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至于此,荣苓一瞥眼睛,咬着牙根挤出了一句:“什么东西,别说百宁侯府不曾落寞,就算是真的落寞了,也不由她这么挑唆你身边的人。”
“我在这待得安逸,长姐莫要太过挂怀。”荣长宁笑眼安慰着:“谁家后院里没些个鸡毛蒜皮的?这都是再寻常不过的了。侯爷护着,老夫人又清心寡欲没有那么多啰嗦事,已然很好了。”
“太子妃,太子差人过来喊,说是该回宫了。”
话还没说上几句,外面丫鬟就过来传话了。荣长宁甚至都没有看清楚长姐的脸,更还没有来得及问长姐在宫中过得好不好……
不过想想太子殿下因为长姐忧心,便能想出这样的办法带他出宫,想必感情也是不错的。
四只手紧紧抓在一起难舍难分,荣苓朝帷帐外喊了一句:“知道了,你先下去。”
而后轻拍了下荣长宁的手:“你千万照拂好自己,倘若白陆氏再敢找你的晦气,万别给她好脸色,别像母亲一样傻傻的去挂念些不必要的人。”
“我知道。”荣长宁轻舒一口气:“长姐放心,这些事我都有数。”
“我知道你有数。你得记住,只有你在宫外好好的,长姐才相信百宁侯府、父亲、阿若会好好的,这才能放下心来。”
“太子妃,该回宫了。”
听到门外人又在催促,荣苓眼里还是流露出不舍,最后再仔仔细细的再看一眼,对荣长宁说到:“长姐走了。”
“我送你。”说着荣长宁便要下床,荣苓赶紧按住了她示意她不要动,而后轻拍了拍她的手,起身离去。
站到门口的时候,也是多留意了小冬一眼,这才发现原本不起眼的丫鬟已经出落得十分标志了。
于是荣苓停住脚步,转眼认真的打量着小冬,即便小冬从未做过什么心虚的事情,可这一打量叫也着叫人心里略微发慌:“太子妃……”
“你做得很好。”荣苓说话,还是同从前一般柔和冷静:“去过禹城吧?”
“回太子妃的话,奴婢曾遂主母去过禹城。”
“禹城梁家,骠骑将军梁错的夫人秋荻你知道吧?”
“知道。”
“她当年,就是摄政王妃身边的丫鬟,伺候主子伺候得好,一抬举便做了将军夫人。”说着荣苓轻舒了口气:“你家主母对你多有信赖,你可要好好伺候,别出了什么岔子。到了年岁,我亲自给你做媒寻个婆家。”
“是。”小冬闷着头答话:“小冬谨遵教诲。”
嘱咐完这一句荣苓才安心的离开,她心里生怕荣长宁被身边的人给惦记上。旁的都好说,独独家贼难防。
院外头许些下人等在那,像是在等荣长宁醒了回去送消息的。有应国夫人院里的,有三房来的。
荣苓一概不理,直直的朝前堂走去。一向和静端庄的荣苓显得气势冲冲,像是白家人合伙欺负了她的妹妹一般,一路上无论是谁,她都给不出好脸色。
前堂里应国夫人和白楚熤亲自陪着,大半夜的白陆氏也不回自家院子,站在长房前堂后边的亭子里,像是在瞅着看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光可以沾。
听到声音一转眼,就见一身形娇小的‘小太监’正朝这边走,赶忙提着帕子带着下人躲得老远去。
荣苓倒是也没有留意到她,绕过前堂后门的屏风,站到了太子殿下身后,应国夫人见了忙叫秦姑姑扶着自己起身行礼,太子殿下一摆手:“老夫人不必多礼,坐。”
“长宁醒了。”荣苓略有不悦的看向白楚熤:“出来的时候,正见下人端了补药进去。”
应国夫人赶紧用眼神示意白楚熤:“那阿熠别站着了,赶紧回去瞧瞧。”
“且慢。”荣苓喊了一句,太子殿下随即意识到她要说什么,小声提醒了一句:“阿苓。”
“明武侯府内宅之事我不该过问,但我只要长宁平安顺遂。万别以为长宁不声不响不言不语就是她不计较就是她情愿。就算是长宁不计较,我也会计较。”
听罢,白楚熤赶紧站起来整理衣襟恭恭敬敬的拱手朝荣苓行礼:“太子妃放心,熠舍生忘死也不叫长宁受半点委屈。”
“好!这话是你说的,我可记下了。大丈夫一言,驷马难追。”荣苓见着白楚熤如此诚笃,也愿意相信他说到做到,只是打从心里厌烦透了白陆氏。
她知道,就算是白楚熤真的有心,也做不能事无巨细的照拂。
太子殿下握了握荣苓的手:“咱们得回去了,你本就是偷跑出来的,再晚摸不准要被人发现了。”
荣苓只得点头,跟着太子殿下迈出了明武侯府的大门。
应国夫人和白楚熤一直送到侯府大门,眼看着挂着红灯笼的马车驶出许久才转身回去。
原本郁郁不欢的荣长宁,见过长姐之后,对于婕妤娘娘的意难平而生出的阴霾,也消散了几分。
白楚熤再回来的时候,荣长宁正听话的捧着碗喝药,听到声音抬眼看了看白楚熤,四目交接不多言说,最后荣长宁先笑了笑。
“你还笑,可知道你把我吓死了?”
