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浩一愣,立马跪下求饶,“主人,是我说错话了,你罚我吧!”
“哦!那儿错了?跟我说说!”
明皓这会儿还咂摸不出主人生气了,那他就白长了脑子,主人平日里总是一副笑眯眯很好说话的模样,可他知道,主人要是真的生气时是很恐怖的,而且根本不讲情面。
而且主人对主上的感情复杂,从小生成了隔阂没那么容易此消彼长。也消得主人这千年到了人界各处历练一番,知道主人身为神皇的不容易,两人关系这才缓和一些。
但是主人最讨厌被束缚,而自己刚才的这番话刚好锉到了主人的敏感处,让主人想起来不好的事情罢。这次主人被主上和雪神两人诓骗关了八百年,要不是主人提前做了防范,指不定现在还沉睡在药伽山后山呢。
主人嘴上没说,心里肯定恼了主上和雪神两人的,以主上的脾性,最讨厌之事,就是打着为他好的旗帜不给他选择的权力,就替他做决定。主人一直努力地想要变强,不就是想让主上有一天能够信任他,而不是事事替主人做决定么。
刚开始白熙、白羽、白阳不都是主人给主人找的玩伴吗,虽说是玩伴,可主人一切不都通过白氏兄弟传递给主上。主人刚开始不知道,后来慢慢长大怕是也知晓了些,后来不知道主人用了什么法子,让白氏兄弟彻底臣服与他,后来就再也没有向主上通过关于主人的消息。
主上渐渐也察觉出来了,后来才会将自己降伏送主人做灵兽。刚开始,还觉得让自己去给一个黄口小儿做灵兽很是不忿,并没有多尊重他,只不过不敢反抗主上才留在主人身边罢了。
可这些年,他也看清了,他的身家性命皆系在主人的身上,他只有一条路可走,就是好好跟着主人不要有二心。不然,不要说主人会不会放过他,主上那里也决计不会放过他的。
所以,他也看开了,更何况主人是个好主人,并没有将他看作主仆,而是将他划分在羽翼之下护着的自己人,现在,他早已将主人看作真真的主人。今日要不是没了法子,情急之下想劝主人不要涉嫌,也不会蠢到搬主上出来。这会儿,明皓可谓是后悔得肠子都青了,暗恨自己嘴上没把门。
明皓这会儿想了许多,只觉冷汗直淌。要是主人一生气跟他解了契约,把他送回主上身边,那可就糟了。主上身边是决计不会留无用之人的,还是被主人弃了的人,主上定会更加不喜。
一想到这,明皓更觉惶恐,连额上的汗都不敢擦,一声也不敢吭地伏跪在轩辕翎羽脚下。
轩辕翎羽低头看着伏跪在地的明皓,心事百转,冷声问道:“其他事我可以不追究,我就问你一句,八百年前的那件事,你之前可知?”
明皓见主人提前被困之事,心下凌然,连忙答道:“主人,这件事我事先也不知晓,这两千年来,主上见我甚少与他通消息。所以,后来也就没有在让我将主人你的事告知与他了。主人,刚才是我急糊涂了才口不择言,请主人莫要生气。”
“我又何曾不知道父神的想法,他是事事为我着想,可那也要看我愿不愿意不是,一味地想将我护在他的羽翼之下,我又如何能成长!如今,六界四处战火燎乱,我神界死伤无数,父神身为神域之主,从来都是大公无私,我绝不能应为自己而毁了父□□节。
“而我毅然,身为灵域少主,又怎能在这关键时刻偏安一隅呢。我身无长物,不过是投了个好胎,刚好生在了我母神的肚里。我所拥有属于自己的东西不多,其他的一切都是这个身份给予的,而这个身份是父神给予的。享受着这个身份带来的好处,那就应当扛起这个身份所需承担的责任。”
“明皓,今日我跟你说句掏心窝的话,这场战役最后如若神域败了,我绝不会独活,我会与魔族同归于尽!虽然父神想要我活下去,可要是连家都没了,我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明皓听了心中大痛,“主人!!我明白了,如若有那一日,明皓愿意与主人一起同那些魔族同归于尽!!”
“好!很好!”轩辕翎羽眼里含泪,将明皓从地上扶起来,拍了拍明皓的肩,哽咽道:“说话算话,所以,不要阻止我。我现在能做的不多,魔族在前方与众神开战,那我就去他的后方端了他的老巢!”
“他魔族不是喜欢练傀儡吗?那我就让他们无人可抓,无傀儡可练!断了他的后路,我要让他们为死去的众神和生灵付出代价!让他们血债血偿!”
