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个她去了高家,吃了绥国公长孙的满月酒。不知道听得了什么风,说是荣二在自家门槛里杀了人,还不止一次。上次,还把人埋在了自己院后的花圃里。”
“听谁说的?!”
“她没说得太清楚。”应国夫人扶起拐杖转身朝榻边走:“你三房婶母是什么人呐?那是个撅根的好手,皇城里的事只要是她听到风,便能找到门道去打探。她也知道我的脾气,若不是真去问知清楚了,也不会突然来说退婚这码事。”
白楚熤转眼小心翼翼的问:“那她打探到了什么?”
“说是打死了侯府里的一个乐奴,百宁候还生了好大的气。这时你不知道?”
只是乐奴?而非百宁候的小妾?
想比荣长宁的事,更重要的就是永禄公主尸骨未寒百宁候便迎妾进门的事吧?若叫圣上知道必定震怒,自己都不多说半句出去。
这话传得避重就轻,即保住了侯府的颜面,也泼了荣长宁好一盆冷水。想着,又该是那些人的手笔。
白楚熤将长枪放到一旁,跪坐到应国夫人身侧:“祖母,您信荣二会滥无辜草菅人命吗?”
“她敢杀人我信,草菅人命我不信。”应国夫人伸出手指在桌上敲了两下:“前几日楚丫头没来由的跑来说是看望我,说了会话便问你可在府上,我说你不在,坐了没多久便走了。她应该也是听了这样的闲话。荣二是你未过门的妻子,你想知道什么不妨直接去问,拐弯抹角暗自揣测,怕是她会觉得你麻烦。我同你讲这些是想提醒你,若外面再吹起什么风,莫要听进心里去。”
白楚熤转眼瞧了瞧祖母,心里想着荣长宁一箭射死荣川小妾的事决不能叫祖母知道,万一祖母真的听从三房婶母的话不再许意荣长宁可怎么好?
于是回答:“上次是侯府下人陷害她的,为这事我还闯到了侯府的后院,一直没有同祖母说。剩下的更是空穴来风。”
“永禄公主和百宁候你都见过,你是否觉得,荣二的脾气秉性既不像她父亲也不像她母亲?”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人总是会变的,性子哪能都随父母呢?我这么聪明,不见得我爹就聪明啊。”
“你啊!”应国夫人一边笑着一边指着白楚熤:“若是你父亲听了你这话,非抽你不可!”
白楚熤跟着傻笑,凑到应国夫人身边小声说到:“祖母,等永禄公主丧期过了,纳吉的时候您亲自带着聘礼到侯府走一趟好不好?”
“嗯?”
“咱们再把院子该修缮的地方都修一修,荣二喜欢梅花,就……在靶场旁边修一处梅园?”
应国夫人朝后靠了靠,仔细打量着白楚熤:“你对你媳妇倒是上心呢?”
“祖母只管说应与不应啊?”
“好好好,这院子本就该是你们的,你想怎么折腾都随你。等着荣二来了,我就把大小事物连同你一起交给她,我也好多得清闲云游四方。”
说吧应国夫人戳了下白楚熤的脑门:“眼瞧我这小皮猴子也要成婚了,你可给我妥帖些。”
“祖母放心!”白楚熤握着应国夫人的手告诉她:“我一定将荣二好好娶回府,给您做孙媳。给您生一堆小曾孙,陪着您玩。”
“诶呦,那可不能像你这皮猴,多像荣二乖巧些的。”
白楚熤是再不想让荣长宁再与沾染于那些是非里的,他想把她放在自己身边,时时刻刻的看着,谁也不能欺负她,谁也不能给她气受。
……
皇城一连放晴几日,冰雪融化得也差不多了。
荣长宁眼里盯着采买的事,不常出侯府去。关于外面传得那些有关自己的风言风雨越穿越离谱,荣长宁更是理都懒得理。
小冬时不时的就到西厢房的墙根底下,也不知道干什么去。
风平浪静的过了好一段安生日子,知道腊月十九那日夜里,小冬明知荣长宁已经睡了,还神秘兮兮的进了荣长宁的卧房。
端着烛台到轻声唤:“小姐?”
荣长宁本就没睡,眯着眼睛养神,听到小冬的声音便坐起身子;“什么事?”
小冬掀开帷帐,将烛台放到床头:“小姐,有件事奴婢不得不赶紧来禀。刚四小姐身边的绿竹来找过我了。”
“她找你?”
小冬大胆的坐到荣长宁的床边,压低了声音说到:“她同我说想求见小姐你,我没有让她来。她说四小姐逼着她放火烧库房,就是放旧账册的那一间库房。”
终于要下手了!
荣长宁问到:“说是什么时候了吗?”
