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歆媛吃了一惊,稳住身形笑道:“多大的人了,怎么还作这个不稳重的样。你哭什么,我这不是回来了吗。瞧把你吓得,你放心,有我在啊,谁都不敢把你怎么样。”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人搂紧了在怀里,拍着脊背安慰道:“好啦好啦,你方才是不是把那碗药撒在别人背上了?
你先带那位姑娘去敷药,然后重新去熬一碗好不好?如果累的话我陪你一起。”
璃月抬起头来,委屈巴巴道:“奴婢也不想的,只是小姐走了之后,我茶不思饭不想,睡也睡不香。前段时日上战场,还受了伤呢。”
她适时地露出一点跛的迹象来,惹得阮歆媛叹了一口气,十分心疼地摸了摸她的鬓发。
旁边公孙岚也不敢乱动,左边看一看宋祁渊,人家目光全落在阮歆媛身上。真是好一对金童玉女,佳偶天成。右边看一看阮歆媛,好声好气地哄着自己的侍女。
明明是她把药撒在了自己身上,但平白地就生出了一种无法插足,还很多余的感觉。公孙岚抿了抿唇,轻轻地痛呼了一声。
阮歆媛仿佛这才回过神来,语气十分温和,却没给公孙岚什么拒绝的余地,而是干脆利落地下了命令。
“这样,我陪璃月去重新煎一碗药来,顺便给你和萧兄做点夜宵,这位……”
说到这里阮歆媛有意顿了一下,像是不知道怎么称呼,璃月小声道:“公孙。”
阮歆媛这才接道:“这位公孙姑娘,我会派人给你上药,你看起来不通什么武艺,比不得我们皮糙肉厚,还是赶紧下去歇息吧。”
公孙岚一蹙秀眉还想要说什么,宋祁渊已听了话,跟萧皓轩走到地图边上去了。她没有什么好办法,也没理由死皮赖脸留在这儿,只得喏一声退下了。
阮歆媛笑着跟宋祁渊挥了挥手,扶着璃月也出去了。两人来到厨房,这时候夜色已深重了,人并不多。
主仆二人索性像以前那样,坐在一起说悄悄话。璃月悄悄从炉灶下面摸出两个红薯啦,把一个塞进阮歆媛手里,才轻轻笑着感叹道:“我与小姐许久未曾这样,一起说说话了,感觉像是过了一百年呢。”
阮歆媛看了一眼炉子上的小火,十分感慨道:“是啊,很久没见了,跟我说说吧,最近战况如何,要详细一点的,我才好有下一步的对策。”
按理来说,公孙岚这麽大个情敌杵在眼前,但凡是女子,必然会十分警惕,考虑先解决了她,但阮歆媛又不是普通女子,何况事急从权,她心里头有数的很,就公孙岚那个级别,再来一百个,也不能把她如何,不过是当个笑话看看,看过便放了。
倒是如今兵临城下,对他们很不利啊。阮歆媛眯了一下眼睛,一口咬掉好大一块儿红薯。
灶上的药开始滚泡泡了,璃月起身撤炭,调成了小火,正经容色开始跟阮歆媛说前段时间的军务。
“英亲王之前来得早,带的人马却不足够,叫阁主,啊不,现在应该叫将军了,阵前一战,斩了好大一威风。
他倒也不是完全的草包,这便也按兵不动,先安营扎寨细做调整了。后来将军为了寻您,将军事一应托付给了萧皓轩,萧将军。萧将军毕竟是代人守城,因此主动进攻不多,皆是以守卫为主。又过了半月,镇国公与萧越泽的人马已赶到。”
璃月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奴婢以前只是个杀手,虽说取人头,见血花乃是常事,却并不曾在军中历练。
之前还妄自尊大得很,非要同将士们一起上战场,若不是萧将军念着我是小姐的人,阁主的属下,有意护着我,恐怕我哪里只有一处轻伤,早早葬送在了战场上,也未可知。我头一次知道盾碾下来那么沉重那么疼,我怎么用力都扛不起来。”
她说话间四处看了看,眼见没有旁人,便悄悄地挽了自己脚踝上的衣裳,又笑道:“这便是教训了。”
阮歆媛定睛看去,好一道伤疤,竟如蜈蚣一般,蜿蜒绵亘,幸而已经愈合,却不难想象,当时是如何的惊心动魄,鲜血淋漓。
她有些心疼地捂了那疤痕去暖人,又道:“我这里还有些药,你涂上。女孩子家家的,身上留了疤,以后怎么好嫁人?”
璃月眯了眼睛又笑,杏眸灵动非常。
“这等节骨眼,小姐怎的还管我嫁不嫁人?不如听我继续说吧。等到大部队来了,萧将军就愈发谨慎了,实在不行也出城接过几战,其他人还好,只是那镇国公老谋深算。”
“不好对付,这才输了一场。”
璃月叹息一声,起身拿麻布撩开一丝盖儿,嘟嘟冒泡。
药是差不多了,那夜宵熬的粥也就差不多了,玉米加红薯热腾腾,还有一丝丝甜意。阮歆媛煮了一大锅子的花生,还切了一碟碎肉,一并给宋祁渊还有萧皓轩端去了。两人久未谋面,却又有一大堆的话要说,一时口干舌燥,很是费了些茶水。
两人肚子正是一阵叽里咕噜的时候,却逢了一大盅丰盛的夜宵来,一时感动得泪流满面。
萧皓轩摇头叹息一声道:“你们有家室的人,作风就是不一般,不似我孤家寡人,即便在灯下思量到夜半,也只有只蛾子陪着。
倒是你啊,回去还有个热被窝。奇哉怪哉,我不英俊乎?”
他这个说法逗笑了宋祁渊,宋祁渊眯着眼睛,懒洋洋笑道:“英俊自然是有的,只是比我差一些罢了。”
萧皓轩举起筷子打他筷上,毫不客气地抢走了一块干切牛肉。
木桌本是宽大,只是堆满了各种书籍和地图,就显得十分拥挤了,摆这些吃食也是勉勉强强。
阮歆媛本想整理一下,也没有敢大规模乱动。她知道这世上有一种人,一旦你动了他的东西,他反而会记不起原来放在那儿,当时又想了什么。
不用怀疑,她也是这种人。辛辛苦苦一场,自然是见者有份。她还给璃月盛了大半碗,自己掰着花生挺乐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