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大夫人被逼问的,心神巨震,神色惊惶,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金嬷嬷点头,了然道:“没有纳妾文书,那就是无媒苟合,可以见官了!”
贺大夫人眼前一黑,要不是丫鬟死死拽着,她能一头栽倒。
“想来夫人贤惠无比,这当中定然没有您的手笔,是吧!”金嬷嬷边说边点头,冲身后一个身体壮硕的嬷嬷使了眼色。
后者颔首,带着丫鬟走了,花厅里的人注意到,那丫鬟手里拎着一个陶罐。
贺大夫人冷汗一下子就下来了,满脸惊恐,艰难的喊道:“嬷嬷……您不能!”
金嬷嬷:“听说,三爷还对县主动手了?!”
贺大夫人就跟被掐了喉咙似的,嗓子里的话再也吐不出半个字。
“玉妍小姐成婚在即,不知道这嫁妆备的如何?”金嬷嬷慢条斯理的从怀里掏出云柔县主的嫁妆单子:“不过这是也不能全指望着夫人,毕竟县主才是三房的主母!”
“对对!”贺大夫人手心冰凉,整个人犹如惊弓之鸟。
“只是我家县主又不通晓庶务,我家公主不免多操心了些。这云柔县主的嫁妆便分成三份,三个姑娘一人一份,夫人您没意见吧?!”
“没……没有!”女人的嫁妆是私产,丈夫都无权伸手,更别说她一个妯娌了。
“那好,长史拿着嫁妆单子去对一下!”庄子铺子田产都是公主府的人在打理,只需要对单子上的陪嫁之物就好。
贺大夫人坐立不安的等着,过了一个时辰,那边送过来的一个单子,说上面的东西都是丢失的。
“五凤绕珠子赤金缠丝珍珠钗赤金石榴镯子镶宝双层花蝶鎏金银簪……,白玉送子观音一座,珊瑚摆件一件,翡翠头面一套!”
“东珠首饰一套……,缠丝玛瑙碟子一套……冻青釉双耳瓶……八仙莲花薄胎白瓷碗……”
零零散散的,金嬷嬷足足念了半个时辰,末了意味深长的望着贺大夫人:“这里面好些东西可是御赐的啊!”
“若是找不回来,老奴可就要去大理寺想想办法了!”
这是暗指贺家不干净!就差明着说,贺家一窝子都是贼!
贺大夫人狠狠闭眼,整个人像是被人打了一闷棍似的。
这些东西大头可都在老太太那里,这是要逼着她去跟老太太闹啊!
“对了,还有一事,这贺家未曾经分家,不知道这嫡长女出嫁,公中出多少!”
贺大夫人刚想张嘴,就见金嬷嬷冷冷的望着她,吐到口的五千两一下子咽了回去。
“不知,府上大公子成亲耗费多少银两!”
“一……一万两!”
“那好,玉妍小姐的嫁妆银子也就这个数吧,您赶紧拿了银子来,老奴好回去给玉妍小姐准备嫁妆,还有玉萱小姐的嫁妆,也就不劳烦夫人费神了,公主一并包办,省的手忙脚乱。”
一开口就是两万两,贺大夫人恨不得一口唾沫喷过去,这奴才好大的脸。
这两万两银子跟两万两的东西能一样吗?!
“府上没有这么多银子,不过大姑娘二姑娘成婚的东西我倒是备了不少!”她颇为艰难的道。
“哦,可是没听到府上有什么动静!公主忧心玉妍小姐的婚事,还特意打听了,没听到府上准备什么嫁娶的东西啊!”金嬷嬷微微一笑,看起来十分可恶:“不知道,贺家其余几房对于添妆是什么个章程?!”
贺大夫人勉强站稳了,艰难的笑了笑,真是比哭还难看:“嬷嬷府上没有那么多现银,可否缓缓再说?!”
金嬷嬷静静的看着她,“夫人,天黑之前,老奴就得回去了!”
“公主有句话交代奴婢一定要转达!”
“捧一个人费劲,可是摁下一个人却很简单!”
“大长公主当年把云柔县主嫁进贺家,就是因为贺家好拿捏,不敢轻怠了县主,可如今看来,升米恩斗米仇啊!”
若不是看在金平大长公主的面子上,当年贺家老太爷去后,贺家孝后起复也没有那么容易。
金嬷嬷说完这话,就不再开口,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贺大夫人站在原地犹豫了半响,才缓缓抬脚往外走,却并不甘心,便是大长公主,也没有这般逼迫人的,说出去也不怕天下人笑话!
走出去两步又转回来:“嬷嬷,这玉妍到时候要从家里出嫁,把嫁妆抬到公主府,哪有这样的道理!”
“瞧着别人性子柔软就使劲的欺负,哪有这个道理!”金嬷嬷睁开眼,讥讽的瞅着她:“今天是奴婢来,所以还给府上留了些颜面!”
