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茜无法判断，庞立威究竟是一直在等自己，还是真如他所说，发现异常，才过来查看情况。
她甚至不敢肯定此人的立场，更不敢草率地相信他，只是警觉地保持着伪装的形态，默默等待着。
“回去吧，”庞立威摇摇头，“你本就不该来这。”
“放了云白夜。”罗茜干脆地说出自己的要求。
庞立威依然摇头：“抱歉，我做不到。放你走已经是我职权范围内唯一能做到的事，为此我还得找借口向执政官解释。”
“那就用我和云白夜交换。”罗茜抛出了自己早就想好的条件。
眼下，庞立威就是她和执政官沟通的唯一桥梁。能让庞立威让步，她就能继续策划之后的行动。
可庞立威不敢松这个口。
“罗茜，我就直说吧，执政官想要的是云白夜，而你，不过是她威胁云白夜的手段，之一。”
这话听起来没错，但罗茜一个字都不相信。
“控制了我，就能同时威胁到云白夜和老乔，执政官不会算不清这笔账。”她一语道破其中的关键，揭穿了庞立威的谎言。
庞立威也没料到她的反应如此之快，甚至连苦笑都来不及，直到他发现罗茜即将越过他，闯入系统的最后一道安全门。
“嘿，罗茜，”他不得不赶忙阻止她，“不要冲动。系统的最高权限现在掌握在我手里，我不想对你动粗。”
“你大可以试试，”罗茜冷冰冰地回答，“如果我受到伤害，或者死在这，自然有老乔、有校长为我报仇。执政官可还没做好跟老乔撕破脸的准备。”
她的果决让庞立威大吃一惊。
“不，我是说，你没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他赶忙小心地劝解道，同时又暗暗封锁住罗茜身后的通道，“不要牺牲自己来点燃上下城冲突的导火索，后果太可怕了，我们都承担不起。”
庞立威这一番话，尺度拿捏得十分准确。用老乔和云白夜的安危去威胁罗茜，反倒会让她更加不计后果地行事。可一旦牵扯到两座城市——她是个善良的人，必然会因此而踌躇。
而他需要的正是这样一瞬间的犹豫。
当所有通道全部关闭，身边再度重新亮起红色的警示通告时，罗茜方才觉察到庞立威的意图。
该死，竟然着了他的道！罗茜不由有些恼火。
“不要动，罗茜。我不知道你到底用了什么手段才能闯到这，但现在，你身边已经生成了上万种形态的电子病毒，如果你还想强行闯入，相信我，除了自毁，你将一无所获。”
“看来你是不怕乔东莱的报复了？”罗茜冷冷地反问道。
“当然怕，但现在最重要的是困住你。罗茜，我可能不是你的朋友，但一定不是你的敌人，至少现在，我不希望你出事。留在这，什么都别做。”
“然后呢？等着你把云白夜他们一网打尽，然后你就能在极夜城一家独大？”罗茜毫不客气地反唇相讥。
“如果你老老实实呆在这，不会有事。但你绝不能踏进核心系统，哪怕只有一步。罗茜，执政官正在注视着你。”
像是在印证他的话一般，环绕在罗茜身边的那些警示标志突然改变形状，像是无数双不怀好意的眼睛，正在暗中窥伺着她。
一想到执政官不近人情的冷漠，罗茜不由一阵恶寒，恨不得亲手将这些眼睛通通撕个粉碎！
可她不能这么做。任何一点有攻击倾向的举动都可能被系统判定为入侵，接着她会被系统瞬间植入大量病毒，不致死，但必然更加无法自由行动。
幸好，她早就为自己留好一张底牌。而在此之前，她要从庞立威口中套出自己最关心的信息。
“云白夜呢？你们把他怎么样了。”
庞立威明显一愣。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
他似乎有些烦躁，伸手在罗茜头顶画了个圆。
一道光圈从罗茜头顶落下，变成一个光牢，将她束缚在其中。
然而他不知道，此时的罗茜破解这种程度的限制，已易如反掌。
眨眼之间，她便从光牢中脱出，面无表情地看着庞立威，神色近乎挑衅。
假如核心系统中都只是这种程度的陷阱，那么她倒不介意去其中闯一闯。
而她的身手让庞立威大吃一惊。
“罗茜，”他不得不再次严肃地警告，“不要做多余的事。”
“那就告诉我云白夜的处境，我可以考虑妥协。”罗茜毫不退让。
“你没有权利知道！”
庞立威突然愤怒起来。他不再犹豫，立即启动最高级别的防御措施。
刹那间，无数道安全门突然解构，接着互相交错，扭曲成无数复杂的语句，化作利刃，齐齐向罗茜刺来。
罗茜心中一凛，立刻明白，这就是治安署防御系统的最强反击！
即便云白炀，也不可能在短短几秒的时间内破解这样的攻击！
罗茜更不可能！
她也似乎放弃了抵抗，眼睁睁地看着病毒朝她冲来，没有躲闪，唯一的动作，是低头看了眼手腕。
不多不少，正好半小时。
随着表盘上的数字通通变成零，她的身后，无数道门突然次第打开。
一只透明的鲸鱼出现在庞立威眼前。
它的周身环绕着流动的字符，防御通道在它硕大的身躯前显得像玩具一样弱小。
鲸鱼张开嘴，发出一声悠长的鸣叫，接着张开深渊般的巨口，将罗茜卷入其中。
接着，它甩了一下尾巴，很快消失在庞立威的视野中。
几乎在鲸鱼消失的同时，数千道病毒齐齐落在罗茜方才驻足的地方。黑色与红色的光芒交织错落，足足一分钟才勉强停下。
庞立威注视着这一切，不由出了一身冷汗。
他开始有些后悔，为什么要答应无条件服从执政官的命令。
如此强烈的攻击，足以让任何一个人陷入巨大的错乱！即便更换电子脑，也无法消除影响！
他刚刚差点毁了罗茜！
庞立威定定神，拔下连接光脑的数据线，望着空无一人的总署长办公室。
光脑不断闪烁着，提醒他执政官刚刚下达了新的秘密指令。
而另一头，罗茜也猛地睁开眼，接着一把将手从光脑形成的屏障中抽出。
陪在她身边的沈涓流脸色苍白，纤细的小手还在不住颤抖着。
“吓死我了，”她心有余悸地看着罗茜，目光中带着责备，“发现你失联我就开始尝试打通路径，幸好赶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