“明晚子时。”小冬补充到:“四小姐和徐姨娘惯会拿人当枪使,事后泼得一干二净,绿笙和姚姑姑都是那样的下场,绿竹打心眼里害怕,是想来求小姐给条活路的。”
“她是要背叛荣芯?”
“小姐不知道吧?四小姐人前温柔娴静,背后残虐下人,绿竹身上的伤数不胜数。她怎么不恨?先前我故意与之交好,套出了不少话来。不过奴婢愚钝,是真是假不敢妄下定论。”
“明日子时……时间算算也是仓促。”
“是啊,若是绿竹所言不假,咱们该早做防范。”
“不。”
“为何?”
荣长宁转身,趁着微光挪开枕头掀开褥子,随手拿起一旁柜子上的发簪顺着缝隙撬开了二尺见方的一块薄木板,掏出应国夫人曾给自己的玉佩:“明日,你亲自带着这个去白府求见白将军。若是他不在府上,便去将军府。我这就写封信,你带给他。”
“小姐是想叫白将军来帮忙吗?离公子就在府上。”
荣长宁摇摇头:“这件事不要惊扰离公子,也不要同任何人说。到时候你告诉绿竹,该怎么做就怎么做。火烧得大些,若办得好,我会保她全身而退。”
“好在林姑姑这近几日都在忙着采买的事,不再库房。”
荣长宁没有回小冬的话,只顾着起身踩着鞋到案桌前坐下,小冬忙娶了外衣披在荣长宁身上,点了灯坐到荣长宁身旁静静地等着。
他们不愿意安生过年作茧自缚,就不要怪自己豁得出去。
第二日小冬老早去了白府,回来的时候按照荣长宁的意思去见了绿竹。
绿竹竟有些不相信荣长宁竟叫自己照常放火,更不知道荣长宁心里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只得和荣长宁一样,等着荒寂的黑夜来临。
亥时的梆子刚敲过,小冬便悄声溜出绾清院爬上的百宁候府的后墙,朝外看到暗处三支火把,便跳下来回院子告诉荣长宁:“小姐,人都来了。”
“你守好院子。”
说着荣长宁起身便要走,小冬一把拉住荣长宁的手:“小姐,这样不行!奴婢还是觉不妥!要么去和离公子说说吧?他总归是在府上的啊。”
“……”
“小姐!”
荣长宁转身轻拍小冬的手,眼神里示意她安心。转身在要走,小冬却还是抓着她的手腕紧紧不放:“小姐!”
“你放心,只要白将军在,便可保无臾。白将军一进来,你便带他去库房。”荣长宁默默抽回了自己的手,提醒小冬:“再晚,便错过了。”
主子的话,小冬不敢不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荣长宁一个人消失在黑夜里。荣长宁便悄声从绾清院的后门出去,身旁一个人都没带。
荣芯早早买通了府上侍卫,这会库房附近连个巡夜的人都没有。深夜里侯府寂静得夹道上都能听到人的呼吸声,荣长宁手里拎着库房的钥匙,摸着黑开了门,锁头就扔在了地上。
自己则蜷缩在角落里。
半个时辰的功夫,绿竹提着灯畏畏缩缩的走到库房前,将地上的锁重新挂到门上。
只听到‘咔哒’一声清脆的锁响,荣长宁便知是绿竹来了……
夜阑人静,周遭一派安宁之景。知道百宁候府的西北角生气了黑烟,火光突然蹿亮了半边天,火势迅猛得叫人意想不到。
沸反盈天的敲锣声叫喊声,霎时之间百宁候府乱成了一团。麓笠院大门紧闭,徐云翘披着外衣跪在观音像前听着外面喧闹,嘴角抑制不住的在笑。
白楚熤披甲带着铁骑营的一支队伍按照荣长宁的意思等在外面,姜宁站的方向刚好瞧见百宁候府的后院蹿起了大火伴随着滚滚浓烟划破夜幕:“公子!”
随着姜宁指的方向看去,白楚熤翻身下马带人朝百宁候府的后门去,强敲了好一阵终于见到人来开门,白楚熤拿出自己的令牌,小厮即刻拱手:“是大将军!”
“我去北郊巡营刚回来,见侯府起火,前来救火。”
想着白楚熤是自家姑爷,火势凶猛不可挡,于是小厮让了一条道:“将军速随我来!”
正随人奔着失火的地方去,就见同样朝库房跑的小冬,转眼瞧见白楚熤她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喊到:“将军!将军快去!小姐在里面!”
原本以为荣长宁只是叫自己来等着救火的白楚熤听到荣长宁也在里面,猛地回身抓住小冬的胳膊:“你说什么?”
“火起的时候小姐存帐的库房……”
不等小冬说完话,白楚熤便带着人朝火光的方向冲过去,站在库房的院子前白楚熤的瞳孔被火光照得发红,随手抓住一个提水小厮的衣领:“存帐的库房是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