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罗茜要把手伸向其中一台光脑时，沈涓流忽然抓住她的手。
“你是不是没有评估过这事的风险性？”她露出少有的严肃。
在云白炀的数据流世界中呆了将近一年，足够她从一个刚刚摸到信息技术安全的小白成长为一个小有所成的黑客。
而她从云白炀那里学到的最重要的一条工作原则，就是做事之前，必须先拟定完善的计划。
这也就是她极力想要劝阻罗茜的原因：一个连云白炀都不能给出完整方案的行动，可想而知风险有多高。
更令她担心的是罗茜的状态。
同样身为女孩，两人又向来亲密无间，沈涓流几乎能够猜到促使罗茜这么做的理由。
可她能轻松地向罗茜打听史明浩的事，轮到云白夜时，她却无法开口。
因为是真的。
如果不是足够喜欢，罗茜没必要做到这种程度。
这也让这次冲击治安署网络防御的举动带上了自毁的光环。
沈涓流实在承担不起这样的失去。
她甚至不敢想象，当她的生活中没有了罗茜，会是多么黑暗。
然而她又清晰地预感到自己阻止不了罗茜。
罗茜的决定，很少有人能够改变，一如当年她决定去打黑赛时那样。
果然，罗茜笑着，安慰似的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想过，有成功的概率。”她简单地告诉沈涓流。
“罗茜，不要冲动，”沈涓流的口气卑微到近乎哀求，“治安署的防御壁是最好的，你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攻破它，但是从来没有人得手过……”
“那也得试试，这也是最安全的办法了。”
罗茜长出一口气，像是自语，又像是在安抚沈涓流：“你也不用那么担心，我已经大致观察过，市民救济通道为了降低准入门槛，防御相对薄弱，你可以从那里入手，不需要多，给我争取到0.1秒的时间就够了。”
沈涓流还想反驳，罗茜却抬手示意她不要说话，继续说：“在我尝试突入的时候，你可以在外围为我打掩护，用最简单的多目标攻击战术，扰乱他们的视听，帮我隐藏行踪。
“我可以答应你，如果半小时后我没能得手，不管看起来多么有希望，都一定会撤回来，好吗？”说着，她指着左手手腕，一个透明的表盘生成，并且开始半小时的倒计时。
不好。沈涓流内心绝望地呐喊着。
可罗茜并不打算征求她的同意，已经将手伸进两个光脑构建起的屏障中间。
沈涓流也不敢耽搁。就在罗茜的指尖穿透蓝色屏障的瞬间，她一咬牙，将线缆连接到自己的光脑上。
顷刻间，一道由无数访问数据组成的信息幕墙在她眼前竖起，高得几乎要突破天际。
“有把握吗？”
罗茜的声音突然传来。
沈涓流这才发现她已经改变了形象，浑身几乎透明。而成千上万的数据就像被光吸引的飞蛾一般，萦绕在她身边。
这是高级黑客才能掌握的隐藏行踪的技术。罗茜究竟是什么时候学会的？
但沈涓流来不及思考这些。她对罗茜点点头，伪造出一条复杂的访问记录，尝试冲开表层防御壁。
对于她来说，这不算难事。不到5秒，第一道防御门就专门为她开启了一条不易察觉的裂缝。
还没等她叮嘱罗茜要小心，后者身形一晃，眨眼间便消失在裂缝中。
一定要平安回来啊，罗茜。沈涓流默默祈祷着，飞快地编纂出上千条记录，完美掩盖了两人的行动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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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破第一道屏障后，罗茜眼前并没有出现她想象中森严的防御。
相反，就像是没有侦测到任何异常一般，所有防御机制依旧像以前一样运转着。
无数道安全门在罗茜眼前不断拆分、重构，速度快得惊人。
想要在最短时间内将所有的门暴力破解，需要极其庞大的运算能力，而这绝非罗茜一个人能够达到的，甚至集中极夜城所有的算力，才能勉强达到。
可又有谁能够让极夜城的人团结在一起？
再者，如此大规模的调度，占用的资源必然引起治安署的警觉，几乎天然杜绝了防御被暴力破解的可能。
好在罗茜早就预料到这种情况，也早就想好了另一种取巧的办法。
这也是云白炀诸多天才的设想之一。他根据犯罪学的理论，提出一种构想：大部分恶性案件往往是熟人所为，放在网络安全中也一样。
也就是说，如果能够领悟到系统构建的基础逻辑，再利用电子信息，将自己伪装成他们中的一员，理论上就能突破任何防御。
道理很简单，但很难做到。治安署防御系统架构的目的就是为了抵御侵袭，就像当嫌犯把手伸向腰间都会被警察判断成攻击的信号，在防御系统中，任何一个异常的举动，都可能引发系统的警惕，甚至攻击。
所以罗茜必须万分谨慎。
她想要进入的是治安署防御级别最高的安保系统，所以必须取得相当高的权限。而她的第一次尝试，是将自己伪装成云白夜。
前三次的尝试很快失败，系统很快识别出她身份的异常，并且已经生成攻击性极强的病毒代码，要反向入侵。
如果罗茜使用的是电子脑，只怕当场就要折在这里了。
幸好没有让沈涓流一起过来……
罗茜叹了口气，灵活地摆脱系统的追踪，躲在一个隐蔽的角落，开始思考下一步的对策。
失败也并非一无所获，至少她发现，被系统拒绝的原因并非“云白夜已被从白名单中剔除”，而是她的伪装不够完善。
也就是说，她的思路没错。
就像尝试突破最精密的密码锁一样，罗茜小心地调整着策略，一点点接近云白夜在系统中的身份。
终于，在瞬息间数万次的尝试后，她身边不断闪亮的红色警示依次停下，并且露出绿色的通行标志。
罗茜仍然没有放松警惕，放慢速度，小心地穿过一道又一道安全门。
直到她停在最核心的主系统之前。
一个熟悉的人正在那里等着她。
“我就说云白夜明明在牢里，怎么会进入安全系统……”庞立威叹了口气，显得万分无奈，“罗茜，你不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