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飞雪再也忍不住,眼泪疯涌而出:“对不起,对不起……”她的声音被呜咽、泪水和悲痛所掩盖。而承哲,当他看到她泪流满面的样子,突然之间就变得疯狂起来。他猛地伸出双手,紧紧抱住她,疯了似的吻着她的眼睛,吻着她的泪水。
“不!不!别这样!”夜飞雪又惊又慌,拼命地挣扎着,想要挣开他的怀抱,可他却把她抱得更死,更紧,令到她几乎不能呼吸。泪水如泉一般从他的眼中涌出,滴落在她的发上,眼睛上,面孔上和嘴唇上,那泪水的温度和苦涩度,使她的心痛苦的绞成了一团。
“飞雪,你别走,别走!你明不明白,失去了你,我便再不会对自己有约束,我会放纵自己肆意跌入至黑暗的地狱中。”他红着眼睛说道:“而你,你那么美好,那么坚强,你的身上,有一些我完全没有的东西。有你留在我的身边,我的世界还有一丝光明,若是你走了……我……”
“听我说,听我说!”夜飞雪死命推开他,放低了声音,清晰、悲切的说道:“我承认,我承认我曾经爱过你,可我爱的那个人叫做萧慕白。当我知道你是承哲皇帝,当我知道你是我……我姊夫的时候,我和你之间的一切便都已经没有可能。皇上,我是一个很自私的女人,我没有一颗宽阔的心。因为我受不了自己所爱的人会对我处处提防、处处小心,处处怀疑,我受不了自己所爱的人会对我用尽手段,用尽心机;我更受不了自己所爱的人身边会有那么多大大小小的老婆。这个,是我绝对,绝对无法忍受的。我要的,便是他心中只能有我一个。执子之手,与子携老,便是我这一生对爱的追求。我绝不允许我所爱的人除了牵我的手以外,居然还会牵着一大串别的女人。”
“是吗?”承哲停止了流泪,无比复杂的望着夜飞雪:“可你想过没,翼之身为王爷,将来找个侧王妃也很正常,当他要找侧王妃的时候,你怎么办?”
“不,翼之不会,他的心里至始至终只会有我一个人。退一万步来说,如果有一天他真要这么做,那我,要么,把那个女人给干掉,要么干脆就把他给干掉,再不然,我就不要他了,离开他,我照样可以活得自由自在!”夜飞雪舞起了拳头,迎着他的目光:“可是皇上,你身边的女人实在太多了,我没本事把她们全部一一干掉。我也不可能干掉你,也没办法离开这里,所以……”
“别说了!”承哲猛然打断夜飞雪的话,他的眼白在瞬间涨成了红色,脸孔变像纸一样煞白,他蓦然伸出的手用力掐住了夜飞雪的脖子,他浑身发抖,咬牙切齿地吼道:“你没良心,夜飞雪,你没良心!你只记得我的过错,可你就忘记了我对你的好,忘记了我对你的付出,忘记了我一次次的护你一次次的救你,忘记了就算我身为皇帝也一样可以命都不要的来救你吗?”他忘情地吼叫着,面目狰狞,声音里迸列出无比的痛楚和绝望:“记不记我曾经说过,但凡我想要的,无论是事、物还是人,我决对不会再放手,得不到的,我宁可将之毁灭。你记得吗?你还记得吗?”
夜飞雪闭上了眼睛,任由他双手的力量在她脖上越来越重,呼吸越来越喘不上来,可是她不在乎。曾经,她是那样害怕他真的会毁灭她,可事到临头的时候,她却出乎意料的平静和安宁。
如果,非要让她在死亡和留下来做一个选择,那么,她选择死亡。
留下,只会让她生不如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承哲终于放开了夜飞雪,脸上绷紧的肌肉逐渐放松下来,终于解除了狰狞的表情,只是眉峰依然蹙得紧紧的,眼光里盛满了沉重的无奈和凄凉的悲哀。他挺了挺背脊,瞬时之间,帝王的风范重新又回到了他的身上,他重新又找回了他的骄傲和自信。
“朕下不了手杀你!”他低叹着,整个人慢慢恢复了正常。所谓的正常,就是他现在所有的冷漠以及高高在上的气质。
“走吧,去听听蓝言轩会对朕和你说些什么!”他淡淡的说道,率先走在了前面。这一次,他的步伐既不快,也不慢,完全符合宫中教导出来的那种风范。
只一会儿,他们便到了天牢。宫中的天牢是被修建在地下的,这里的戒备可谓极为森严,当真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最前面的那几间牢房和牢房之间靠得比较近的,犯人之间还能相互说话,随后越往里走,牢房和牢房之间就相隔越远,看押的士兵也越多。
走着走着,夜飞雪突然一拍脑袋,大叫道:“糟了!”
