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罗茜,来的是云家的人,他们不想看见你活着。不用管我,我现在对他们还有些用处,他们还不会……罗茜,你要做什么?”
罗茜吃力地架起云白夜,慢慢地朝门口走去。
既然已经决定要救他,就没有退缩的道理。哪怕只有一丁点可能,她也要尽全力尝试一下。
“先闭嘴,”她干脆地打断云白夜的喋喋不休,“能找到老乔吗?”
云白夜无奈地微微摇头:“他让执政官蒙羞,已经上了执政官的黑名单,不能暴露行踪,更不能跟我联系。”
真搞不懂,以执政官如此狭窄的心胸,怎么能在这个位子上安安稳稳地坐了十多年,上城真的没人了吗?罗茜忍不住腹诽。
可现在不是抱怨这些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想办法安顿好云白夜——还有克隆人。
而克隆人的存在比云白夜更加棘手。罗茜不知道执政官到底准备了多少克隆体当成替身,随时可以拉出来当成傀儡,随意摆布。
要不然,先下手为强?
罗茜想到这,不由回头看了克隆体一眼。
他仍留在原地,流露着哀伤,就像是被遗弃的宠物。
可他又不是宠物,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罗茜心乱如麻,根本不知该如何处置他。
如果他回到云家,执政官他们一定会发现他的心智已经被启蒙,不能为云家所用,等待他的只有消亡;可罗茜现在也没能力带他走,把他和云白夜放在一起,必定是个麻烦。
感受到罗茜的为难,云白夜忽然挣扎着从她手中脱出。
“去吧,别担心,我不会有事,反倒是你自己……”
他伸手轻轻拈了一下罗茜额前的碎发,带着眷恋,又狠下心推开她。
接着,他义无反顾地转过身,走到克隆体面前。
“你跟她走,”他不容辩驳地下令,“记住,从现在开始,你就不再是云白夜,我的过往、记忆甚至今后的生活,都与你无关。你会怎么想,怎么做,都是你的自由。保护好她,后会有期。”
“云白夜!”罗茜忽然大喊一声,奋力冲上前去,想要抓住他。
她有种强烈的感觉,如果她现在选择听从云白夜的话,那么今天就是他们分别的日子。
她拼尽全力,不是为了和他分别!
然而克隆体却拦住了她。
“我们走!”他焦急地夹紧罗茜的胳膊,熟练地冲向收监处的角落,打开一扇隐秘的门,“他的意识已经在崩坏,留在这只能送死!”
罗茜哪里听得进去?
她疯狂地捶打着克隆体,想要从他的手中挣脱,去带云白夜走。
可他不为所动,甚至当罗茜狠下心一口死死咬在他的肩头,他也只是微微皱眉,接着便将她抓得更紧。
厚实的金属门在他们身后重重关上,隔绝了逃犯们的哭喊,也封死了罗茜最后的希望。
她终于垂下手,低声呜咽着,如同一只绝望的野兽。
克隆体带着她,在一条漆黑的通道中迅速地穿行。罗茜任由他牵着,木然地在漆黑的通道中穿行。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终于重新回到地面上。
重见光明的瞬间,罗茜不由眯起眼睛,抵抗着眼中的酸涩。
大街上平静如常,人们行色匆匆,偶尔有人注意到模样有些狼狈的两人,也会迅速移开视线,仿佛担心会惹上麻烦。
如果不是克隆体正紧紧握着她的手,罗茜真的会怀疑方才发生的一切,不过是她的一个噩梦。
她茫然地回过头去,想要看一看收监处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下一秒,克隆体忽然一把将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胸口。
“别动,抱紧我,”他低声吩咐道,听起来很是紧张,“不要回头!”
罗茜连思考的力气都没有了,听见他的话,她甚至无从分辨其中的含义,只能麻木而顺从地将手圈在他的腰间。
她听见身后治安署的专车正鸣笛示警,呼啸着飞驰而过,正朝着收监处的方向驶去。
是去抓云白夜,还是在追踪她的下落?
算了,就算知道原因,她又能做什么?
要是还有点脑子,不如想想,下次再见到云白夜,她该用怎样的心情去面对他。
她曾想过,总有一天,天生相对的立场会逼得她和云白夜不得不刀兵相见。那时她尚且天真地以为自己已经做好准备,直到这一天真正到来。
上天像是同她开了一个极其恶劣的玩笑,只为看她崩溃的样子。
她应该就此屈服吗?
不等罗茜想出答案,克隆体已沉默地拉开她的手。
“回家吧,罗茜。”
罗茜呆呆地抬起头,疑惑地问道:“我的家在哪?”
她突然感受到刻骨的孤独,令她心生不安。
从穿越到这个世界来的那一刻起,她就注定无家可归。
在这里,甚至没有一个人知道她的过往。她可以是八角笼中的战无不胜的斗士,是蛮锤学院声名远扬的最优生,是这个城市最漂亮的姑娘,却唯独不是她自己。
她是罗茜。她想真正地成为罗茜。
可她与克隆体并无二致,都不过是可悲的赝品。
不知她的演出,是否让命运满意。
也好,继续演下去吧,直到命运的陨石落在每一个人的头顶,她也将在崩坏中与这个世界一道化为灰烬。
她忽然彻底放松下来,无依无靠,也无牵无挂。
当她带着克隆体回到福利院时,才发现沈涓流正在大门口焦急地张望着。
看见罗茜的身影,她不由长长地出了口气,正要说“谢天谢地”,却硬生生地住了口,转而好奇地打量着克隆体。
这不就是罗茜要救的人吗?可是为什么她看起来还是这么难受?
“罗茜……”就在她犹豫要不要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便看见罗茜失魂落魄地从她身边走过。
这太反常了,她可是罗茜最好的朋友!
沈涓流急忙推动轮椅,想要跟上罗茜,却被克隆体叫住。
“你是沈涓流,对吗?”他微笑着,主动向她伸出手,“第一次见面,很高兴认识你。”
可沈涓流并没有同他握手,反而偏过头,疑惑地看着他。
他们并非第一次见面,云白夜明明在福利院住过一段时间,还有意向她打听罗茜的过往。
“为什么这么说?我们明明才见过面,就在不久之前。”沈涓流不由警惕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