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度被支配的恐惧蓦然涌回曲兴义心头。
差点忘了,这女的有点邪门,会给人下降头!
曲兴义第一反应就是逃跑。
可下一秒,当他看见四周围拢而来的人群,又恢复了镇定。
这么多人呢,怕她干嘛?就算她又用什么歪门邪道,能让大家看清她的嘴脸,他也值了。
于是,瞬间的慌乱后,他又摆出一副恶心人的笑容,对罗茜阴阳怪气地说:“哟,不愧是刚当上学徒的人,这么大气性。可我就不懂了,你搁这又砸又打算什么?能掩盖你父亲他老人家背地里瞎搞的事实吗?”
罗茜指着他冷声说:“你下来,我今天心情不好,不想说话。”
就算借曲兴义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再跟罗茜正面对战。
可这也不妨碍他继续造谣生事。
“我就不下来,还偏要说,”他起劲地嚷嚷着,“其实我不太懂,这要是我爸妈,自己都不要脸,我还管他们干嘛?早就该断绝关系了。
“不过也难说,看你的样子像是挺缺爱的。不如这样,我屈尊降贵给你当爹吧。放心,我这人洁身自好,从来不干下三滥的勾当……卧槽,你干什么?”
罗茜抢过傅勇嘉手中的车门,瞄准他扔了过去!
得亏曲兴义反应还算快,车门堪堪擦着他的耳边飞过。
即便如此,他也吓出一身冷汗。
“好哇,你们看看,”他指着罗茜,拎起光脑大声喊道,“讲理讲不过就要动手打人,直播间的各位都给做个见证,老子非给她投诉到死不可!”
“是我让她动手的!”叶凌舟上前一步,紧紧拉着罗茜的手,“今天老夫就护短,你再敢耍什么花招,我就是拼着校长不当,也不会让你好过!”
曲兴义嗤笑着,满脸不屑。
“叶校长,”他故意拖长声调,让人一下就能听出他话语中的讥讽,“你不用吓唬我,也别跟我斗嘴上功夫。就问你一句,动我,你敢不敢?”
真没料到,竟然是个爽快人。
罗茜求之不得,甩开傅勇嘉就要往车顶去,不料却被叶凌舟一把拉住。
“罗茜,”他咬着牙,脸上不见一丝笑容,“动不得。”
“得了,磨叽成这样,我来替他说吧,”曲兴义眯着眼睛盯着罗茜,“他怕的不是我,是我的武馆。啧,上次就跟你说了,知道我们参孙武馆是什么来头吗?有暗夜会罩着呢!”
听见他的话,罗茜反倒松了口气。
闹了半天,原来不过是个狐假虎威的小丑。
扯个暗夜会就能吓住她?
她设下心理暗示吓退会长陈添彬的时候,这人还不知在哪蹦跶呢!
于是她一把从叶凌舟的手中挣脱。
“这是我和曲兴义两个人之间的事,与旁人无关,”她平静地看着叶凌舟,有意使用能力,让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楚,“他公然侮辱我的双亲,我咽不下这口气。”
说话间,她已经轻快地爬上车顶,冷冷地看着惊慌不已的曲兴义。
“况且,”她一边说,一边慢慢逼近他,“对付这种人,根本不用动手。”
曲兴义哪知道搬住暗夜会都吓不住她?他一时惊慌失措,只得狼狈地朝车厢逃窜,口中却依旧不愿服软:“你……你别过来!我可警告你,你那些老师同学呢……”
忽然,他说不下去了。
熟悉的恐惧感再度袭来,如同一只有力的手掌,紧紧攥住他的心脏。
曲兴义难以置信地抬起头,带着直播间的无数观众,亲眼看着罗茜只是蹲下身,静静地盯着他,眼神中是嘲笑,也是怜悯。
就仿佛映入她眼中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无家可归的败犬……
“曲兴义,”她念着他的名字,笑得玩味,“你在名仕最后一名呆了多少年了?”
这正是曲兴义最不愿面对的问题!
如今被她这样轻描淡写地提出来,不亚于毫不留情地在他的心最软弱的地方狠狠插了一刀!
他觉得自己应该气势汹汹地怼回去:老子再菜也是名仕,你呢?一个学徒,狂什么?
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一句老实的:“五年了。”
话一出口,他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一段无比真实的画面。
一瞬间,他像是突然移动到了八角笼中,对手正是罗茜。
比赛已经结束,他狼狈地趴在地上,浑身疼得像是要散架一般。
头顶的液晶记分牌已然告诉他发生了什么。
这是罗茜的晋级赛。
裁判高高举起她的手。
她赢了。
而曲兴义则耻辱地达成困兽之战历史上前所未有的二十连败成就。
他也将因此被降级,变回学徒的同时,也成为极夜城最大的笑柄。
因为恐惧和绝望,他止不住地颤抖着。
更让他痛苦的是罗茜看他的眼神。
不用开口,他已经听见了她的心声。
“为什么总是不敢面对事实呢?”她眯着眼睛,笑得分外讽刺,“承认吧,你就是个废物。”
压迫,羞辱,嘲笑……周围的一切像倾颓的大厦般朝向他坍塌。
再也无力承受这一切,曲兴义痛苦地跪倒在地,涕泪横流,哭得撕心裂肺。
突然间,他眼前一花,从八角笼回到现实。
就像是做了此生最可怕的噩梦。他呆呆地抬起头,使劲眨了几下眼睛,挤干泪水,才勉强看清罗茜的脸。
可就是这一眼,险些让他再度陷入无间地狱。
她在笑。
就像是看清他方才所经历的一切。
不,这不是真的!曲兴义心中一个声音在疯狂地呐喊,想要把他从困苦中拉出来。
然而他只清醒了短短的一瞬间。
罗茜慢步从他身边走过。
“你确定不是真的吗?”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像钉子一样扎在他心上,“虽然现在还没发生,但谁又能保证你看见的不是未来?”
她猛然停下脚步,回转过头,冷冷地注视着他:“回答我!”
一刹那,曲兴义内心的防线土崩瓦解。
他颓然倒地,瘫软得如同一滩稀泥。
“是真的,”他喃喃地说,“我是个废物,我早该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