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华鉴转回书房内,对着站在满地画像中的“萱儿”道:“萱儿有什么要说的么?”
望了一眼慕容华鉴阴沉带笑的眼眸,轩辕梦儿垂首道:“奴婢不敢。”
“萱儿可比芷儿懂事多了。那么,这挂画像的事,便交给你了。”
“是。”轩辕梦儿应道,“二公子放心,奴婢会做好的。”
此事正中她下怀。她赶紧应允下来,只希望慕容华鉴把挂画像的事,交给她一个人便可。如此,她便可以放心地这书房内,寻找可能的蛛丝马迹了。
慕容华鉴果然转身离去了。
轩辕梦儿再次打量起整个书房来。
“萱儿姐姐,有什么吩咐吗?二公子让我们进来帮姐姐挂画像。”两来小婢女走进来问道。
轩辕梦儿瞧她们一眼:“你们先去忙吧!二公子交待的事,可得办好。我得先看看这书房,画像怎么挂才好。想好了,再喊你们。”
“是。”两名小侍婢退了出去。
一整个下午,轩辕梦儿便在慕容华鉴的书房中,一会儿吩咐两名小侍婢,配合她挂着自己的画像,一会儿又借机将她们打发出去,利用没有旁人的间隙机会,仔细探察书房内各处的机关。
尽管她很不喜欢慕容华鉴给她画的这些画像,但她却不得不感谢这些画像给她带来的机会。借着在墙上挂画像的大好时机,她几乎将整个书房可能存在的机关、暗格都摸了个透。
对于其中所藏物品,她也都搜索了一遍。
原本,她想看看这里会不会藏有慕容太尉父子勾结西越,或是在洛都朝野结党谋逆的证据。但显然,那些重要的物品,都不会藏在这个书房里。
因此,除了一个青玉瓶子,她并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那个青玉瓶子之所以引起她的注意,只因她打开盖子,发现里面竟装着十来颗类似丹药样的东西。
丹药,这不禁让她想到西越修道之人爱炼的仙丹,以及此前在边关看到西越医书之中,有丹药遇酒产生剧毒,必致人死命的记载。
虽然一时想不清楚这些丹药跟那些记载有无关系,轩辕梦儿还是下意识地从玉瓶中取了两颗丹药,用随身的手绢包了起来,藏在袖中。
慕容父子意图谋逆的关键证据,以及太尉府的机密,应该都在藏在府中主宅,慕容嵩自己的寑室或书房里吧?轩辕梦儿暗想。
既然她易容进入了太尉府,所到之处,自然便不能仅仅限于慕容华鉴的这个小天地了。
挂完画像,夜色已深。
婢女们用完餐后,除了留下个别人在正室值守外,大家都回到了自己的偏房歇息。因为二公子不在院子里,她们此时无人可以侍候。
轩辕梦儿可不想歇息。她在夜色中出了慕容华鉴所住的独立院子,似是漫无目的地在太尉府内漫步,她的目标却是明确。她想趁着无人注意,渐渐靠近慕容嵩所在的主院落,再想办法跃上屋顶,看看能有什么特别的发现。
慕容嵩所住的主院落,位于整座太尉府最深的一进。为免一路上引起太多不相干人等的注意,轩辕梦儿决定不走主道,而是拐进了人迹稀少的小路上,准备从小路绕到慕容嵩住所的背后去。
天上有月亮,但小道上却树荫浓密,将倾泻下来的月光几乎全都遮挡住了,以致小道上人影依稀,正是轩辕梦儿隐藏行踪的极佳路径。
走在昏暗寂静的偏僻小道上,轩辕梦儿忽然发现前方透出丝丝烛光,不禁有些疑惑。
在她以往来过太尉府的印象中,这一片是没有住人的,就连太尉府的下人都不会住在这里。
心中有了疑惑,她施展内功,放轻脚步,尽量控制着自己气息的声音,缓缓向前方靠近。
烛光透出之处,是一座方正而高阔的祠堂。
轩辕梦儿想起了,这是太尉府中祭祀祖宗与先人的厅堂。因此她与慕容华鉴儿时,在府中玩耍都会绕着走,不会特意走到这阴森恐怖的地方来。
祠堂之内,今夜为何会烛火通明?轩辕梦儿心思一转,随即恍然大悟。
想来慕容华章新近逝去,灵位才刚刚放置进去。这段日子祠堂自是日夜烛火通明,进行着亡灵超度与拜祭仪式。
轩辕梦儿本想转身离去,却隐约听得一声女子娇笑,似是从祠堂中传了出来。
疑惑心起,轩辕梦儿放轻脚步,屏住气息,悄悄潜进了祠堂之内。
拐过几道高高的镂木雕花屏风,她渐渐移近烛火明亮的灵堂摆设之处。然而,她尚未能看到灵堂的模样,便听到了越来越清晰的女子调笑之声。
轩辕梦儿是有夫之妇,一听那声音,便知那女子在做些什么,一时震惊莫名。
这可是在慕容家的祠堂里,是在慕容华章的灵堂之上,什么人竟敢如此大胆?
而那个始终不出声的男人,又是何人?
“鉴,你可真坏!”女子的调笑之语清晰入耳,轩辕梦儿不禁脚步一滞。
鉴?里面那个男人,难道是慕容华鉴?