“若是大长公主前来,夫人可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想起金平大长公主年轻时候的爱憎分明,贺大夫人倒吸一口凉气,惊恐的咽了口唾沫,“大长公主如此行事,就,就不怕御史弹劾吗?!”
金嬷嬷眼神鄙夷,看蠢货似的看着她。
贺大夫人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大长公主是宗室,管的又是女儿的家事,御史弹劾又能怎么样,皇上那里顶多是训斥几句。
于大长公主不痛不痒。
可是他们呢,贺家被大长公主厌弃,多的是人想来踩一脚。
不,大长公主甚至都不要做什么,只需要去都察院打个招呼,严查贺家,就能揪出一大把辫子。
那个家族能保证从上到下都是奉公守法的呢!
贺大夫人里衣都被冷汗浸湿了,她咬了咬牙,艰难的往外走。
走到后院老太太的院子前,她晃了晃身子,犹如大病了一场一般,有气无力的道,“去账房支出二万两银子来!”
身边的嬷嬷为难,“夫人,账上没有这么多银子啊!”
两万两,账上能有五千两就不错了!
这还是秋收后,庄子上把田里都收益送过来。
“从公中挑两个铺子吧,价值要差不多,再看看银子够不够!”
嬷嬷犹豫道,“那……怕是还不够!”
贺大夫人犹豫着要不要从自己的私房掏银子,可是公中不只是大房的,其余四房也有份,她不是那么心疼,但从私房里掏银子填补,可就是完完全全是她的钱,事后说不定没人承认这件事。
“凑凑吧,老二家的小子不是要成亲了吗,那备酒席买东西的银子定然是留出来了,拿了先顶上!”把瘟神送走才是正理。
身边的嬷嬷连忙去了。
贺大夫人深吸一口气,进屋见几房的人都围坐在老太太床前,一个个跟哑巴了似的,大长公主的人垂手守在门口,安静的好像从没有这个人一样。
咬了咬牙她迈了进去,掀开帘子,站在老太太跟前把事情说了。
二房的人当场就炸了,“凭什么要挪用我们二房娶亲的银子,我不同意!”
老太太垂着床,大骂,“这是仗势欺人,仗势欺人啊!”
“天下还有没有王法啦!”
云柔县主那些好东西,各房也没有少拿,都预备留着自己的儿女,在婚事上争脸,这会要拿出来,简直是比割肉还疼!
“这明明是云柔县主送我的,再要回去是不是太好?”
“是啊,可不是我们抢的,给了又要回去,什么啊,还是县主呢,穷疯了不成!
“哪有人送了东西还要回去的,说出去也不怕丢人,这事要是传出去,赶明咱家出去还能有什么好名声!”
二房四房五房一人一句,各个带着刺,斜眼瞅着贺大夫人,好像她就是那个最可恶的!
贺大夫人恼了,甩手道,“到底是什么情况,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别一个个的往自己脸上贴金!”
“有本事,把刚刚那些话说给大长公主听去,看看她会不会赏你们一顿耳光!”
“就,就算她是大长公主也不能随便打人啊!”五夫人喃喃叫道。
“呵,大长公主打你耳光还是轻的!”贺大夫人忍着暴躁,咬牙继续骂道,“她可是当今的姑姑,你们要是不想以后子女只能跟庶民联姻,就老实点!”大长公主厌弃贺家,以后谁敢跟贺家的子女联姻。
“弄不好,大长公主直接让贺家回乡种田!”
就像金嬷嬷说的,捧一个人费劲,可是拉下一个人那是再简单不过。
“不,不可能!”二夫人咽了口唾沫,满脸惊恐,“皇上不会让大长公主这么胡闹的!”
“大夫人说的没错!”长史拿着单子站在门口,对着众女眷撇了撇嘴角,“面对朝廷能臣干将,皇上定是不允许!”
“只不过,贺家什么都不是!”他意有所指道,“随时可以被替代的人,有谁会在意!”
贺大夫人眼前一黑,真恨不得一倒下去,这堆破事水爱管谁管去,但虽然她管家的呢,只能忍着气,硬着头皮道,“这位大人外面稍等可好?”
“本大人也只是来提醒一下各位夫人,抓紧时间,今天天黑前不能落定,明天怕是有人就要被弹劾丢官了!”长史说罢,转身去了侧厅。
丢官两个字一出来,贺大夫人不敢怠慢了,强硬的命令二房四房五房回去收拾东西,她甚至把金嬷嬷带来的人各房派了一个,然后开始命人收拾老太太的东西。
“反了天了,你这是干什么!”贺老太太惊的膛目结舌,回过神来后破口大骂。
贺大夫人也不在意,叫人按照单子上找,没找到的强硬的拿了老太太私库钥匙去找,顺便挑出几套贵重的首饰出来做添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