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完名字入完族谱,三叔公又说起摆酒的事,言语间的意思,沈知倦要是不摆,那就是看不起老家的亲人。
林初夏瞟了一眼沈知倦,真怕他脱口而出,对,我就是看不起,那场面会精彩到爆炸。
她赶紧拽住沈知倦的衣袖,示意他别太放肆。
沈知倦侧眸对上她的眼神,轻叹一口气,委婉地说,“三叔公,我们不是单独没在老家办,是在哪里都没办,年轻人思想不一样,婚礼对于我们来说不重要。”
三叔公皱眉,双手背在身后,不满地说教,“怎么不重要了?结婚是人生大事,等你们老了一定会后悔。”
眼看沈知倦脸色越来越难看,三叔公声音渐渐变小,没敢继续说。
“要不然这样吧,”三叔公给自己递台阶,“等你们生了孩子,一定要回来摆满月酒,行不行?”
三叔公用殷切地眼神望向林初夏,她倍感压力,说不出拒绝的话。
“行吧,”林初夏开口答应,“我们一定……回来摆满月酒。”
那她还能怎么说!三叔公那么大岁数,她真不忍心拒绝他!
三叔公立刻眉开眼笑,直夸孙媳妇懂事,心满意足地走在最前边。
沈知倦心下一惊,仔细盯着林初夏的表情,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答应,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承诺了什么。
他第一次产生怀疑,林初夏到底是一直不想生,还是最近一段时间不想生。
如果是后一种,她为什么不开诚布公跟自己谈一谈?
明明有很多种解决方式,为什么她要自己偷偷摸摸地做决定。
是怕他不答应?
说到底,她还是……不信任自己吧。
另一边,林初夏感觉到男人复杂的眼神,她心虚地笑笑,小声解释,“三叔公那样看着我,我没更好的办法,先答应下来吧,总不能在祠堂门口僵着,让那么多人看笑话。”
原来是这样,沈知倦收回目光,刚才那些话,并不代表她内心的想法。
他们赶在午饭前回到了三叔公家里,今天照样有不少客人,并且还要好好招待大先生,好酒好菜比平时只多不少。
伯娘和儿媳们在后厨,像是拉磨一般,不停地转圈,流水一般端出美味的酒菜。
林初夏看在眼里,心里特别不是滋味,真是太辛苦了。
她不想干坐着,搬着小板凳,跟家里的小女孩们一起,加入择菜的队伍。
所有女孩中,年纪最大的九岁,她和八岁的二妹玩得最好,就是她们两个昨天偷看林初夏。
经过昨天的相处,她们知道林初夏脾气很好,现在显然放松不少,一边择菜一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三嫂出来,看见林初夏正在择菜,大惊小怪地说,“哎呦,可用不到你,我让两个丫头做点事,你快别沾手了。”
“没事,我一起帮忙还能快点呢,你们说是不是?”林初夏对两个小女孩说。
小女孩笑着点头,大声地说是,很给林初夏面子。
三嫂没办法,只好把菜都拿回去,让她们三个去洗手,不用她们帮忙了。
林初夏耸耸肩,乐得清闲,大妹和二妹跑走,不一会儿跑回来,把游戏机递给林初夏玩。
这游戏机最近很流行,念笙也有一个,林初夏很会玩,在大妹二妹面前大显身手,把两个小孩逗得吱哇乱叫。
林初夏跟着笑,笑着笑着发现,自己跟这地方真是格格不入,跟小孩子玩得最好,这叫什么事。
幸好不用久待,当做一场修行吧。
午饭过后,沈知倦带她去隔壁镇,给四姑奶奶拜年。
四姑奶奶家里生活条件也很不错,林初夏跟着大家走进正屋,看到一个熟悉的熊孩子。
原来上次那个骂念笙骂得最凶的小男孩,是四姑奶奶的重外孙,她还纳闷怎么没在三叔公家里看见他,原来是记差了。
再次说明,孩子太多了,而且长得都差不多,她是真记不住。
那个熊孩子明显记得林初夏,缩在他妈妈灵娇怀里,只敢露出一双眼睛偷看她。
简单寒暄过后,大家落座闲聊起来,四姑奶奶跟沈知倦说不上话,只好一直跟林初夏聊。
聊得话题,逃不过催生,还说自己得到一副生男孩的中药方,特别灵验,一定要她拿回去试试。
林初夏干笑,四姑奶奶给她,她就拿着,实在是懒得辩论,生男孩的偏方有多荒谬。
好在待了不到一个小时,沈知倦起身要走,将林初夏救了出来。
回程路上,因为有外人在,林初夏不好说什么,只能深呼吸修炼内功,强忍着吐槽的欲望。
没想到回到三叔公的家里,还有更血压高的事。
刚进院门就听到小孩子的哭声,不只是一个,是一群,像是发生了世界大战。
林初夏看了沈知倦一眼,没有说话,快步走到后院,想弄清楚发生了什么。
此时后院摆满了各种祭品,淑敏阿姨她们都在,各家嫂子拉着自己的孩子,七嘴八舌地哄劝。
后院中央的桌子上,摆着两盏精致漂亮的八棱花灯,金色穗子随风摇晃,特别显眼,很难忽略。
林初夏一看,很快猜到哭声肯定跟花灯有关,这么多孩子,只有两盏花灯,那不闹才怪呢。
她站到大伯娘旁边,询问怎么回事,要是因为花灯的事,她可以出钱买,一个孩子一个就不会闹了。
“不是那么回事,”大伯娘笑着跟她解释,“这花灯是明天祭祖用的,小孩子五岁了,可以拎着花灯去游街,别的孩子用不上,买那么多做什么。”
林初夏还未反应过来,大妹嘴快地补充,“只有弟弟才有,我还想要呢,奶奶不给我买。”
“你又不用去游街,要花灯有什么用,”大伯娘数落她,“小孩子别乱插嘴,去哄妹妹玩。”
大妹哼了一声,摇头晃脑地说,“我想去游街,你们不让我去呢。”
“别听她胡说,”大伯娘继续对林初夏解释,“男孩子才出去游街,女孩不用的。”
林初夏懂了,风俗如此,她能说什么。
这一天受到的冲击太多,林初夏忽然想通了一些事。
怪不得沈老爷子不让沈晚稚回来,年夜饭桌上的话,并不夸张。
这样的环境,是不会接受沈晚稚的。
她忽然觉得沈晚稚很愚蠢,放不下执念,只会折磨自己和自己的小家庭。
沈老爷子的想法不会轻易改变,他在抚城长大,有些观念犹如烙印般,深深地刻在他身上,沈晚稚掉眼泪,有什么用呢。
林初夏心情非常复杂,头一抽一抽地疼起来,她借口去检查祭品,躲到最角落的偏屋发呆。
“原来你躲在这,”沈知倦突然出声,“找你半天了,没看见我给你发的信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