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言轩手持短剑,虚起双目,向夜飞雪瞥来,冷冷道:“这个所谓的薛飞不过是一个想借假皇上金躯,骗取钱财的江湖骗子而已。皇上之死,乃是由老夫亲自验证过的,何来假死一说?就算让你们真的看到皇上坐起来,甚至站起来那又如何?在湘西,那些赶尸的会将辰砂于死者的脑门心、背膛心、胸膛心窝、左右手板心、脚掌心等七处,每处以一道神符压住,再用五色布条绑紧。然后在耳、鼻、口中,再以神符(辰州符)堵紧相传,留住死者的七魄之后,便可以赶着尸体爬山越岭,甚至上船过水地返回故里。哼哼,这个薛飞乃是江湖中人,这些江湖伎量如何不会?但凡老夫仍有一口气在,绝不允许这个江湖骗子亵渎皇上金躯,假借皇上未死之名,做出此等人神共愤之事?”
太后两眼紧紧锁住蓝言轩,眉目间充溢着不容分说的强硬之意,她冷笑道:“蓝大人,其实要证明这个薛神医到底是骗子,还是皇上真的只不过是假死惑众,还是十分简单的。因为,死人是不会开口说话的,只要将皇上从假死的状态里救醒,让皇上说几句话,那一切便可真相大白。”
说着,太后转向夜飞雪,一向沉静的凤眸中有着明显得波动之色:“薛飞,哀家命令你即刻开启灵柩救醒皇上。如若你真如蓝大人所说,只不过是妖言惑众,亵渎圣躯的,那哀家必将你千刀万剐,碎尸万段,但如果,皇上当真是假死惑众,让你给救醒的,那哀家便许你荣华富贵,高官厚禄。去吧,立即去灵柩那里救醒皇上,就让一切以事实说话好了。”
夜飞雪跪于地上,毕恭毕谨的磕头行礼道:“是,小人谨遵懿旨!”
“尔敢!”蓝言轩的眉毛高高扬了起来,发出一声厉吼,企图阻止夜飞雪的步伐。
“笑话,我为何不敢?我遵守的可是太后懿旨,与你蓝大将军何干?”夜飞雪连声冷笑,再不顾他,拂袖向灵柩走去。
突然之间,夜飞雪的身后传来一声长啸,声音高亢尖锐、直冲九霄。随着他的这一声长啸声起,蓝杰皓指挥的大军发出了震天的呐喊声,似一股黑色的洪水般向养心大殿冲出进来。
首当其冲的,当然便是太后埋下的那三支伏兵,他们迅速被纠进了这场厮杀里。而李杰忠带来的好手,早已站定在殿前,这支百来人的队伍,全部由弓箭手组成,他们站成两排,熟悉的引弓拉弦,射出一阵阵的箭雨。也许,这百来人的队伍放在千军万马之中,或者放在大型的混战当中,是不够看的,可是现在,他们偏偏占据了极有力的地势,他们高高站于殿堂之下,长箭如雨点般向殿下射去。每每有蓝杰皓的队伍,撕开太后伏兵的口子,踏着前人的尸身,前赴后继地向大殿冲来,想要踏上台阶之时,便会被他们的一阵猛烈地箭雨压制下去,只射得殿下台阶之一片哀嚎之声音。
正在殿前杀喊震天,血气冲天的时候,与此同时,养心殿后殿之内,突的窜出一支啸叫着的烟花,“啪”地一起在皇宫的空中炸开,跟着“呜~呜~”皇城之外传来了沉厚的吹角声。
这沉厚的吹角之声,蓝言轩就知道要糟,因为这显然不是他们这边所安排下的,此时的蓝言轩,脸色狰狞,他高叫道:“杰皓,计划有变,速速带上你的左翼攻出城去。到军营与陈副将会合,立即施行‘飓风’计划。”
琥阳王哈哈大笑:“‘飓风’计划?本王看你出得了本王把守的京城大门再说吧!”
蓝言轩似乎对那些张弓搭箭、刀锋相向的大内侍卫根本不在意,只是眸子中的杀意更浓烈了些:“琥阳王,就你凭那点兵力还想挡住老夫的千军万马不成?老夫今日就先杀了你!”说着,猛地飞起,手中长剑如流星月华一般向琥阳王刺去,然而就在要刺中琥阳王之时,长剑突然歪斜,银辉流转,呼啸着向夜飞雪的颈脖飞来,果然,他最想杀的人还是她!
只可惜,他仍是偷袭不成,这惊天动地的一剑,仍是被浑身戒备的李杰忠给挡了下来,跟着,这两人死命斗在了一起。
直到这时,殿中被吓傻了的诸位妃嫔和诸位大臣才反应过来,随着“啊……”的一声凄厉尖叫之声,顿时,一众嫔妃、大臣、太监和宫女们全都乱了起来,她们到处乱窜,四处尖叫着、企图逃匿出这可怕地方。可是,外面有军队正在打仗,里面有剑气回荡,她们可以往哪儿逃呢?
