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的事情也算是暂告一段落,江冀是誉王遗子一事已然曝光。煜景辰恢复其位,且接手了南肃手里的部分兵权。
繆音阁
训练有素的侍女井然有序的照顾着床榻上一直昏迷不醒的贵人,清雅的布置连同待在这里的人,心情一同变得舒适起来。
至于床上的人……不是南音又是谁呢?
南音已经昏迷两个多月了……
“阁主”外面响起侍女的声音,随后便见着一身白衣圣雪的人影出现在面前,除了他的那一身白衣,还有……雪白的头发……顾殷,繆音阁阁主,繆音……慕音……
“都下去吧”顾殷清冷的声音响起,而后屋子里面所有的侍女都退了下去。
顾殷走到南音面前坐下,她除了满头的白发,脸上的皱纹倒是要比之前在皇宫的时候少的多了,床上的南音所以说已经昏迷了两个月,但是看着就跟睡着了一样,精神似乎也要比往常好,而且更加年轻了。
顾殷拿起南音的手,帮她轻轻的按了起来:“时间到了,你也该醒了……我将你带来这里,私自的留了你两个月,你醒后可不要怪我啊……我就是想要单独的和你在一起待些日子罢了……”
“音儿……繆音阁是我为你打造的一片桃源,以后要是累了,你就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在这里不会有人打扰你,你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不用被束缚着,自由自在的多好?”
“你本就是天上的鸟儿,展翅的凤凰……尊贵且恣意,我还记得你骑马时的肆意飞扬,记得你射箭时的英姿飒爽,记得你弹琴时的安静柔和,记得你撒娇时的俏皮活泼……如果时间能长些,我想你可以每天都同我诗酒花茶……”
“音儿,还记得吗?我之前说想要带着你去江城,这一次你醒了之后,能去一次吗?去看那漫山遍野的花,去尝那清香宜人的茶。”顾殷伸出手去摸了摸南音的头:“你可知,但凡你说一句我愿意,我便是倾负天下也要让你满目星河,山川适宜?”
“我只道,你若回眸,我自生死相候。
我只望,你若回头,我自千山越尽,与之相守……音儿……若是真的能再来一次,哪怕是万劫不复,我也会逆天改命,守得一人……下一次,我想自私一点,那个时候你能多看我一点吗?”顾殷满脸笑意,但笑意止不住泪意,眼泪落下,砸在了南音的手上……
南音总觉得耳边好像有人在叫自己……她看见第二世里,自己纵火焚身,那个白衣之人,迎着火光奔向自己……
音儿……音儿!
是谁在叫自己?是……啊……他是顾殷啊,顾殷,顾音……
南音缓慢的睁开了自己的眼睛,面前视线模糊一片,她看不清,耳旁嘈杂的厉害,她听不清……
隐隐约约间,她看着面前冲着火光的白衣之人抱着自己……顾殷,是顾殷……
南音抬起自己的手想要去抚摸顾殷的脸,但是……
“姑娘,你醒了啊?”耳边的声音打破了这个画面。
姑娘?
南音看着消失的无影无踪的画面有些茫然,顾殷好像在笑啊……只是自己还没有碰到,这个画面就不在了……
她害怕,她惶恐,她刚刚好像弄丢了什么……心里面似乎缺失了一块……
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清晰,南音看着这一个陌生的环境为什么又会觉得心安呢?
“姑娘?”又是这个声音,南音看向身边,是一个陌生的女孩儿。
“姑娘,你终于醒了,你都已经昏迷两个月了,快,快去告诉阁主!”侍女好像很欢喜的样子。
“这里是哪里啊……”南音声音有些嘶哑。
“姑娘,这里是繆音阁,阁主带着你来的。”侍女笑的很欢乐,有那么一瞬间,南音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出阁之前。
“阁主?你们阁主是谁啊?”南音问。
“我们阁主叫顾音,他告诉我们,若是姑娘你问起,就说他叫顾音,照顾的顾,南音的音。”侍女说道。
顾音,顾殷?
