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你看看,哪些要的。”
这回东西多,除了果子外,土豆、花生也各放了一筐。她不知道吴丽梅要得下多少,反正存货多,能多卖总是好的,摆满了推车才作罢。
吴丽梅转了一圈,掂掂这,又看看那,没挑出残次的,卖相都不错,就连鸡鸭看着也格外精神,很是满意。
她拍了拍手,转身道,“桃子,婶也不跟你来虚的,这东西都不错,这样,你给个实在价,我全要了。”
上回量少是按个头卖的,这回显然只能称斤,并且价格也还要再少点。
听她说全都要,何楚桃挺高兴,但并不算太意外。
她清楚吴丽梅全拿下,绝不是光自家吃,是要做二道贩子。
这年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何楚桃十分欣赏她的行事作风。
从第一次她能主动叫住自己商量着买野猪,就知道她跟一般妇女不一样,是个胆识过人,有魄力的。
心想要是把她好好发展发展,培养成固定的销货商倒是不错。
虽说三爷那不愁销路,但得控制着量。还有她手上的货和外面的还不一样,像三爷那样混迹市场的,用不了多久就会发现不对劲。
她必须再想一条出货渠道,两边一起往外放,同品质的货从不同方向流出,具有迷惑性。
除非她运气实在太差,那三爷和吴丽梅有什么八竿子能打着的关系,不然两头互不干涉,谁也不会怀疑两边的货会有啥联系。
如此想着,她报了价。除了土豆本就价格不高低一毛外,其他的通通比黑市价低两毛。
别小看这两毛,一百斤可就二十块,推车上几大筐,少说有好几百斤重。
这年头普通工人一个月工资才二三十,这些东西转手一卖,总利润相当于好几个月工资,这还不算她卖的时候再自己加的。
让她多尝些甜头,卖得多了,自然知道这买卖有多赚,放都放不了手,只会往上加量。
吴丽梅算了算,爽快答应了。
商量好价格,就是上秤。
两个都是女的,力气再大也是有限,又不敢叫人帮忙,只好把一筐东西分出一半的量再称。
何楚桃拿出随身带的纸和笔,每称一样,拿笔记下斤两。半筐半筐的,折腾了不少时间才全部称完。
何楚桃按着本子上的重量笔算,一加一乘,两分钟搞定。
见吴丽梅还在拿着算盘拨,她也不急,把筐子理了理,叠好放推车上。
过了会儿,吴丽梅算好了,两个人把数字一对,没问题。
一车东西,统共两百四十一块二,何楚桃给她抹了一块二,吴丽梅笑眯眯让何楚桃等着,她回屋拿钱。
这年头存钱困难,两百多块可不是什么小钱,她却眉头一皱不皱就能拿,可见家里经济条件不错。
何楚桃知道她儿子是电工,儿媳妇是医生,就是不知道她家老头是干什么工作的。
结了钱,从吴丽梅家出来,何楚桃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把推车收进空间,接着去黑市。
黑市地点不固定,她先去了上回去过的,不出意料,已经换了地方。
寻着暗号,她又辗转到了另一个地方。
她没直接去找三爷的人,而是先在黑市上逛了逛。
三爷要的货量大,她的筐不多,准备在黑市上买几个。
竹筐这东西,许多人家自己都能编,可她偏偏不会,又不能找熟人帮忙,平白无故要那么多筐,人肯定奇怪。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干脆在黑市上买。
筐子这东西太冷门,她走了大半段路都没瞧见。
边走边低头看,见有人卖布,瞧着还不错,驻足看了看,立马有人招呼。
她下意识抬头,很是意外。
王红军?
何楚桃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在黑市和他遇上。左右两边是他那几个跟班,一人面前一个摊,卖的东西都不一样。
大桥乡的说这几个不务正业在外头混,原来是在黑市上倒腾呢,难怪找不着人。
她上下打量了下王红军,心想徐常胜到处找他找不着,自己却随随便便遇上,这世上的事还真难说。
近距离看,她发现王红军和徐常胜长得真的挺像,尤其是那双眼睛,看人的神情都一样。
不过,这几个也真是胆大。
一般来黑市,就算不乔装打扮,怎么也要遮个脸,他们倒好,大咧咧的,一眼就让人认出。
何楚桃不经意的打量,王红军没察觉,只纠结不知道怎么称呼。
见她浑身上下遮地严实,摸不准是男是女,便道:“同志,我这布质量好,耐穿,你摸摸......”
