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嫔妃都被夜飞雪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她冷哼一声,收起长剑,一脚踢翻屏封,大吼道:“皇后娘娘的金册,金印在此!谁敢妄动,就是叛国逆贼!”
皇后无奈,只好高举着金册,金印走了出来。
蓝杰皓用手一挥,士兵们的进攻再次停顿了下来。
夜飞雪跟在皇后身后,慢慢走向蓝杰皓,以便让两边士兵都能仔细察看到金册和金印。
殿外雨水涛涛,雷声轰轰,时不时亮起的闪电,染得整个大殿森意然然,士兵们的目光或充满疑惑,或充满希望的望着皇后手中的金册和金印,恰似一道道炽热的火焰,灼得夜飞雪忐忑不安。
蓝杰皓眉头轻拢,目光穿过皇后的身影,灼灼望向夜飞雪,像极了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他冷笑道:“金册和金印虽真,安知人不是假的?”
真正强词夺理。
夜飞雪轻笑道:“将军既然认识绿鬓,当然应该知道她是天子身边的近侍,不如问下绿鬓姐姐,这位皇后是真是假?”
蓝杰皓双目流火,身体僵直,突然笑开,躬身道:“原来确是皇后娘娘驾到,恕臣重甲在身,不能行礼。只是……”他拖长了声音道:“琥阳王公然举兵,攻入宫中,弑杀君父,臣得知后,立即派重兵相助,一心为国除害,不知各位娘娘,为何再三阻挡?”
夜飞雪深吸一口气,语气中带出刀锋一般的凌厉道:“蓝将军,琥阳王欺君罔上,肆虐皇城,确实罪该万死,但弑杀君父这一条大罪,却不可早早立下定论。皇上是被黑衣刺客所杀,如今有两名刺客被大内侍卫擒住,正关押在后面。若蓝将军一意枉为,不分青红皂白的杀进来,皇后娘娘与本宫生死是小,但刺杀皇上的真相却恐怕要永沉大海。蓝将军如此做法,是想让真正杀害皇上的幕后黑手逍遥法外呢?还是另有其他目的?”
皇后亦昂然道:“皇上龙体仍在,蓝将军若任性妄为,至使皇上金躯受损,实乃冒大下之大不违。如今之计,但请将军遣人快马召回仲父,同时召集众臣入宫,共同商议查明刺杀皇上的真正幕后凶手。最重要的是要办好皇上身后之事,要让皇上他……早日入土为安!”说至此句,语音已化为凄凉悲怆的低泣。
此时,越来越多的士兵像是一片乌云一样缓缓的覆盖进殿内,他们身着黑色钢铁铠甲,行动间发出铿锵的声响,手中高举的战刀犹自在滴血,越来越浓重的杀气已向着她们几个弱女子迎面扑来。
她们已经退无可退,唯有坚定地站着,方还有一线生机!
夜飞雪咬了咬牙,一把拉住皇后的手,高高举起,让所有的进殿的士兵都能看到她手中的金册和金印,大声叫道:“皇后娘娘在此,你们还不见驾?”
皇后看了夜飞雪一眼,手臂一挺,背脊拔直,如同一根挺立的玉柱,于是,她们两人就这样双双护在了众妃身前。
既然蓝言轩这一方是打着“救驾”的旗帜来的,见到了皇后娘娘,当然不敢太过放肆。于是,不知道是谁带头,他们突拉拉地跪了下来。
夜飞雪和皇后刚吐了一口气,却听见凄厉的战鼓突然响起,方才还跪于地上的士兵顿时跳了起来,再一次握紧了手中的战刀。夜飞雪和皇后同时变了脸色,不约而同转头向蓝杰皓看去,却见他眼神冷冽,脸上满是阴霾和凶残嗜血之色。
夜飞雪放开皇后的手臂,轻声说道:“躲到皇上金躯之后去!”
说着夜飞雪扬起头颅,用颤抖的手臂举起手中的长剑,面无畏惧对上蓝杰皓,冷冷地说道:“蓝将军的忠心,皇上的在天之灵已经知道了。请蓝将军稍等片刻,太后和众臣应该就快到了。”
蓝杰皓冷笑一声,举起手来,对着一旁的侍卫说道:“这个女人是杀害皇上的凶手,给我碎尸万段!”
说罢,一只手就猛地挥了下来。就在这时,内侍太监尖锐的嗓子突然响起:“太后与诸臣驾到!”