没等南音继续问下去,外面安歆进来了。
“娘娘……”安歆过来跪在了南音面前。
“安歆……”南音躺在床上,她没有力气了。
与此同时……刚刚去叫顾殷的人回来了。
“阁主呢?来了吗?”侍女问。
“阁主,阁主他……他……”那个人红了眼睛,语气急促。
南音心里有些慌乱,阁主怎么了?他们口中的阁主是顾殷吗?
“我要见他……”
我要见他,南音被人搀扶着去见了顾殷,那一刻,南音怔住了,那是他吗?
面前的人一身白衣,满头花白,脸上都是岁月留下的痕迹,明显就是一个迟暮老人的样子,顾殷不会是这样的,他说他长生不老,他明明总是一副风光霁月的样子,面前的人怎么可能他呢?不会的……不是的……
“逆天改命,天道轮回,太后娘娘,你用你的命换了陛下的重来,阁主用她的命抵了你因此付出的代价。”这是一直在顾殷身边伺候的那人。
“太后娘娘或许不知,阁主为了你,其实早就受到了上天的谴责,助你重来,助你改命,为你挡受劫难,阁主每日都备受折磨。”
“娘娘其实早就可以醒了,只是阁主舍不得,所以想要同你多带些时日,因为他知道,娘娘醒来的时候,便是他永世归尘的时候,你醒了,可是他见不着了……”
“阁主说了,不要让娘娘知道这件事情,还特意吩咐了,不要让娘娘看见他这般丑陋的样子,因为他想要在你心里留下的永远都是当初最好的模样。”
“他说不用在你面前提起他了,因为他不能和以前一样,在你需要的时候出现在你身边了。他说,若是你问起,就说他云游去了,告诉你他去了江城,去了他的故乡,也是……他与你初见的地方。他不知自己归于何地,但是在哪里你给了他新生,所以江城成了他出生的地方,成了他永久的故乡……”
“我没有听从阁主的吩咐……我告诉了你,因为我不想让阁主为你做的这么多的事情,永久的被带入尘土,永久的被掩埋,太后娘娘……阁主离开前问了一个问题,他问,您要是有时间,能去江城看看他吗?”他看着南音,此刻的南音眼眶微红,她走到了顾殷的面前。
她伸出手去摸了顾殷的脸,刚刚在梦里没有碰到,现在终于碰到了……
“顾殷……”她唤着他的名字,眼泪争先恐后的逃出眼眶,落在了手背上……
“我醒了……我看见你了……顾殷,你也看看我好吗?我听见你叫我了,你听见我叫你了吗?”南音慢慢俯下身,跪坐在了顾殷的面前。
只是很可惜,顾殷再也醒不过来了,再也不会有人叫音儿了,再也不会了。
一天后,繆音阁大喜,听说是繆音阁阁主迎娶夫人了,只是……有人说只看见了阁主夫人,却没见到阁主。
只是繆音阁阁主迎娶夫人怎么还惊动了当今圣上?当日陛下和皇后娘娘亲临繆音阁恭贺。
繆音阁
南音穿着一身红色的嫁衣,美艳无双,她面前的人正是煜景辰。
“之前便是要同你说的,现在看着确实觉得没有必要了,陛下怕是都知道了吧。”南音看着煜景辰,语气平缓。
“我记起来了”煜景辰说,这个记起来了自然是第二世的记忆。
“所以陛下觉得我是不是也做错了?”南音问煜景辰。
煜景辰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思索了几秒之后才开口:“是我错了。”
“你当然错了,但是我也是一样的。”南音的语气没什么起伏,今天是她大喜的日子,她要开心一些。
“云蓬殿的密室是我让人建造的,当初温氏掳走韵儿也是我协助的,若是不这样,陛下怕是还感受不到你对韵儿的情感了,我是不是做的太过了?”南音问煜景辰。
“她受的伤都是真的吗?”煜景辰只问了这样一句话。
南音听后笑了:“你先问的是这个问题,我倒是放心了。那些伤……不是真的,都是一些药物而已,连同痛觉可以一起控制,所以不是真的伤,但是……那些恐惧却是真的,她对你的惧怕也是真的。”
