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安王轻声而笑,伸手抚摸着夜飞雪的头发和她那光滑洁润的颈项,只弄得她浑身酥痒发软:“好,你决定了就好。”
夜飞雪急忙抓住他的手嗔道:“哎呀,别闹。”
翼安王停了手,却是深深俯视着她,温柔无限地俯视着好赌,他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庞说:“其实,我早就知道,叫你现在放下一切不管,跟我回菰安郡,你肯定是不听的。”
夜飞雪浑身一震,叫道:“翼之……”
翼安王叹道:“肯为家人牺牲,固然是种美德,但也要看这个人值不值得你为她去牺牲。飞雪,你为了你姊姊甘愿替人而嫁,这样的牺牲,难道也感动不了她吗?她怎么可以就这样忘却一切,转身就重新投回到那个深深伤害过你和她的家族中去?尤其还是在你生死不明的情况下?”他深深看了她一眼:“我情愿相信,她是真的懦弱或是愚蠢的,否则,飞雪,你这样的牺牲就实在太可悲了。”
夜飞雪的呼吸顿止,满心满腔都堵得厉害,深吸口气才勉强说道:“也许,和我们一样,姊姊也有她自己的无可奈何。翼之,在这世上,我就只有剩下姊姊一个亲人了,先前她被人毒瞎了双眼,弄得差点没命,如今,她怀了身孕,却又莫明其妙的中了慢性毒,虽一时对胎儿没有影响,但长此下去,只怕母子皆会不保。我……就算我心中再怎么不情愿,我也真的做不到在这样的情况下扔下她,跟你回菰安郡。”
“嘘!不用说,什么都不用说!”翼安王的食指轻轻拂过她的双唇,双眸之中尽是幽幽的情意:“我懂的,我都懂!我又不会怪你,哦,不是不会怪你,你那么凶悍,本王是不敢怪你。我也知道,就算我费尽心机将你抓回去,你定然会耍尽花腔想方设法跑回来。说不定,你还会跳江游回来,本王可不想开着战船跟在你屁股后面逮你这条美人鱼。”
夜飞雪想笑,眸中却似被薄薄的雾意覆盖,她不由自主的再次抱紧抱了他,贪婪地吸取着他身上的温柔,他身上的气息。
“我答应你,只要姊姊顺利把孩子生下来,我就回来,回到你的身边,到时候,我就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顾了。那个老巫婆也休想再拿姊姊来威胁我,我……我也想过我自己的日子。”
“好!”翼安王的面容色平静有如一潭清泉,唇角却扬起一个轻缓的弧度,他压低了声靠在她耳边轻声道:“飞雪,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对无影痛下杀手?那是因为我在他身上发现了杀气,是针对你的杀气。”
夜飞雪悚然一惊,不由脱口道:“真的?你是说方才无影想要杀我?”
“是,他从前就一直很针对你,这一次,竟然还对你对了杀心。若还让他活着,只怕他要对你下毒手。”
夜飞雪深吸了口气,叹道:“我也没做过什么呀,这世上为什么老有人要想着杀我?”
翼安王微微而笑,声音沉重而温暖:“我不晓得,飞雪!我总觉得,有那么一双黑手在背后,心里想的念的无非就是要你的命呢。尤其是你让我彻查威远镖局的惨案当中,这种感觉愈发让我感觉明显。”
夜飞雪不敢置信,颤声道:“怎么会?我可……可从来没有得罪过谁呀!”
翼安王紧紧握着她的手,沉声道:“你知不知道,那个一掌将威远镖局总镖头毙命且会留下乌青的掌印的,是一个名叫赤沙掌的顶尖杀手。他也是隶属天杀的杀手集团。飞雪,能驱动这样一流杀手的人,非皇族中人不可,因为这个名叫天杀的杀手集团其实就是钟家的死士!”
夜飞雪死命瞪大眼睛:“是钟家的死士?可……可那时候,我跟钟家完全没有关系呀?为什么他们会派人来杀我?难道,是冷家的人买通钟家的人?这不可能呀!冷家与钟家是死对头呢。你说,那个钟皇后为什么要下血本派个顶尖杀手来杀我?再说了,她是怎么知道我的计划的?我和她不熟呀!”
“此事扑朔迷离之极。你试想当日的冷夫人就是太后若是知道了你这样的安排,哪里还需要派个杀手去杀胡总镖局?直接在船上把你干掉,然后扔下江里就行了?而照你所说,你这边知道这个计划也就只有青蝉和你姊姊两个人。你判断是那个青蝉背叛了你,可我倒是以为,她并没有出卖你,否则太后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你的这个计划?一开始,太后甚至连你会水这件事都不知道呢。若说是你姊姊……你先别急着把眼睛瞪那么圆,听我把话说完!我是说,你姊姊她一个坏了眼睛且长住深闺只知道吃斋念佛的妇人,怎么可能跟钟家的人扯上关系?她又为什么在害你?那么,剩下唯一的可能就是镖局这边出了问题,有人知道了你的计划,然后出卖了你。但奇怪的是,他们怎么会跟钟家扯上了关系,既然他们跟钟家有关系,为什么到最后却落了个灰飞烟灭的下场?梨太妃又怎么会知道有杀手来杀你?他们杀了你,又会有什么好处,难道只仅仅是为了挑拨我菰安郡和蓝言轩之间的关系吗?”