夜飞雪顿时立竭,手中的剑无力的掉到了地上,脸上也不禁露出了一丝笑容。
……
一夜战乱之后的皇宫很快恢复了平静,该下狱的已经下狱,该收葬的已经收葬,就连那一副副白色的灵幡也很快被扯了起来,随着大风漫天飘舞着。
灵堂已经设好,就放在养心殿副殿内。宣德炉内的安息香升起袅袅轻烟,密密缭绕在殿内。殿内的文武百官们和妃嫔们一律白衣,文武百宫跪在外殿殿前,而众妃则跪于内殿的玉棺之旁。太后的脸上再也看不到一丝笑容,取而代之的,是愤怒,悲伤和不甘。她恨恨地望了一眼跪在殿外那两个半死不活的黑衣人,冷冷道:“哀家自当年流落民间至今已有二十余载,这些年来,哀家守着先帝这唯一的一点骨肉,竭忠尽智,熬过了一次又一次的劫难,终于熬到了皇上登基。使我吴越国又迎来了一代圣主。可不想,就在昨天晚上,皇上他竟然就这么遇害了。哀家自问没有面目去地下见先帝,哀家倒是要问问你们这一众贤良忠臣,将来有没有面目去见先帝!”说着,她的眼中不禁有泪,她抽咽唏嘘道:“先帝就皇上这么一点骨肉,可……可现在,现在就这么断根了。”
太后的哭声,应着窗外低号的风声,愈发将整个大殿衬得诡谲迷离阴森,跪在地上的众臣不禁瑟瑟发抖,仿佛在担心先帝的阴魂就此出现,来训斥他们的胆小自私,不忠不孝。
哭了一会,太后拭干眼泪,咬牙道:“刺客,又是刺客。皇上刚刚登基之时,就遇刺受伤过,那一次死了两位太妃,可怜夜太妃怀了先帝的骨肉,却还逃不出奸贼的毒手。这一次,又是刺客,却生生害死了皇上。今天,哀家就是要让在各位大臣在这里做个鉴证,听听这两个刺客的口供,听听到底是谁跟先帝有这么大的深仇大恨,非得要让先帝断子绝孙不可。”
说着眼中光芒大盛,扬起秀丽微尖的下颌,遥指着跪在地上的两名黑衣人,冷冷道:“说,是谁派你们来刺杀皇上的?”
“是,是琥阳王!”
“是琥阳王!”
仿佛在等着太后的发话,黑衣人争先恐后,异口同声的回答道。
太后压下雷霆震怒,厉声道:“带琥阳王上来。”
不多时,枷锁重重的琥阳王被带了上来。
“琥阳王,皇上登基以来,你屡屡称病,不肯上朝。上朝之后,又咆哮金殿,与朝中大臣大打出手,而今居然率兵犯宫。更令人发指的是,你效法荆轲,派刺客刺杀皇上,哀家问你,你如此做法,如何对得起皇家的列祖列宗,如何对得起先帝在时对你的知遇之恩?”太后连连冷笑,眼中一片冰寒,说出的话却是尖锐刻薄。
琥阳王满头冷汗,惊怖不已,颤声道:“禀太后,本王率兵犯宫是有,那是因为蓝言轩这个奸贼,辱本王在先,本王一时气他不过,所以才想率兵抓他,没想到他竟躲入宫中。本王见此奸臣难制,便誓以死清君侧。故此才会率兵犯宫。但太后所言效法荆轲,派刺客刺杀皇上,却万万不是本王所为,此乃奸人陷害,望太后明鉴。”
“一派胡言,琥阳王,纵使你舌灿莲花,也掩饰不了你弑杀君父的所为。”跪在一旁的蓝杰皓突然发话,他向太后行礼道:“禀太后,臣有人证和物证,俱能证明派出杀手刺杀皇上的真正杀手,就是琥阳王!请太后准许臣将证人和证物上呈。”
太后点头答应,过不了一会儿,带上来几位昔日琥阳王的手下,七嘴八舌,纷纷表示,是琥阳王窜通杀手组织派人刺杀皇上的。一封封盖了琥阳王私章的秘信和一张张王府的巨额银票纷纷呈上,琥阳王虽莽,但也已经明白自己被自己的手下给出卖了,他脸色煞白,声嘶力竭的喊道:“这些全都是栽赃陷害,本王若真有此心,当日攻入宫内之后,为什么不杀这两个黑衣人灭口?反而要将他们保护起来?太后,本王冤枉,本王冤枉啊!”
太后咬着牙,惊怒怨毒的目光从蓝杰皓面上匆匆掠过,定格在琥阳王身上。
这时,一直一声不吭的蓝言轩站了出来,他一字一顿道:“琥阳王,你率兵犯宫,图谋不轨,刺杀君父,十恶不赦,当行凌迟之刑,但念其身为皇族,则改判缢首之刑。来人,将琥阳王拖出午门,立即执行,以慰皇上在天之灵。”
立即执行?
太后没料到蓝言轩竟然如此放肆,一怔之下,早有士兵上来抓琥阳王。夜飞雪不禁心神皆丧,再也顾不上其他,从内殿里跑了出来,叫道:“且慢!”
这声“且慢!”在整个安宁的大殿里尤显突图,一时之间,人人向夜飞雪脸上望来。她轻咽了一口唾液,只觉得满口干涩,当下跪在太后面前,强打起精神道:“太后,琥阳王乃先帝手足,是当今的皇叔,若尚有一点疑点,也断不可胡乱冤枉于他。臣妾可以做证,当时抓到这两位刺客之后,不久蓝将军的人马便到了,并且不分青红皂白就向殿内施放乱箭,琥阳王的确有派兵极力保护过这两位刺客,否则,这两名刺客何以生存至今天?此事,皇后、淑妃、德妃和惠妃皆可做证。正如王爷所言,若真是他派刺客刺杀皇上,那当日王爷为何要一力保护这两名刺客,而不是顺势将他们杀死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