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纪青灵委屈又自傲的模样,安泽突然意识到,这个女人并非他想要,就一定能得到的。
她说要走,绝对不是在吓唬他,而是,打算快刀斩乱麻,彻底将他的人他的心,拒之门外。
哪怕他杀了她,她也不会回头。
这些日子,竟是他太小心,太自信了。
她虽是山野女子,却有着一颗高贵傲慢的心。
这样的她,他能不能抓住?能不能?
抱紧她,他用低沉的,几近哀求的声音说道:“青儿,别走。
我只想要你……”
纪青灵气得七窍生烟,nnd!只想要姐就拿出你的真心来啊?
横竖浪费那么多口水,这小子怎地就是不松嘴?
狠狠在自己大腿上一掐,痛得直冒眼泪。
等情绪再次酝酿得差不多了,她才猛地甩开安泽的手,大步往门口走去,“将军不是林青的良人,林青也并非将军的首选。
既然互不信任,无法交心,又何来白头到老之说?
将军请留步,林青就此别过……”
她的脊背挺得笔直,脚步没有丝毫留恋。
“别走!”
猛地一股天罡之气袭来,已被纪青灵拉开的门砰地一声又关上了。
而她站立不稳,腾腾往后倒退了两步。
好磅礴的内力,好凌厉的武功,居然不输于沈墨白,纪青灵心头一惊。
下一秒,安泽已如铁塔般挡在了她面前,大手紧紧握住她瘦弱的肩膀。
“放手,让开!”纪青灵怒。
“青儿你听我说!”迟疑一下,安泽终于道:“那书架……那书架……很危险,你……碰不得……”
“我是碰不得!”纪青灵嗤笑:“将军乃是贵人,林青只是布衣草民……”
“不是这个意思……”安泽急了,再顾不得其他,脱口道:“我是说,那书架乃是一个机关,内含奇门遁甲阴阳八卦。
你若一不小心,触碰到机关,会……会被封闭在里面的一种叫做食髓尸虫的大虫袭击,吸净脑髓而亡的……”
仿佛完全不知道安泽在说什么,纪青灵瞪着他,眼睛睁得很大,身子还在瑟瑟发抖,看起来就像是被吓坏了一般。
而实际上,她心里着实乐开了花。
终于吐口了,难怪沈墨白几次三番来到这个小院探查,都不敢贸然进入。
铜镜啊铜镜,你特么的就是白雪公主里那个老妖婆的魔镜啊!
没错,食髓尸虫。
方才,纪青灵通过门框上的铜镜看向书架,便发现,这一幕如此熟悉。
与当年在宛京迎客来客栈的情形相同,书架的设置,与那间鬼屋床头上的水晶哈哈镜几乎一模一样。
所以,她调整着方向,让阳光能从各个角度照射着铜镜,慢慢往后退,看起来,就像在屋子里闲庭漫步。
果然,铜镜中模模糊糊地出现了一副诡异的图画。
满满当当的书架,每一个书格都幻化成了一面哈哈镜。
而那些哈哈镜中,都有一条蠕动着的巨大的白色虫子。
她看不清楚这些虫子的具体模样,但潜意识却告诉她,这些就是食髓尸虫。
最要命的是,这些食髓尸虫都是按照阴阳八卦进行排列的,让她看得眼花缭乱,根本找不出破解的法门。
纪青灵几乎能肯定,只要她冒冒失失地靠近书架,不管她想拿哪本书,这些食髓尸虫都会突然钻出来袭击她。
她不怕死,但想到宛京乱葬岗子脑袋变成西瓜皮的绝手药王的徒弟,她还是从心底里往外冒寒气。
看见她吓得瑟瑟发抖,安泽怜惜地将她搂进怀里,哄道:“你不用害怕,只要不碰那些书,食髓尸虫是不会钻出来的。
现在你知道我为何不让你过去了吧?
青儿?我是关心你,是爱护你呀!”
安泽以为,这样的温言细语,这般开诚布公,纪青灵一定会受宠若惊,喜极而泣。
哪曾想,被他的话惊醒过来后,纪青灵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继而,猛地伸手推开他,她怒道:“既然想杀我,直接将我兄妹押到校场上斩首便是,你何苦这般算计我?
安泽将军!你够狠!”
“我……”安泽哑然。
是,他确实算计了她。
不是故意的,但却心知肚明。
先前,小兵来找他议事不假,他完全可以早点告诉她书架有危险。
便是不想她涉险,也不想她知道太多,他也可以先将她送回她自己的院子里去。
可是他没有。
他把她一个人留在了这里,还在院子里安排了几名暗卫监视她。
她在屋子里的一举一动,都没有逃过那些暗卫的眼睛。
他设想过她或许是奸细,亦设想过她或许真的因为喜欢看书而无心地去触碰书架上的书。
不管是哪一种,只要她靠近书架,都必死无疑。
因为暗卫们根本就不知道书架上的机关,便是想出手救她,也来不及。
所以,他的试探既是算计,也是生死布局,其阴险歹毒的程度令人发指。
除非她单纯至极心无旁骛,又或者她生性寡淡安静内敛。
否则,哪怕是无心下的好奇,她今日也不可能活着走出这间寝室。
他是这样喜爱着她,是这样渴望与她一辈子厮守在一起,白头到老。
但他肩上背负的职责,不允许他这般滥情。
即便她是他千年不遇的爱人,他也不能对她心软。
她必须得通过这一关试探,而他,宁可错杀一千,也绝不会放过一个。
天知道方才他回来时,听到悠扬美妙的琴声有多开心,听到小兵告诉他,她吃完饭就在抚琴,没有任何异动他有多欣慰,又有多骄傲。
正是因为对她完完全全放心了,所以他才会任由感情泛滥,一刻都不愿多等地想要占有她。
然而现在,他终于知道自己错得多离谱了。
在他试探她的同时,焉知不是她对他的试探和考验?
看着纪青灵拉开门,头也不回地飘然离去,安泽只觉,心,碎了一地。
小兵看着自家将军失魂落魄地走出屋,面对着隔壁院落怔怔出神,暗骂自己两声乌鸦嘴。
他就知道,将军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唉!话说,将军他也太多疑,太小心了。
这林姑娘已经进谷半个月了,一直安分守己,性情又极其温柔随和。
连这样的女子都算计,活该将军一辈子打光棍。
腹诽归腹诽,小兵却也有些心疼。
终于忍不住走上前,轻声唤道:“将军……”
“滚!”
“将军?”小兵硬着头皮:“林姑娘好抚琴,将军何不将您的琴送与她?”
安泽一愣,半响,苦笑道:“她不会收的!”
“她不收您就邀请她来您屋子里弹啊?”
“你觉得她还会来吗?她再也不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