他热情介绍布的优点,口才很不错,是个做生意的料子。
见她只摸不吭声,王红军有些纳闷,不知道自己哪里没说对,要买不买的,说句话的事。
“怎么卖啊。”何楚桃终开口。
看样子有戏,王红军忙道,“本色的三毛,染色的五毛。”
布有三种颜色,本色、花色和藏青色,各一匹。
何楚桃想了想问,“这些布,你这一共有多少啊?”
王红军疑惑,不懂她问这做什么。黑市上又乱,各种幺蛾子事多,顿时心生警惕。
想了想,他不答反问,“你想买多少?”
见他不说,何楚桃也不浪费时间,干脆道,“价格再少点,你有多少,我全要了。”
“不能再......”说到一半,他忽反应过来,瞪大了眼,“你说哈?全都要?”
这年头,一般人买布几尺几尺买,一次买个十几二十尺的算多了。
整匹买的也有,但极少,像何楚桃这样一开口要全买的,还是他混黑市以来开天辟地头一遭。
他怕自己听错,又重复了遍,何楚桃点头,“没错,但你得先给我看看质量一不一样。”
这边的动静,惊动了另外三个,他们全凑了过来。
王大胆推了推他,“还愣着干嘛,快拿呀。”
王红军忙打开身后卷着的草席子,拿出三匹,同外面卖的一起,共六匹,本色的两匹,染色的四匹。
何楚桃都看了看,确认料子一样便道,“一尺便宜五分吧,行的话就都拿走。”
“行行行,当然行,就是这匹蓝的卖过十尺了,也要么。”
“要。”
何楚桃点头,正要算钱,王红军已经在报,“本色的两毛五,两匹二十,染色的四毛五,四匹差十尺,六十七块五,全部一起八十七块五,五毛钱不用,给我整的就行了。”
算数不错呀,何楚桃有些意外,心算了遍没错,从兜里拿钱。
王红军拿绳把布都绑成一捆,接过钱数了数,八张大团结,一张五块,两张一块,确认没问题,把布递上。
等她拿上布走,王红军又拿钱数,一张张,跟没数够似的,重复好几遍,一边数一边还傻笑。
他这回拿的布,照往常,一个月能卖完都算不错,最好的一次是六匹布卖了二十天,这次才第一天就全卖光了。
收货价本色布两毛,染色布三毛五,刨去成本,这一下就赚了十九块,这钱来得太快了,他简直不敢想。
一旁的小伙伴看红了眼,王大胆推了他一把,“好家伙,你今天是不是踩狗屎了啊?”
“去去去,你才踩狗屎了呢,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王红军怼了他一句,把钱叠在一起卷好,用快旧帕子包了,仔细塞进衣服内侧夹层缝的暗兜里。
石头探过头,谄媚道,“军儿,你这都卖完了,帮我呗,让我沾沾运气。”
另两个一听,反应过来,赶紧抢人。
王红军被三个人拉得东倒西歪,使劲把自己的衣服从他们手里拽出,“行了行了,一人半小时,完了我得赶路回去呢。”
货都卖完了,他得回村里收一趟。
为了节省来回路费,正常是拿一次货卖上十天半个月才回去一趟,平时就在周边的破房子里将就着住。
“半小时哪够,不行不行,明天再回去,你这一个月钱都到手了,歇两天也没啥......”王大胆直嚷嚷,另两个附和。
谁也不会想到,在外人看来吊儿郎当的四人,干起活来其实比谁都卖力,只不过表现形式不一样罢了。
黑市卖货这事,四个人不是新手。不过前几年管得严,偷摸着干了几回,差点被抓,侥幸逃脱,就歇了好长时间。
最近一年,感觉外头松了,又忍不住折腾起来。
刚开始,什么都收来卖,后来发现有些东西太麻烦,像鸡蛋不好拿,吃的容易坏,大家一合计,干脆每人只选一样最方便好卖的。
王红军卖的是布,布这东西,一年四季都需要,放的时间长了不会坏,拿着也方便。王大胆卖的是鞋子,千层底的,便宜又耐穿,夏天做单层,冬天做夹棉。
菜头卖的是棉花,冬天那会儿都不够卖的,但现在天气暖,没人做棉衣,也就要做被子能用上。
王石头卖的东西是炭,这东西没啥成本,就是费事。其他人都外头收,他得自己烧,费时费力,但成本低,利润最高。
王红军三不五时不在家,王永福夫妻没有防备,在家说了几句徐常胜的闲话,恰巧被回去的他听到了,所以才有了结婚当天那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