京城是必回的,不过他回边疆并不是一条路,也不一定能撞上,其实撞上了也改变不了什么,倒不如加快赶路得好。
他先在心里狠狠的记了萧越泽一笔,萧越泽这次可以说是让他和阮歆媛都吃了一个大亏。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这次跌倒的地方,以后他会通通连本带利地还给萧越泽。此仇不报……他哪有那么善良?宋祁渊眼神一闪,对着天空虚虚地握了一下,手中重新流淌力量的感觉实在是非常好,这几天他都快憋坏了。想到此处,他摸了摸手臂上的袖箭,对准刚刚跑过去的一只野兔,眼疾手快略一瞄准就射,兔子正在发力狂奔,冷不丁被一支箭蔟的大力钉死在了树干上,宋祁渊皱了皱眉,意识到这一段时间的受伤还是对他造成了影响。
他手上的劲儿有点不太稳当了,可能需要多练习一段时间才会恢复过来。但这只兔子,就没有什么痛苦的必要。生者当生,死者也该去往另一个国度。他走过去,干脆利落地震断了心脉,兔子的身躯微微抽搐了一下,不再动弹了。他提着两只兔耳朵,走回了一众兄弟面前,若无其事地微笑道。
“那山鸡跑的好快,我只好又逮了一只兔子。”
属下配合着发出了嘘声,却不是真的嫌弃他,其中一红甲小将道。
“将军神勇,我们只是蹭饭,哪里敢嫌弃什么山鸡兔子,只是将军须得注意些,不要把怀里心上人的帕子掉出来才是!”
这群士兵跟他没大没小惯了,宋祁渊倒也不恼,只一脚轻轻踢过去,嘴上嚷一声。
“给我留个空位。”
之后大家伙儿边紧挨挨地坐了起来,等着吃一顿有肉的好饭。
宋祁渊烤肉功夫称不上一流,不过比这群还不讲究的士兵来说,已经算得是上佳了。倒也没让他一个人忙活,大家剃毛放血掏内脏,割成小块还有涂油的忙活成了一团。这麽多人当然也不是一只烤兔子可以满足的,只有亲随才挤在宋祁渊身边,军师也在。军师排除万难,用他比较瘦弱的身板,硬是挤开了旁人,宋祁渊专心地转动烤肉,神色平和极了。
军师凑在他身边咬耳朵,轻声地把最重要的话都小心淹没在嘈杂的交谈中。
“太子这趟回京,你怎么看?”
宋祁渊手中的烤肉开始滋滋冒油,滴在火星里发出呲啦一声响,他漫不经心地笑了一声道。
“说是要定亲,但是这一次回去,恐怕就难有脱身的余地了。自古功高盖主,太子又是个倔脾气,难免不会跟皇上起什么冲突的。太后年事已高,不方便时常出来走动,也不可能在政事上过多干预皇帝……”
他顿了一下,眼神明静如水。
宋祁渊将那一小块烤熟的兔肉撒了点椒盐上去,才递给军师。军师也没急着吃,脑子转得比风火轮还要快,轻轻吹了两下随意咬了一口,才道。
“还有什么,你倒是一口气说完啊,吞吞吐吐地是想要我狗命啊。”
宋祁渊对他这种近乎自贬的说法不可置否,低笑了一声又道。
“何况三皇子,并不是什么安分的人物,一旦太子孤立无援,他不动点手脚,我都要怀疑他转了性子,被菩萨开光了。”
军师眼皮一抽,只觉此人说话也是很不靠谱。
然而该操心的还是得操心,他认命地咬了一口面饼,和着肉吞下去了,眼神贼精得亮,声音却放得愈发低柔。
“虎符在你那里对吧?太子已经有了安排了?”
宋祁渊皱了皱眉,似乎觉得问题太过敏感,便没有直接出声说话,而是拉过他的掌心,用指尖轻而快地勾勒出一个是字来。军师点了点头道。
“东西在你那儿,我就放心了。即便将来要做最坏的打算,我们也不是没有一搏之力,坐以待毙可不是我的风格,我也不跟我家老头子似得,愚忠。”
两人窃窃私语的时候,阮明就在不远处看着,以他的武功只能听个大概,周围士兵又吵吵嚷嚷的,甚至还有个别大声唱起了山歌。上次萧皓轩没有在明面上揭穿他,是为了不让萧越泽起警惕心,可惜留着这厮,终究还是个祸害。他还学过一点唇语,只是角度不太好,又要顾着自己的伪装,不能非常明显地装出偷窥的模样,一时得到的消息十分有限。
此人略作推理一下,掏出拎走前萧越泽给他的一个锦囊来,上面写着一行潇洒的字迹道:若是真有必要,下毒暗杀亦可,必除宋祁渊,切记切记。
且不说宋祁渊这边风起云涌,回京的太子也没好到哪里去。之前他为了宋祁渊偷潜回京,这去边疆的马车印还没滚皱,又在半道上知道了萧战的旨意。能有什么办法,打马回府呗,好歹这次是理直气壮,还能住在自己府邸里。该交代的,他都和军师说清楚了,能托付的,也都托付给了宋祁渊。萧皓轩骑在马上,平白生出一点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悲哀来,然而想想自己还没当上皇帝,又觉得自己悲得不是很理直气壮,一时倒有点哭笑不得。
他一路上走走停停,也不大着急,等到了府邸,没等传唤,倒是先接到了新的消息。宋祁渊他们是赶回北疆驻扎守军的,自然比他回去定亲要急切的多,大概早了半个月左右,倒是出其不意地打了一个小胜仗。原是金人想要出其不意来一次突袭,却因为军师预料在先,反而全军覆灭,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这事儿让萧战觉得是个好喜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