承哲拿眼斜看她问道:“怎么了?”
夜飞雪苦笑:“惠妃娘娘还关在天牢里呢!”
“你放心,太后绝对不会错过做大好人的机会,昨天她们从地道里出去的时候,便将惠妃带走了!说起来你还真本事,三言二语就把她送到天牢里来了。”承哲没好气的接口。
“这,这还不是因为她看到了我在你心口上插那把假匕首,然后就不要命的过来杀我了嘛!”夜飞雪脸上一红:“我若不把她送进天牢,她一定死咬着我不放。说起来,她也可怜,她是误会是我动手杀了你,不要命地冲过来向我动手,所以才会被绿鬓她们所伤。不过,她明明是位千金小姐,又不是将门之后,怎么武功也这么高呢?”
正在这时,一股浓烟从牢里冒了出来,随即便响起一阵混乱的喊叫:“不好了,天牢失火了!”
那火来得好快,瞬时之间便有火苗从天牢最里面窜了出来,只听见里面的人初时还有声声惨叫发出,不一会便不再有声音,显然是被烧死了。
地道里有良好的透风口,所以还不至被弄得烟气火燎,便饶是如此,却也能感觉火势熏人,热浪扑面,夜飞雪的双目还是被熏得眼睛直流。
“皇上,这里太危险了,不如我们出去吧!”夜飞雪见承哲仍有往里走的意思,不禁吓了老大一跳,急忙伸的拉住了他。
“不用,朕就在这里等他们灭火!”承哲冷冷地回答,目光停留在正提着小半桶水桶匆匆来回奔跑的狱役身上。
“可是皇上,这火好像还挺大的,说不定等会儿就会烧出来。皇上乃是万金之躯,这水火无眼的,万一伤了你怎么办?”夜飞雪有些着急。
“无妨!”承哲挥挥手,口气之中事带着不容分说的坚决。
说话间,有几队士兵,抬着沙土、水桶,整整齐齐,不慌不忙的打他们身边走过。夜飞雪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们井然有序的救火,看他们从容不迫的样子,仿佛这一桶桶的水和沙早就准备在那儿了。最奇的是,大火从里燃到一半之时,居然烧不起来了。
“朕趁你昨日晕过去的时候做了很多事。包括安排好这些士兵救火,包括用水浇湿了这半边的牢房。”承哲淡淡的说着,俊朗的脸部线条显得分外冷漠。
“皇上早知道有人要放火?”夜飞雪万分惊奇。
“你难道忘了?太后临走之时,曾经到天牢来提过惠妃?”承哲看了她一眼,脸上是一种令人无法度测的深沉表情。
夜飞雪闭了嘴,不敢多说,只乖乖的跟在他身后,心中只是猜测蓝言轩到底关在哪里。多半是不会关在人人都以为会关的天牢最里面。
果然,接下去并不往深处走,而是往侧边小路行去,此时地势突然往上,不一会儿,便走至地面,再东转西转之后,便到了一个庭院里。但见整个院子戒备森严,夜飞雪仔细观察了四周的环境,但见来回巡视的士兵个个身强力壮,眼中时不时有精光露出,一看便知是大内侍卫中的高手。
“人人都以为朕将蓝言轩关到了天牢里,有谁会想到,朕会把他关到冷宫里?”已经沉默许久了,到底还是皇帝率先打破沉闷,他眼睛盯着前方的小屋,稳步走着。
“啊?这里是乾西馆东厢?那,这里原先关着的犯错的宫人呢?”夜飞雪再想不到他竟把犯人关到了后宫的冷宫里。
承哲的黑眸中有她读不出情绪,他用冷冷的眼光瞪向她,随即嘴用浮上丝淡讽的笑意:“来到了这种地方,除非有席昭仪的关照,否则,早死跟晚死有什么区别?”
夜飞雪抿着唇畔,不敢再说多半,只跟着他走了进去。不一会儿,便看到了蓝言轩,只见他铁镣加身,脖带枷索,肩部锁骨被刺穿,套着个铁圈,圈上连着铁链,铁链深深嵌入身后墙壁之上,双手双足上的铁链,皆和身后墙壁相连,这样还不算,此时他被绑在了柱子上,全身上下不知道缚了多少条绳子,真正正正的一个五花大绑。
承哲挥挥身,让一干不相干的人都出去,然后这才舒眉,带着一丝温和的笑容问道:“仲父,在这里还住的惯吗?”
看他笑得如此温和,夜飞雪顿感觉脊椎背上有丝丝冷意嗖嗖的上窜,但显然,蓝言轩并没有被他这种无懈可击的伪善所打动,冷冷道:“你不用对着老夫如此惺惺作态,成王败寇,老夫既然敢走出这一步,便早已经想过今日的下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