“长姐没有为难你吧?”
白楚熤撩开衣角坐到床榻边伸手戳了下荣长宁的额头:“太子妃倒是没有为难我,只是被你为难坏了,好在有惊无险。”
“事情发生得突然,长姐已经将错全都归咎在三房婶母身上了,往后两人若得见,怕是还要你多从中斡旋。”
“没什么好斡旋的,这事本就是她不对。往后,我再不让她来这院子!”
“她那张嘴,白的也能说出是黑的,现在外面已经在传我善妒,再不让她来,岂不是又要说你忘恩负义?虽说今日的事是与她多少有些瓜葛,但到底不该全归罪于她,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
“你以前可是从不在乎这些口舌是非的。”
“从前我是可以不在乎,但如今做得了明武侯府的主母,不能不在乎。”
小冬站在门口一直忧心却又不敢朝屋里凑,一个是为了避嫌,一个是怕白陆氏的一番话使得荣长宁心有介怀。
这一夜过得惴惴不安,就连月色都显得让人心烦意乱。
直到第二日清晨,小冬才端着洗脸水进门去,一声不吭的伺候荣长宁梳洗。平时爱说爱笑的小丫头突然变得这般,人也都觉得好奇,却谁都不敢言说。
荣长宁回眼瞥着小冬:“你今天怎么了?是没休息好?”
“没……”
“那怎么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
“一定是昨日瞧着主母晕倒吓着了。”小秋一边搭话,叫原本紧张的小冬松了口气。
荣长宁却满眼狐疑的样子:“是这样吗?”
小冬闷着头回答:“是。”
“若是没什么,那便罢了。若是为着白陆氏说的那些话……大可不必这样。侯爷若是有心,你也有意,我是没什么道理拦着的。”
听到这小冬‘噗通’一声跪倒了地上:“主母!小冬对主母忠心耿耿!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主母喜欢的东西,小冬一概不碰。”
“我知道你忠心耿耿。只是你要清楚,白陆氏说的这番话,重要的不在抬举你,而是在于离间你我。若是你我有了隔阂,她就高兴了。”
“是。”
“所以,你若有什么顾虑,要直接了当的说。”
“是。”
“起来吧。”
听过荣长宁的话,小冬便站起来,继续给她梳发。
白陆氏的算盘打得响,只是她万没想到当日太子殿下便带着太子妃到了府上。若是太子妃计较下来,知道荣长宁是和自己说话后晕倒的,那自己铁定没有好日子过了。
可她同样没有想到,太子妃来了又对小冬说了那么些话,这让原本理直气壮的小冬心中开始变得惶恐。
她越是惶恐,主仆两个的关系越是容易疏远。若是白陆氏趁着小冬惶恐的缝隙,再去多加挑唆,那可能就事半功倍罢了。
但是她没有,也不知道是怕了还是怎么,那阵子白陆氏再没有出现在荣长宁面前过。
她不来,长房便清净极了。
但亲戚里道总归是要再见面的,适逢三房大公子娶亲,府上大摆宴席。这样的场面,荣长宁也是不能不去。
尽管白楚熤说,若是实在不想去便在家歇着,可荣长宁总是不想落人口实,遂也换了略显庄重的蓝袍,跟着白楚熤陪着祖母去三房走了一遭。
席面上也是不说不笑,只顾着自己吃东西。起身出去透气的功夫,就见到一个毛头小子忽而蹿到自己面前,小冬下意识抬手挡在荣长宁面前:“哎呦,这是谁家的小公子?”
荣长宁定眼瞧一瞧,发现正是庆国公府的荀小公子。只见这小子正了正衣裳,好生跟荣长宁行礼:“荣二姐。”
“我当是谁呢。”荣长宁垂眼看着他微微颔首还礼:“原是庆国公家的。”
“听说荣荠去了齐家私塾念书了?”
“嗯,前几日送去的。”
“这样啊。”荀敬岐一脸恍然大悟,转而像是一脸:“我还以为荣荠会去岳家呢……难怪见不到。”
“齐家私塾其老太爷为他们家姑奶奶立的,女孩子多些,遂才将荠儿送去那里。若是你有事找荠儿,不如直接去百宁侯府拜访?”
听到这荀敬岐连连摆手:“不不不!还是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