轩辕梦儿腹内无来由地一阵反胃,浑身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可是在他大哥的灵堂之上啊!
轩辕梦儿转过身,准备迅速溜出去。如此不堪的场面,别说看一眼,她连继续听下去都难以忍受。
轻步走在夜色中,她决定快些潜入慕容嵩的书房探个究竟。
“太尉大人!”隔着重重树影,她听到不远处的主道上,传来侍从问安的声音。
“都退下吧!”慕容嵩严肃的声音,也隐隐地传来。与他往日相比,显得有些落寞。
想来,长子意外身亡带来的悲痛,在他身上仍未淡去。
轩辕梦儿心念一动,忽然有了主意。
这太尉府中,滴水不漏、死水一潭的样子,终是让她找不出任何端倪和证据。须得把这一潭死水搅浑了,待沉渣泛起,才能让人看出些蛛丝马迹来。
如此想着,她在地方摸了一把石子,随即使出轻功,迅速蹿到一棵大树的树冠上。
透过月色中掩影的树叶,她看到主道之上,迎面请安的下人退下后,慕容嵩继续往他住处迈步。脚步沉稳而缓慢,像是满腹心事,正在一路沉思。
轩辕梦儿朝着慕容嵩身后,通向太尉府祠堂的方向,抛出了一颗石子。
慕容嵩果然异常警觉,他瞬间停住脚步,没有转头四看,看样子是在凝神细听。
轩辕梦儿暗笑一声,向着祠堂的方向,又抛出了一颗石子,将接近祠堂的一片树枝,扫得“沙沙”一阵细响。
慕容嵩已转过身,向着祠堂方向走去。
轩辕梦儿不惜继续投石指路,又在靠近祠堂门口之处,砸下一了颗细小的石子。
她将那响动控制得极好,既不能让祠堂里的一对男女听到,又要不经意地引起老奸巨滑的慕容嵩的注意。
果然,慕容嵩已悄无声息地走到了祠堂门口。
轩辕梦儿看着他的脚步与身影,便猜出他果然内心深厚,武功深不可测。只是平日,他都有意将他深厚的武力掩饰起来。
他到了门口,轩辕梦儿也便放心了。以他的耳力,立在门口处,不可能听不到里面隐约传出的不堪声音。
果然,慕容嵩的身影惊疑地定了一瞬,随即放轻脚步,闪入了祠堂。
轩辕梦儿立即飞身,掠过道道树顶,飞跃到那祠堂屋顶之上。
精彩好戏马上便要开演,她可不能错过。趴伏在屋顶之上,她将耳朵贴着瓦片。屋内情境太让她难堪,她并不想亲眼看见。
想着慕容华鉴笔下自己的那些画像,她心中不适与厌恶之感更浓,她甚至恨不得跑到他的书房去,一把火将那些与她形似而神不似的画像统统烧掉。
他日有机会,她定当治他以肮脏的手,肮脏的画笔,偷偷画她的大不敬之罪!
“啊!”随着祠堂内一声女子惊呼,此前的一室不堪声音,果然嘎然而止。
“逆子!贱妇!你们……你们在这里做的什么好事?”慕容嵩的威严冷厉的声音,果然也掩不住他的极度震惊与痛心。
“父亲……父亲大人!莫要声张,请父亲大人息怒……”向来自傲不已的慕容华鉴,显然也被吓傻了,连连恐慌求饶。
“你这忤逆之子!你大哥受人毒害,尸骨未寒,真相未明……你!你,你……”慕容嵩的声音悲痛欲绝,气愤得几乎说不下去了,“你换好衣装,立即到我的书房来。”
说完,轩辕梦儿便听到了他离开祠堂的沉重脚步声。
轩辕梦儿待他的脚步声远去后,轻轻地从祠堂屋顶上站起来,趁着夜色,施展轻功,在屋顶树木之间,向慕容嵩的书房奔去。
慕容嵩的书房,今夜还将上演一场关键的好戏。她要赶在慕容嵩气愤地步行回去之前,率先跑到他的书房,找个地方藏起来,等待好戏开场。
最合适偷听偷看的地方,还是屋顶。很快,她便躲过太尉府守卫的耳目,来到了慕容嵩书房的屋顶,找了下藏身之处趴下来,轻轻揭开了一片松动的瓦片。
书房内,灯火通明。慕容嵩还没有回到。
轩辕梦儿借着这个机会,挪动眼前的瓦片,仔细打量书房内的布局,努力寻找可能的机关。虽然她小时候会时常到慕容府来,但却从来没有机会进入慕容嵩的书房。
他的书房,应该是整个太尉府的机密所在。慕容嵩若然与西越人勾结,或有谋逆之心,一定能在这个书房找到相关证据。
随着脚步声近,门响了。慕容嵩大步走了进来,黑着一张脸,显然仍是悲愤难抑。
侍从们都小心翼翼的,不敢多话,轻手轻脚地关了房门退了出去。
轩辕梦儿一边有意调整自己的声息,以防被慕容嵩发现,一边紧紧盯着他,看他会不会透露出藏着什么机密的消息。
可是,慕容嵩只是站在那里,不动不动。
不多时,慕容华鉴便到了。侍从从外面推开书房门,他急急地走了进来。待从又再将门从外面关上。
慕容华鉴恭敬下跪叩首:“父亲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