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臻淡笑,道:“那是谨言让着臣呢!”
“哦?”
皇甫琏有些诧异,朝站在一旁垂首等着伺候的计谨言看了一眼,笑道:“这下个棋还给你放水呢?”
聂臻轻笑一声。她今日这一身鹅黄色的儒袍,看上去居家随性许多,鹅黄色却让她整个人柔和起来,看上去温润如玉。加上气色不大好,还有两分柔弱。只不过,那笑意却没有任何松竹君子的模样,十足的小滑头。她眨了眨眼睛,笑道:“他也不敢不放水呀!臣说了,倘若他不让臣赢上一局,臣今天的药就不喝了!”
皇甫琏:“……”他不由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抬起食指虚点着聂臻,道:“你呀你,净爱胡闹!药是可以不喝的么?”
“喝不喝是其次,只不过圣上也知道,臣那么一句话说出来,谨言还敢不让着臣么?”
聂臻眼角一挑,眉眼里满是得意。相处三四年,皇甫琏也知道,这聂臻使起小性子来还真是属磨的,谁也磨不过她!他无奈摇头,道:“药是一定要喝的,朕还等着你回朝替朕分忧呢!”
“哦。”
聂臻淡淡应了一句,旋即说道:“不如圣上跟臣来一局,倘若圣上赢了,便答应臣一个不情之请,如何?”
“你打算给朕放水,让朕面子上好看,顺势还能答应你的要求?”
皇甫琏一眼看穿了她的小九九。偏偏,聂臻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丢脸的,她只是对着皇甫琏眨了眨左眼,笑得眉眼弯弯,眼中好像有星星。“那么,圣上敢不敢来一局?”
十足的挑衅!偏生,好看得紧,令人心动莫名。皇甫琏心神微动,只觉得别说心痒,手都痒了,特别想亲自上手摸一把那可爱的笑脸!但是下一瞬,聂臻就调开头,严肃了许多,道:“谨言,还不收拾了棋子,让本相与圣上下棋!”
这话说的,好像皇甫琏已经答应了似的。“是!”
计谨言连忙过来收拾棋盘。聂臻这样放肆,皇甫琏却也一点都不生气,笑道:“棋,朕自然是要下的。不过这结局呢,横竖都是朕赢,你就直接说吧,想要求什么?”
显然,他已经看穿了聂臻的伎俩。同时,也惯着她。这是只有聂右相才享有的殊荣。计谨言很快就收拾好了棋盘,随后站在聂臻身旁等着伺候。皇甫琏与聂臻便开始下棋,皇甫琏是白棋,聂臻黑棋。聂臻也没有卖关子,放了一子,直接说:“臣是想……替慕容家新任族长争取一点好处。”
闻言,皇甫琏一怔,抬起头来朝她看过去,问:“慕容家新任族长?”
显然没有想到她竟然是为了这种事!聂臻依然垂着头盯紧了棋盘。其实,围棋她还是来到了这个世界后才学的。原主棋艺很高,她凭着直觉也能下,只不过还是觉得自己最好是多懂一点的好,所以一直在钻研。她心不在焉地道:“是呀,慕容德伏法之后,慕容家就一直在选新任族长。臣听说了,皇后娘娘属意慕容侍郎慕容升上位,可是族中有几位元老级的人物却执反对意见呢。所以,这一时也就僵持不下了。”
“你这养病,对外头的消息还是掌握得很灵通嘛。”
皇甫琏下了一子,将聂臻的路子封住了。聂臻左手扶袖,右手捻起一粒黑棋,青葱一般的手指之间一粒黑色的棋子,这撞色冲得厉害,却显得手指更为莹白好看。她正在思考要在哪里下,听到皇甫琏的话,不禁抬眼看了他一眼,道:“臣这不是要为圣上分忧解劳的么?倘若这点消息都打探不到,如何为圣上效力?又有什么资格让圣上这样惯宠着臣?”
眉尖儿微微挑起,小眼神带着三分埋怨,一番话说得是十分放肆。若是别人,怕是皇甫琏就拉下脸色了,可是换做聂臻,皇甫琏就吃她这一套。撩,不咸不淡恰到好处。端,不骄不躁不令人生厌。他压抑住心头的麻痒,问:“这人选还没定呢,你想争取什么好处?又如何确定,肯定能跟慕容家修好?”
没错,身为帝王、尤其是一个城府极深的帝王,皇甫琏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聂臻的打算?她这是要跟慕容家修好!当然,皇甫琏也不认为她只是想修好这么简单,肯定还有其他目的。而聂臻也没有藏着,脸上的神情迅速转入委屈模式,道:“经过这次的事情啊,臣吃了这么大一个亏才明白。我这才二十岁呀,凭的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在朝中立足。可是姜还是老的辣,比起四大世家来说,臣还嫩着呢!过分出风头,终究给自己惹麻烦。”
说着,她转向皇甫琏,又道:“倘若再有这样的事,岂不是又让圣上难做了?”
先是给皇甫琏抱怨这次的事情是皇甫琏让她吞下这个闷亏,她委屈得很。随后,又一句话安抚了皇甫琏的心思,令他心头刚刚浮起的一丝不悦瞬间得到了抚慰。恰如其分。皇甫琏哑然失笑:“好话坏话都让你说尽了,朕还能说什么?”
聂臻立刻勾出一朵大大的笑花,道:“圣上便可答应了臣这个不情之请,且不管这新任族长会是谁,只要他一上位,知道了臣曾经为他在圣上面前讨了好处,臣便能趁机与他交好,不是么?”
“……”她居然能把这种话说得理直气壮,皇甫琏无奈失笑,摇了摇头:“有些不好听的话传到朕的耳中,说聂臻你脸皮厚得很,之前朕尚不觉得,此时才真正见识了!”
“那圣上,允不允臣这一次厚脸皮呢?”
聂臻立刻抓住话锋给自己要福利。皇甫琏思考片刻,道:“你先给朕说说看,打算给这慕容家新任族长争取什么好处?”
这其实也算是答应了,只要聂臻的要求不太过分,就一定能同意。聂臻缓缓笑开了,又下了一子,道:“臣收到了一点风,礼部尚书今年也六十多了,这老得都要抬着上朝,听闻他准备告老还乡……”说着,她朝皇甫琏看过去,眨了眨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