眼看着整个大殿乱成了一锅粥,刺耳的尖叫声音此起彼浮,夜飞雪不禁长叹一声,对欢喜道:“还劳姑姑带着几位大内侍卫,将众位主子带至地道里,她们闹成这样,我也不能安心救人呀。”欢喜看了一眼太后,见太后点头首肯之后,方才匆匆下去安慰各位主子。
好在这次整个大殿之内,就蓝言轩与李杰忠在恶斗,而非向昨天一样分不清谁是兵谁是贼,只一会儿功夫,欢喜便将四处逃窜的嫔妃、大臣、太监和宫女们集拢了,并将她们带到了地道里。唯有太后、皇后、银衣以及淑妃并未躲起来,她们留在了夜飞雪的身边。
夜飞雪摇摇头,再不看拼命想要过来杀她却每次被李杰忠狠狠拦回去的蓝言轩一眼,慢慢走至灵柩之前,轻提起金针,金针入发际2寸,首取的便是率谷穴后约半寸处的天冲穴,再取天冲穴与头窍阴穴的弧形联机之中的浮白穴,随即再分取耳前上方入鬓内,当角孙穴前1横指处的曲鬓穴、悬厘穴,以空心金针停取于维穴与曲鬓穴联机之上的颔厌穴,头窍阴、头临泣、承灵、督脉脑户穴等等,最后,以鹤型之姿手式将掌心内的一粒丹药喂入承哲的口中。这粒丹药中只仅仅以人参、首乌、芝草、伏苓、鹿荣、珍珠等等珍奇药物烘制而成倒也罢了,最最厉害的,却是从“天香豆蔻”丸上切下了米粒般大小的份量加入其中。
正因为有了这米粒大小份量的“天香豆蔻”丸,才得以让承哲以假死之状骗过了精明的蓝言轩。
随着药力的散发,只一会儿,承哲那姜黄惨白脸渐渐有了一丝血色,一抹嘲讽的笑容突然涌现在他的嘴角,然后,就在众人关切的注视之中,他猛地坐了起来。
虽然太后、皇后、银衣以及淑妃心中有所准备,但见到一个已死之人猛然坐了起来,却也仍是吓得不轻,太后还略好些,皇后、淑妃和银衣却吓连连后退,浑身发抖,脸色苍白,哪里还有一丝半毫统领后宫的威严气势。
承哲站起来,静静地凝视着眼前的四个女人,似乎是片刻的工夫,又似乎是过了十分悠久的样子。终于,他笑了,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朕,吓到你们了吗?”
皇后扶着灵柩的一边呆呆地站在那儿,她穿着的那件白色孝衣,衬得她的脸色苍白无比,过度的惊吓和惊喜使得看上去有些颤巍巍,虚飘飘,似乎只要轻轻吹一口气,她就会迎风倒下去。她的眼睛张得大大的,头两眼直勾勾,一瞬也不瞬地盯着承哲,突然,她醒悟了过来,一下子向承哲飞奔过去:“皇上,臣妾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她哭喊着,用两条纤细的胳膊紧紧环绕住他的腰际,脸贴在他脸上,泪水疯狂的涌出,沾湿了他的脸庞。
一丝杀机,迅速掠过银衣的眸中,她也向承哲跑去,一把抱住了他,放声大哭。
承哲轻抚着俩人的青丝,轻笑道:“好了,好了,朕这不是好好的吗?朕很感谢你们待朕的这么心思,朕以后会好好待你们,但眼下朕还要其他很多事情要做,你们先放开朕!”
经他这么一说,俩人才反应过了,不由脸上一红,放开了他,待这俩人退开之后,夜飞雪这才扶住承哲让他从棺木里出来。
承哲从灵柩里出来之后的第一件事,跪在了地上,他抬头望着双目含泪的太后,坚定地说:“朕的这次安排,并没有敢惊动母后,是因为不想害母后为朕担心。蓝言轩大权在握多年,眼下虽出其不意,落了下风,但朕与他的这一翻交量仍是胜负未决。所以,朕恳请太后带着众妃从地道里出宫,暂且到避暑山庄回避几日,大总管已经在地道那一头备好车马,待大局稍稳,朕必亲去山庄亲迎銮驾!”
太后满目是泪,她上前一步,小心地扶起他,她贴在他的耳朵,带着一丝伤感和愤怒的声音,如同流水般在他耳边轻轻滑过:“皇帝,你对你的妻妾可真够狠心的,竟然趁乱下毒手!”
承哲轻轻笑道:“彼此,彼此!母后不也是趁乱对您看不顺眼的几个儿媳下手了吗?”
太后脸色一冷,随即便放开他,若无其事的理理了丝毫不乱的发鬓:“哀家知道皇上你还有大事要做,那就不妨碍皇上大展鸿图了,至于你的后妃……”她拖长了声音看了一眼情绪感动的皇后和银衣,不动声色地说道:“就把她们将交给哀家吧,哀家必定会好好保护她们的。”
承哲点了点头,吐了口气,似乎再无牵挂的样子,然后,昂首挺胸一步步地向大殿正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