“韵儿宫殿里面的那些香也是我换的,那些香会让人激发出内心里面的恐惧,会让人被困在梦里,就好像梦魇了一样。”南音继续说道。
“只是为了让我愧疚吗?”煜景辰也没有表露什么情绪。
“没有愧疚哪里来的爱啊?更何况,韵儿对你心怀恐惧,又要怎么坦然?我那个时候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所以我直接使用这些激进的做法。”南音继续说。
“所以你策划了那一场刺杀,因为你在试探我对她的在意程度对吗?”煜景辰看着南音。(第一次出宫在船上遇见的刺杀)
“对,我对你屡次试探,屡次逼近,屡次推进。韵儿单纯,后宫险恶,若是你对她不够看顾,不够重视,那她留下怕是会被人生吞活剥了,我和阿肃护不了她一辈子,但是你是可以的,更何况,只有你彻底的偏向了韵儿,韵儿才能正正的安全。”南音接着说道。
“但是你还是为她扫清了路。”煜景辰垂眸,随后接上:“德妃的死是你动的手,后面你又故意引导着颜清拥护韵儿,让她做韵儿手里面的一把刀,清扫后宫里面的障碍。”
“入宫前的元宵宴会,煜烟献艺之后你故意抬举了白羽笙,目的是激化二人的矛盾,因为你知道白羽笙前世对韵儿的利用,也知道煜烟对韵儿的欺辱。”煜景辰这些是在后面才想明白的。
“苏浅言身边的那个宫女也是你安排的,那个宫女一直跟在苏浅言身边像她灌输盛宠的想法,引导着苏浅言自寻死路也是你的目的是吗?”煜景辰不敢想象,原来太后在后面坐了这么多。
“我能为韵儿做的只有这些,我手上早就沾满了血,所以不希望韵儿重蹈我的覆辙。陛下,韵儿她真的很单纯,也过得很苦,你莫要再辜负了她好吗?保护好她,不要让她再受伤害了。”南音看向煜景辰。
“不会,我会好好的护着她,这一辈子都不会辜负。”煜景辰给南音做了保证。
“韵儿不适合后宫,也不喜欢被条条框框束缚着,若是有可能,陛下就不要让她一直留在皇宫了吧。”太后眼里的神色变得悠远了起来。
繆音阁的大门处已经备好了马车,南栀韵被煜景辰圈在怀里面抱着,没多一会儿安歆就扶着南音出来了,头发绾了上去,比起宫里面的样子,现在的装扮要轻便很多,就连人似乎也轻松了起来。
“太后娘娘……”南栀韵走了过去。
南音握住了南栀韵的手,脸上带着柔和的笑意:“我现在不是太后娘娘了,是顾夫人。不过……韵儿可以叫我姑姑,愿意吗?”太后问。
“好,姑姑”南栀韵改口很自然。
“乖”南音轻轻的抚着南栀韵的头,比起姑姑,她更想要的还是想要做南栀韵的娘亲。
“姑姑和我回宫好不好?韵儿会好好的孝敬姑姑。”南栀韵说道。
但是太后摇了摇头,南栀韵有些疑惑:“为什么?”
“姑姑要去一个地方”太后告诉南栀韵,看着远方。
“姑姑要去哪里啊?”南栀韵想不出来。
“去一个很美的地方,那里四季如春,在那里四季都开着漫山遍野的花,还有一整个春天都不会凋零的桃林,一整个夏天都开的娇艳的荷花,一整个秋天都不会消失的果香,一整个冬天都傲雪凌霜的红梅。”太后思绪飘远。
“在那个地方有人在等我,我去见他了。”太后看着好像变得柔和了起来。
南栀韵靠在煜景辰的怀里,看着太南音上了马车,南音坐进马车后掀起了车帘。
“韵儿,好好的……我以后可能不会回来了,莫要委屈了自己,若是那日委屈了,繆音阁会为你撑腰的,令牌在你的手里,日后……繆音便也是你的了,答应我,一定要好好的好吗?若是有机会,你可以来看看我。”南音看着南栀韵说道。
马车越走越远,刚刚南音的话好像还在耳边。
“那个地方是哪里啊?”
“那个地方是江城……是我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