明皓看着眼眸猩红却满脸坚定的主人,心中激荡不已,他愿意替主人抗起属于灵域少主的责任。为此,他愿意为之付出性命,也在所不惜。
冀望也眼眸深深地看着眼前一切,思绪复杂,他没有明皓那般浓烈的感情,但他此刻却很是羡慕明皓拥有的那颗玲珑心。
“接下来,我们将人界所有没来得及撤退的人类全部用阵法保护起来,让魔族再也动不了人类。还要找寻那些练傀儡的魔族,我要一个一个地摧毁他们的基地。”
说通明皓,轩辕翎羽心中大定,就将目光望向一旁的冀望,道:“冀望,接下来,如何寻找魔族和人类之地就靠你了,练傀儡的地方越是聚集,说明离魔族之地就越近。对于冀望你来说是提升力量的绝佳之地,你不会退缩的,对吧!”
冀望不耐烦地颔首,“求之不得!我说过,在我羽翼未丰之前,你做什么我都听之任之,所以你不比试探我。”
轩辕翎羽满意点头,“这样,那是最好不过。”
***
一处廊亭阁楼中,石桌边坐着一位谪仙般的人,修长白皙的手上拿着一本有些老旧的古书认真地看着。只是这页书愣是看了一盏茶的功夫也未见翻动过,不知道透过这古书思考着什么。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清风朗月第一人“玉无情”。
廊外又来了一人,此人眉目如星,肤色像一块温玉,细腻白皙,身如松柏,卓然挺拔,一双深紫色的眼眸,神秘而又强大。踱步走近廊亭之中,坐在了玉无情的对面,“贤弟,今日这番好兴致,本皇也想过来讨一杯茶吃,不知贤弟可欢迎啊。”
玉无情放下手里的书,莞尔一笑道:“神皇说的这是什么话,如今战事吃紧,我知神皇忙碌异常,在这个节骨眼上,谁要是想请神皇吃盏茶,那必得是天大的脸面才够。今日神皇光临此处,我自是十分欢喜的。”
玉无情重新拿出一套碧玉所造的茶具,又重新用雪莲泡了一壶茶,给轩辕皇到了一杯。
轩辕皇喝了一口,咂摸一翻滋味,夸道:“不愧是雪域那高山之巅才能生长的雪莲,喝一口就能洗涤心中浊气,让人明心净气,果然妙不可言啊。”
玉无情浅浅地喝了一口,和煦地笑笑,“神皇太过夸抬了,雪莲虽然珍贵,但也不及神皇平日所喝的琼浆玉露,我也只有这些能用来招待神皇了,还望神皇不要嫌弃可好。”
“琼浆玉露喝多了,喝喝雪神这雪莲所炮制的茶是极好的。”轩辕皇喝完一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这茶是好茶,风景也是好风景。”
玉无情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紧了紧,索性将茶杯放到石桌上,抬眸看向轩辕皇,语气无波无澜,“神皇今日百忙之中前来,想必不会是闲来无事下界逛逛吧,定是心中存了事想要向我问清楚才会来此,我猜不出神皇的前来的目的。所以,还请神皇可以直言相告,我也好为神皇解答。”
轩辕皇喝完了一杯又给自己斟了一杯,“你我认识有十四万年了吧!本皇记得贤弟之前都自称“愚弟”的,不知从何时开始以“我”自居了呢?你我何时这般生分了?”
两两相望,彼此都在心里拉锯着,都在思忖捅破那层窗户纸所带来的后果,是不是双方乐意见的。
气氛沉默下来,廊亭中一时无人说话,都自顾自地喝着茶水思虑着。话始终是要说开的,就在于要怎么说,何时说,此时又是否是恰当的时候,都要西西想清楚。
但轩辕皇的突然造访,让玉无情猝不及防,有些话他原本不打算这么早说的,显然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可此刻,已然让玉无情没了缄口不言的机会,必须得给找上门的轩辕皇一个交代了,不然,今日过后也不必说了。
轩辕皇老神在在地喝着茶,时不时地看一眼对面沉思的玉无情,问道:“怎么?贤弟可是不想说?不想给为兄一个解释?”
玉无情还从未如此左右为难过,怎样做才是对翎羽最好的选择,玉无情不是为自己为难,而是为轩辕翎羽为难。
说还是不说?有些话一旦说了就没了回头的机会,他不敢赌,他怕翎羽会受到轩辕皇的怒火。他原本是想慢慢地试探轩辕皇对此事的态度,也好徐徐图之,可他还没付诸行动,对方倒是先下手为强了,比他这个当事人还着急。
玉无情心里此刻苦笑不已,一向无牵无挂的自己一但有了顾虑和挂念之人,也会像那些凡人般被架在火上炙烤,内外焦灼。
轩辕皇也不急,玉无情不开口,他也不开口,就这般安静地等着。
许久,才听到玉无情略带疲惫的声音道:“神皇之日前来,想必不得到想要的答案是必不会走的了。”
轩辕皇点了点头,“嗯,是这个理。所以,还请贤弟与本皇说说这其中之事,说说本皇那傻儿子闭关百年都歇了对你的那点心思,后来为何又与你纠缠在了一处。一个个还都瞒着本皇,要不是昨日白阳那小子说漏了嘴,本皇还被蒙在鼓里,都不知道贤弟与本皇那儿子八百年前在一起过!”
