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喜已是急怒异常,她冷眼看着银衣,脸上早已没了平素一直挂着的微笑,她沉声道:“奴婢这就要带席充容走,得罪娘娘之处,等太后醒来后,奴婢自会向娘娘请罪。”说着动手来拉夜飞雪。
与此同时,银衣竟也伸手拉住夜飞雪,却见她满脸狐疑,笑靥恶毒:“欢喜姑姑这么急切的想带席妹妹走,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太后中毒一事,真的与她有关?”
夜飞雪像个牵线木偶似的被这两个女人一左一右拉住,心里又急又惶,感觉就像被人架在火上煎熬一般。想要挣扎,但这两个女人哪个都不是善荐。夜飞雪越动,她们就拉扯得越厉害。夜飞雪又是痛,又是怒,却偏生无可奈何。孟忆柳和玲珑想上前帮她,结果却被银衣带来的一帮子奴才给拦住了。
就在银衣和欢喜就快把夜飞雪双臂扯掉的时候,殿外又传喧哗之声,却是淑妃、德妃、惠妃、夜无色与一众妃嫔等人来了。这一下,夜飞雪这个平时冷冷清清的乾西馆顿时热闹得不像话,玲珑更是忙极,便是给每个主子请安,搬凳椅就够她忙得。
银衣看着一涌而来的众人,脸上浮现出森然怒意之色,黑若点漆的眸子闪着狂暴之光,有几个胆小的妃嫔,看着她狰狞的样子,吃惊害怕之下,禁不住直往三妃后面躲。
“淑妃姐姐不带着她们在太后跟前服侍,却带着她们都跑来这里干什么?”银衣强压怒气,冷冷问道。
淑妃正了正身上那件淡紫色的宫装,淡淡而笑:“本宫也知道妹妹关心太后中毒一事,因而才把后宫大半的妹妹都请去了宗人府。太后若是知道妹妹这份孝心,必定十分感动。只是如今这天虽然热了,但宗人府里头却仍是冰寒彻骨。那些妹妹们身娇肉贵,而且个个有宠,都曾服侍过皇上,于我吴越国都是有功之人。妹妹若是问完话了,可否请宗人府于大人将她们放回来。本宫听闻于大人曾经跟妹妹的义父学过武,对妹妹更是十分尊敬,妹妹的话,他必然肯听。”
银衣仿佛听见了天大的笑话般,冷笑道:“淑妃姐姐果然善心,如此一来,你倒成了这宫里的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而本宫一心想彻查太后中毒的真相,却成了恶心狠毒的罗刹。”
德妃从前一向以皇后马首是瞻,但经历过冷家老奴之事后,皇后对她生了隙疑,再不能容她。德妃此人心胸也一向不大,善嫉易怒,却偏生喜欢装出一幅慈悲温柔的模样,银衣这般乱抓乱罚的,真正是投其所好,因此,她听得银衣这么一说,忙道:“本宫倒觉得银衣妹妹说得没错。太后中毒,皇后娘娘又涉嫌投毒,谁知道宫里的其他姐妹有没有参与此事,该当细心查问才是。”
淑妃紧抿着嘴不作声,惠妃却道:“淑妃听凭皇上圣喻,彻查太后中毒一案,怕只怕像银衣妹妹这样胡乱抓人,会打草惊蛇,到时候,冤枉了好人,却纵放了真正的幕后黑手。”
夜无色迟疑一会儿,轻声轻气道:“或者,我们可以禀明皇上,万事都应由皇上作主。”
银衣横了她一眼,夜无色顿时禁若寒蝉。
欢喜已极为焦急,她语音低沉,却一字一声,声声有力:“太后中毒,各位娘娘却还有闲情在这里争吵。请恕奴婢无礼,奴婢要将席充容带走。”她说得极是强硬,已是下定了决心。
“不准!”八壹中文網
“稍等!”
“为何?”
“不要!”
不料,她这一开口,竟有三四个人同时出声。说“不准”的,乃是银衣;说“稍等”的,正是淑妃;问“为何?”的却是惠妃和德妃;而用哭腔说着“不要”的,却是夜无色。她们异口同声叫了出来,却又同时止住,满怀诧异地看着其他说话的人,似乎个个都十分惊奇对方为什么要这么说。
若非情况紧张,这等诡异的场面,几乎令到夜飞雪喷笑出来。她忍了忍,终于还是忍无可忍,不由呤吟浅笑道:“看样子,各位娘娘都对我席花晨都是关爱有加,喜欢我得紧呀。欢喜姑姑要带花晨走,是因为她要带我到太后跟前服侍太后;而贵姬娘娘说不准,是因为她要请我去宗人府交代清楚。淑妃娘娘、惠娘娘和德妃娘娘,你们为什么一个要叫稍等,另二个要问为何?而最奇怪的就是你了,贤妃娘娘,你为什么要哭哭滴滴地说不要呢?难道贤妃娘娘真以为我席花晨一进宗人府就不能活着出来了?”
