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隆体不由有些混乱。
记忆中，他就是云白夜，出身上城，教养良好。
哪怕刚才与云白夜面对面，他依然坚信自己是真实存在过的人。
直到此刻，一个陌生的女孩对他表露出明显的敌意。
“我……”
克隆体口干舌燥。
他想说自己就是云白夜。
可他突然想起来云白夜告诉他的话：“从现在开始，你就不是云白夜了。”
那么，他究竟是谁？
“他是云忆情的儿子。”
罗茜不知何时停下脚步，大声告诉沈涓流。
可这个答案令沈涓流更加疑惑。
“你是说执政官？”她偏着头，努力搜索着云白炀曾经透露给她的云家往事，“可我明明记得她只有一个儿子。”
“因为她所有的儿子都长一个样，并且共享名字和身份，这是她发明的终极共享经济模式，在上城很流行的，你不知道吗？”
要是换成别人，必然立刻能反应过来罗茜在胡诌。堂堂上城名门之首，怎么可能干出共享名字和身份这么离谱的事？
可偏偏沈涓流深信不疑，因为罗茜从来没有骗过她。
况且这也不算骗，毕竟执政官制造出克隆体的目的就是要取代真正的云白夜，并且在不久的将来，他们可能还会遇见二号、三号，甚至无穷多。
沈涓流恍然大悟地点点头：“你们云家好厉害。”
天然呆到这程度，罗茜和克隆体都无语了。
不过她的反应也让罗茜紧绷的心松快了不少。
可这个借口说服不了别人，而且总得给他个新的名字和身份，让他以一个真正的人的身份生活下去。
“改个名字吧，”罗茜随意地问道，“别叫云白夜了，我有预感，这名字将来会被万人唾骂。”
她说得好有道理，克隆体无法反驳。
可他也不知自己该叫什么，只能向罗茜求助。
这情景够诡异的，云家声名在外的继承人，居然求她给自己改个名字，传扬出去不知道要惊掉多少人的下巴。
问题是罗茜也不会起名字，就连网名也走的是接地气的搞笑路线，当年曾经顶着“你把裤子穿上”的大名行走江湖，留下无数传说。
而且她不想延续云家的命名路线，克隆体的身份极其敏.感，她不希望任何人把他和云家联系起来。
“小白，”沈涓流突然大胆地提议道，“以后就叫你小白，好吗？”
罗茜差点失笑。不说这称呼有多烂大街，她首先联想到的是前世某知名漫画中主角养的一条狗。
但再一想，沈涓流的提议倒也不错。
小白，既能隐藏他的来历，也暗示他是白纸一张，从今往后可以随意书写自己的人生。
“我觉得挺好，要不就这么定了吧。”不等克隆体开口，罗茜便大方地替他做了决定。
本来克隆体还在犹豫，听见罗茜这么说，他便也顺从地点点头，微笑着回答：“好，听你的。”
他熟悉的温和却让罗茜的心隐隐刺痛，控制不住地想，如果是真正的云白夜，他会如何作答。
事到如今再想这些已经没有意义。她必须向前走，而不是去留恋过往。
为了和往事一刀两断，她有意让小白住在云白夜呆过的那间屋子，并且隐瞒了事实，只含糊地说，这间房有人住过，不用再收拾。
她隐约感觉到小白知道了什么，却不愿深究。借口需要休息，便逃也似的回到自己的房间。
可总有些事是无法逃避的。
沈涓流正在等着她，不等她开口，便直接问道：“云白夜怎么样了？为什么他没有跟你一起回来？”
这个名字简直成了罗茜的禁.忌。
“他不会回来了，”罗茜心灰意冷地回答，泄气地瘫在床上，“发生了很多事，我得自己捋一捋。”
不知有心还是无意，沈涓流并未如她期待的那样识趣地离开，而是固执地追问道：“他怎么了？”
“你不需要知道。”罗茜狠下心拒绝了她。
然而这一次，沈涓流没有退让。
她甚至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勇气，大胆地靠近罗茜，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坚定地重复：“他怎么了？”
罗茜几乎要愤怒了。
为什么连沈涓流都要逼她？
就算知道了真相，她们又能做什么？
能对抗执政官，能修正云白夜的记忆？
除了恐慌和抱头痛哭，她们什么都做不到！
“鲸鲸，我不想对你脾气。就当我求你，出去，让我安静一会。”罗茜压抑着怒火，指着房门冷声说道。
这是沈涓流回归现实之后听到的最重的话。
她知道罗茜生气了，正在极力克制。
可她不能后退。
被罗茜保护了太久，这一次，轮到她来回报了。
“我知道我很弱小，就连行动都不自由，想要帮助你更是奢望。可是罗茜，不要赶我走。哪怕只能听你说也好，让我留在你身边。只有一个人太孤独了，我明白那种感受，就更不想让你变成那样。
“而且，你就当是我在吹牛吧，我……我懂很多东西，包括怎么在数据空间开辟安全区。如果你还想硬闯治安署的防御系统，我应该能帮上一点忙。求你了，罗茜，让我留下，我想陪你。”
可她说得越是恳切，罗茜就拒绝得更坚定。
“鲸鲸，这不是什么游戏。我已经身处险境，不能再把你拉下水。治安署的安保系统已经对我们有所防范，再去就是找死……”
“不会的。”沈涓流突然打断她。
罗茜一怔，下意识地正要反问缘由，便看见沈涓流一挥手。
一幅全息投影画面出现在她眼前——那是治安署安全警报系统的即时通讯日志，她和沈涓流的名字并不在其中。
“你……这是……”罗茜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她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沈涓流已经成功地混进治安署的内层，很可能已经篡改了日志的内容，并且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可这太疯狂了，罗茜不禁有些担忧。
她不知道沈涓流究竟是如何做到的，只知道这么做相当冒险。
一旦身份被识破，沈涓流必然遭受最强力的反攻，并且她的大脑几乎完全电子化，被反噬的结果远比罗茜严重得多。
“鲸鲸！”罗茜连忙按住她，“快住手！”
“我可以停下。但是如果你还是对我保密，我决不会出来，直到帮你攻破治安署的安全部署。”
“你疯了！”罗茜大惊失色。
沈涓流却平静地看着她：“不，我很清醒，不然随时会被防御系统的反击病毒侵蚀。所以，罗茜，你愿意告诉我真相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