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宝全的话拿捏住了我的软肋。
老刘…我真的信他吗?
要说信嘛,是相信的,好歹老刘救过自己一命。而且相处这么久,感觉这个人还是不错的。
要说不信嘛…夹角巷的大火,大陈说的那事,无一不让我犯嘀咕。
刘宝全也看出了我脸上的犹豫,接着说道:
“上回让你做的,不是为害你,还是为帮你。当然,我也不是纯粹为了帮你,我也有我自己的目的。”
我将信将疑,问道:“你想要什么?”
他抬头看了看星空。
今夜,星辰单薄,只有两三粒还发着余光。
“我想要什么?”
他回过头来,眼神凌厉地盯着我:“我想要公道!”
呃…
我特别想跟他说一句——“这玩意不值钱,要点别的行吗”。
当然,这气氛已经烘到这了,我也不可能打扰到他的气场。
他举起拐杖指向天:“我要把深埠捅个窟窿!”
……
我点了点头…动作潇洒,姿势完美,可…
“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摊了摊手:
“我就是个小小的外卖员,每天忙生计,最近发了笔财,白得一套店铺。呸!这他妈都不能算发财,算踩到屎!”
说起夹角巷108号当铺,我就恨得牙痒痒,要不是那间当铺,我虽然混得也不怎么样,但至少性命无忧不是!
“你要的公道我给不了你,你要把天捅个窟窿,你倒是自己去捅啊!找我干嘛,你就算踩我肩膀去捅,也就加个这一米七五,穿上鞋也就再多两公分!”
“呵,加你可不止一米多,没有你,我成不了事。”
……
我和他同一时间沉默起来,只有豆芽仔在旁边哼哼唧唧,还有绿化带里头的蟋蟀、青蛙发出声响。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刘宝全说道,然后席地而坐,大有一副既来之则安之的感觉。
“行,你讲吧,反正我最近听的故事也不少。”
他看来兴致不错,拐棍横在腿上:
“以前,有两个兄弟,家住在农村。
哥俩小的时候,爸妈就死了。
老大比老二年长五岁,即当哥又当爸。
可有一年饥荒,全村都吃不上饭。
老大没办法,只好把老二留在村东头的道观里,恳求山里的师傅收下,自己出村找出路。
这哥俩一分开就是三十多年,直到老二来到这深埠,他俩才见上面。
说来也是凑巧,两人其实都变化挺大,本来互相不认识,哪知刚见面聊了会儿天,这才知道是老乡,再一深究,原来是两兄弟!”
说到这,刘宝全脸上露出那种难以掩饰的幸福感。
“那个时候,老大在深圳也算是站稳了脚跟,靠开出租生活。
要不是老大开出租,他们还真不一定碰上。
而老二呢…他是来赴个约,这才坐上了兄弟的车。
哎,要不是老二赴这个约,老大没准就这样安安稳稳过一辈子,没准能找个媳妇,没准还能生下一儿半女,没准现在已经三代同堂,可…
可就是老二财迷心窍,非要淌这趟浑水!”
说到这,刘宝全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两行眼泪顺着他的双眼流了出来,滴落在马路上。
也许,我已经猜出了大概了。
“老大死了?”我问道。
“死了…”
“你就是那个老二?”
刘宝全点了点头。
“那老大是…”
他指了指车顶被砸出坑的出租车:
“当年,我哥开的就是这辆。”
“所以…这车是你找人给我送来的!?”
刚问我,突然觉得不对,立马补充道:
“不对!既然你把车送到我这,那为什么要买回去!?还有,你和你哥相认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脑袋里很乱,乱成一团浆糊:“老刘说过,这车前一任主人是车祸死的,那人就是你哥!?”
刘宝全冷笑一声:“车祸?哼!亏他们编的出来!”
他站起身,走到车边:
“小子,这车原来不在我手里,谁卖你的,之前就归谁,我只是给那人点了个醒,如果他不把车卖给你,他最多还能活一年。”
我想起那晚过来当出租车的那人,的确脸色苍白,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那你为什么又要买回去?既然你要救人,你直接从那人手里收不就得了!”
“经历当年那事,这车已经不是普通的车,除了你,没人能收。
就算是我,收回去也最多能再活半年。
半年,对于我来说,不够!”
……
“合着就坑我?”
他又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我是在帮你。”
没人这样帮人的!
“行啦,我也懒得跟你说了,你不是要收车吗?拿走,赶紧拿走,十万我不要了,免费给你!”
刘宝全摇了摇头:“车,我不收了。”
我隐约听到…身后豆芽仔心碎的声音。
“为什么!”
“我把车给你找来,本以为全在我的掌控之内。
哪知,原来自己只是个跳梁小丑,所做的一切全在别人眼里,全在别人的默许之下。
小子,你明白这种感觉吗?
所以…为了打乱背后那些偷窥者的计划,我想把车买回来。
但现在嘛…只要那些家伙不妨碍我的事,让他们知道又何妨?”
没想到事情这么复杂…我本以为这事只牵扯到老刘和他,没想到阴暗里还有这么多人看着!
我把烟盒一砸,怒吼道:“还是那句话,这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因为…夹角巷108号现在属于你,而且…
而且,你是通天眼凌云的孙子!”
又跟爷爷有关!?
我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有气无力:
“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你哥真是车祸?”
“后来…”
他仿佛陷入了回忆,眼睛有愤怒,有恐惧,还有迟疑。
等一切回忆完,他叹了口气:“还没到说的时候…”
又是这句话!
“还没到时候,还没到时候,还要到什么时候!?你也是,老刘也是,谁他妈心底里都藏着一大堆秘密,谁都不愿意说!”
刘宝全接过话去:“不是我们不说,而是不能说,到时候你自然能知道。至于要等到什么时候…”
他在我身上来回看了遍:
“等到发芽的时候…”
“发芽,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