淑妃凝望着夜飞雪,在微微沉默片刻之后,淡淡说道:“皇后宫中有一个叫翠倩的小宫女已经承认,说她亲眼看到皇后在小厨房拿出一个瓶子,往糕点上撒了什么东西。而本宫也问过皇后,皇后说,那瓶东西名叫梅香精露,正是席妹妹你送给她的,说是用了这东西可以疏肝解郁、开胃生津,还可以去除肝郁气滞、胸胁胀满。本宫让宫中的御医查过,你的那瓶梅香精露,的确含有马钱子碱的毒。”
晴天霹雳不过如此,夜飞雪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而淑妃却这样静静伫立看着她,一如先前那般从容宁静,仿佛对别人的悲欢痛楚早已麻木。
咬牙冷笑,夜飞雪努力抵挡这阵突然袭来的腥风血雨与阴寒冷箭,淡笑道:“那么淑妃娘娘如何证明梅香精露里的毒是花晨下的,而不是别人栽赃的?”
淑妃尚未开口,银衣却已经冷笑起来,对着欢喜道:“欢喜姑姑,看来本宫并没有抓错人呀。原来毒害太后的罪魁祸首,果然就是这位席花晨席充容呀。”
欢喜骤然抬着凝望着银衣,眼神冰冽入骨:“奴婢稍后便可以证明,毒害太后的并非席充容,但是现在奴婢非要将她带走不可。谁若是再敢拦着奴婢,就休怪奴婢无礼了。”
银衣眉头微皱,突然笑道:“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本宫一直想不明白,太后这里戒备森严怎么还会中了毒,原来这席充容的背后还有一位欢喜姑姑呀。本宫明白了,咱们那位风流的皇上想要收你当婕妤,而太后不肯,所以你就伙同席充容将太后给毒害了是不是?来人呀,将这位欢喜姑姑和席充容一起请去宗人府。”
欢喜气得浑身微微颤抖,显然是悲怒已极,她强忍着怒意说道:“贵姬娘娘何必着急,万事等太后清醒了,自可水落石出。”
淑妃皱眉道:“欢喜姑姑,为何你宁可一而再,再而三的忤逆贵妃娘娘,也非要将席才人带到太后身边去?”
夜飞雪的内心在急速的思索着。眼前形势诡谲,太后中毒极深,皇后、欢喜都第一时间想到了非要找“薛神医”出马不可。可是为什么到现在承哲这个亲生儿子却想不到来找她这个薛神医?难道……
夜飞雪越想越怪,越想越害怕,脸上不禁微微变色。但她很快地把这个念头从心里面打消,不会是皇上,绝不会是他下的毒。可是,可是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跑到皇后宫中在那瓶梅香精露中下的毒?懂得用马钱子碱下毒的人,一定精通医术,难道是夜无色?可毒杀太后对她有什么好处?银衣一再阻止欢喜将她带走,对太后中毒之事,表情诡异,会不会是因为前段日子,她被太后训斥,对太后心怀怨毒,所以才毒害太后,从而达到驾祸给皇后的目的?不,不会,太后一死,皇后虽是待罪之身,可银衣同样也没了支撑的后台。但是……但是看银前那副蠢笨得要死的模样,还真说不准,她压根儿就没想过太后死后,她自己的处境;又会不会是德妃?德妃是廷尉朱双的女儿,皇后虽然冷落了她,可是她仍是进出皇后宫中最频繁的妃嫔之一,会不会是因为她记恨皇后对她冷言冷语,而下了毒,想要毒害皇后,而太后不过是央及的池鱼?又或者,会不会根本就是皇后自导自演的这场好戏,因为现在从表面证据看,她显然是被人利用,那么,她就是最无辜的一个,也是最没可能的一个,可是,最无辜,最没可能的那一个,是不是就是最有嫌疑的一个?
夜飞雪在这胡思乱想,场面上却几乎失控。欢喜与银衣针锋相对,寸步不让,银衣带来的人将欢喜围住,却又不敢真的动手。淑妃皱眉劝说,显得左右为难,而德妃则含着笑,带着看着好戏的表情。惠妃不知所措,紧站在淑妃一边,至于她那位好姊姊夜无色,正含着泪悲苦万分的望着她,夜无色那又惊又怕的表情,就好像她马上就要死掉了一样。
夜飞雪努力调正呼吸,端详着如今挤进她这冷宫里的每一个人,突然扬声开口,声音清澈响亮地说道:“淑妃娘娘,花晨记得,皇上是让你彻查此事,银贵姬不过只是协助调查而已。既然如此,那么万事便应该有娘娘你作主。花晨也明白,太后中毒非同小可,娘娘如今既要做到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又要做到公平公正不冤枉无辜妃嫔,的确十分为难。但是,花晨现在虽然没有证据证明自己是无辜冤枉的,但却有办法请人帮太后解毒,请淑妃娘娘立即带花晨去见皇上和太后,一切便可真相大白。若娘娘执意不肯,非要认定花晨就是下毒之人,将我带到宗人府,那么万一太后有个三长两短,皇上怪罪下来,只怕所有的罪名就要都要娘娘承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