“哼,本皇之前只道我那傻儿子岁数小又经历得少,才会那般容易被你俘获住。可本皇万万没想到,你这个活了数十万年的冷清神也跟小孩子胡闹,不是我顽固不化非要阻拦,你们无论从辈分还是其他方面皆不般配。”
“贤弟也知道,本皇就这么一个独苗苗,是我的继承人。贤弟你说,作为灵域少主的伴侣,怎能是个男子呢?这让四海八荒众神如何看待我家羽儿。今后,待羽儿坐上本皇这个位置,又要如何服众呢?这些,羽儿年少不曾想到,贤弟又未何想不到呢?”
“我不是没想到,而是情难自已。”玉无情苦涩地笑笑,“我又何曾不想控制住自己不要动情,明知道这份情不为世俗所容,还是一股脑地陷阱去了。我与翎羽之间隔着年龄、辈分、性别之差,这么看来,确实是这世上最不般配的一对。”说到这里玉无情停了片刻,才又缓慢开口道:“可这世上之事哪能事事如愿?囚徒爱上救赎他的恩人,妖爱上了自己的食物,细□□上了敌国的皇帝,这一桩桩一件件有那一件是他们故意为之的呢?”
“囚徒难道不知道不能爱上自己的恩人吗?妖又怎么爱上自己食物呢!作为细作,理应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为国套取更多的机密,又怎能爱上敌国的皇帝,让自己陷入两难之地呢!是他们不懂吗?不,他们不是不懂,只是他们没能控制住自己心罢了。神皇啊!我也亦然,没能控制住自己的心啊!”
轩辕皇神色冷然,脸上不显,但心里却因为玉无情的这番话掀起了轩然大波,让他感到无力。
“神皇,凤翎上神故去已有六千多年了吧,你是否有忘记过她片刻?”
“可你是雪神啊!是那个冷心冷清的玉无情啊!你怎能跟这些凡人相比呢?”
“对啊!”玉无情苦笑一声,“我曾经也是这么以为的,觉得这世上没人能让我驻足停留,也没人能让我魂牵梦绕,数十万年都是这么过的。可那一日雪洞初见,我就不可自拔地陷阱去了,后来的相护,不过是让自己一步步陷得更深罢了。神皇,抛开世俗和性别不谈,我是最能与翎羽般配之人吧!身份相当,他是灵域少主,我是雪域之主,待他日翎羽登上主位,我亦有能力做他最坚实的后盾,护他周全。”
轩辕皇似是被与无情说得有些松动,玉无情又加了一把火,“至于您自已的性别,其实就是子嗣的问题,这也有解决的办法。我会以我的脊骨和翎羽的精血孕育出一个神胎,只要我取得凤凰族的凤火将神胎置到神柱之下温养着,千年就能孕育而生。所以,只要神皇你同意,这一切都步会是问题。”
轩辕皇此刻已经是震惊不已了,他没想到此番被这人堵得无话可说,想必这些话,这人怕是已经想过千万遍了,只等哪天跟自己开诚布公呢。
可轩辕皇还是不甘心,挣扎道:“可本皇想为翎羽找个愿意为他交付生命之人,贤弟你怕是做不到吧!”
玉无情知道轩辕皇已然是最后的挣扎了,心下狠狠地松了口气,后又喜悦不已。心中开心,脸上再怎么控制也总会显露出来,这会儿,玉无情的脸上、眉梢都带着笑意,坚定地道:“那刚好,神皇何必苦苦再找,我就是那个愿意为翎羽付之生命之人啊。”
“哼!我又怎知你是不是诓骗于我呢!这事儿如今也不能证明,还不是什么话都由得你说了。”
玉无情此刻真真地露出笑意了,“那,如若我说,早在八百年前我就已经将自己的一瓣本体置入翎羽体内了呢?”
轩辕皇猝不及防地呛了一口茶,大惊:“你说什么?!”
玉无情淡定地道:“我说,早在八百年前我就将自己的一瓣本体置入到了翎羽体内。”
“你!!你你你!”轩辕皇猛地站了起来,指着对面神色淡定的玉无情愤然道:“好!好算计啊!你早就在这儿等着本皇了吧,让本皇没理由反对你们是吧!可要是本皇非要反对呢?你又待如何!”
玉无情也站立起来,朝轩辕皇躬身拜了一礼,诚恳道:“您是翎羽的父神,我自当尊敬有加。”
“哼!本皇今日这茶喝的尽兴,这谈话也谈的尽兴。罢了,今后你们之间的事,本皇就不参合了。本皇该阻止的也阻止了,该劝的也劝了,我那傻儿子自己喜欢,我这做父神的也没办法,只要你记住了今日同本皇承诺的,护翎羽周全。”
“一定,我一定会用自己的命守护翎羽,上入黄泉下入地狱。”
轩辕皇起身往外走去,边走边道:“哼!希望如此。”说完就飞走了。
玉无情扶额笑了,随即越笑越大声,最后仰首酣畅大笑。一朝夙愿达成,就算是玉无情这般冷清冷性之人,也控制不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