夜飞雪低下头,一想到威远镖局的下场,心中就不禁一阵难过,声音也带上了几分哽咽:“不管怎么样,镖局的人是因我而死这是事实。当日,我曾救过胡总镖头的儿子,因此还跟他有了结义之情,所以,我才放心将自己逃生的计划交由威远镖局去做。没想到,镖局却因帮我而被灭,早知道如此,我当初就不应该救我义兄。”
翼安王安慰似地拍拍她的肩,却仍是一幅深皱眉头,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见他如此为自己费心,夜飞雪心中顿觉得一阵温暖,不由展颜笑道:“算了,你也别再多想了。车到山前必有路,有些事情现在想不通,以后一定会慢慢显现出来。”
翼安王摇摇头,叹道:“我总是觉得这事实在太过蹊跷,没得让人不放心。威远镖局的事,我会让人继续关注。至于你所说的那个总镖头的儿子,也就是你的那个义兄,据我所知,倒还是活着。”
夜飞雪一听之下,顿时大喜,连声问道:“真的吗?他真的还活着吗?”
“不错,据可靠消息说,唯有你那个义兄在那次的劫难中活了下来。现在,天杀组织已经悬赏万两白银在买他项上人头。我会加派人手,寻找他的下落,若是能抢在天杀组织之前找到他,相信其中的许多谜团自然也就可以迎刃而解。”想了想道:“还记不记得被抓的沈笑愚和玲珑?他们两个都被放了出来,你放心吧,他们都没事。”
夜飞雪听得说沈笑愚和玲珑被放出来,十分开心,又有些担心地问道:“那他们有没有吃苦,以前那个钟太后有没有为难他们?”
翼安王轻笑着轻昵捏了捏着她面颊:“你少替别人操心,他们两个都好得很。我现在倒是担心你留在宫里会吃苦,会被人为难呢!”
“不用担心,皇上应该会保护我!”夜飞雪无所谓地回答。
“这倒是我最担心的!”翼安王瞥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说道:“我就怕他一天到晚的英雄救美,最终,你这个美人会投怀送抱到他这个英雄怀里去。”
夜飞雪有些恼了,啐了他一口,伸手就打他,他笑嘻嘻的挨了她几拳,方才继续说道:“皇帝是个大忙人,哪有时间老护着你?所以,我决意派子聪以及一些铁血护卫进宫保护你,再让玲珑贴身伺候你。她是服侍过太后的人,很是稳当,可比外头那个见了我抱着你进来就害怕得浑身哆嗦但眼神有些狡猾的丫头强多了。”
“这里是皇宫,你以为是你菰安郡呀,你想派兵进来就派兵?”夜飞雪还在恼他说她会对皇帝投怀送怀,因此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办法是靠人想出来的,就算我的铁血护卫不能全部调来,我也一定要让子聪过来保护你。”翼安王轻轻道:“飞雪,宫中的规矩繁多,以你这样的性子留在宫里,砍头那是早晚的事。好在,你在太后眼中,总算有那么一点点利用价值,但,我怕只怕,你的这一点利用价值,最终会把你带到极凶险的地步。如果可以,我真想把你打晕了直接扛回菰安郡去算了。”说到这里,他的语调停顿了下来。
“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夜飞雪忙安慰他道:“太后还指望着利用我来遏制你呢。她又怎么会把我带到极凶险的地步?”
“我指的不是太后,而是蓝言轩。”
“蓝言轩?”夜飞雪迷惑而问。
“是极。你想想,那个蓝言轩要皇上叫他什么?”
“仲父……”
“是极!仲父!”翼安王冷笑出声:“可见姓蓝的这家伙如今在朝中是怎样的不可一世。而太后之所以没要杀你,还要给你我赐婚,便是希望借用我菰安郡的力量与那姓蓝的抗衡。”
“可……我倒觉得这蓝言轩倒像个大忠臣。试想,若不是他救了太后和皇上,这么多年来又一直忠心耿耿的守在他们身边,那太后和皇上又怎么可能有飞上枝头的这一天?”
“你不明白吗?”翼安王眯起眼睛看了她一眼,瞳仁深处仿佛有一簇危险的火苗燃烧着,可偏偏嘴角的那个笑容却是那样的毫不在乎,他慢吞吞的说:“太后此人心肠刚硬歹毒之极,而蓝言轩表面上是个大大的忠臣,实际上是最可怕的魑魅魍魉,你想,其实以蓝言轩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完全可以将太子未死之事私底下告诉先帝,可为什么他却一直死死隐瞒着先皇不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