拱门穿厅的阴影里，站着两个黑色的身影，正朝着桑鱼和凌绝的方向凝望着。
默默地站了好久，顾思义才突然开口：“你看他们俩……是什么关系？”
顾泽天看着凌绝小心地用手帕包好冰块，给桑鱼的头上敷着，动作轻柔得让他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还是叱咤风云、杀伐果断的凌四少吗？
至于老爸的问题，他就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一男一女，大庭广众下还这么暧昧，只要不是瞎子，都该明白这代表着什么吧？
好在顾思义好像也并不是真的询问他的意见，只是想找个人证实一下自己的推测而已。八壹中文網
“泽天，这个桑鱼……你怎么看？”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烟雾缭绕中，他的眉眼模糊不清，连近在咫尺的顾泽天也看不清楚。
斟酌了片刻，他低声说道：“接触过两次，但是还没摸清底细。”
有一句话他没敢说，不过他相信父亲也看得出来。
这个桑法医的容貌，和桑榆实在是太像了。
顾思义缓缓闭上了眼睛，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虽然已经时隔多年，可是他还是能清晰地回忆起桑榆的模样。
年轻，活泼，骄傲，聪明，就像……她的母亲。
可是那个女人呢？
他睁开眼睛，再次打量着角落里的桑鱼。
尖尖的下巴，苍白的脸色，跟当年那个脸色红润的女孩子简直就是两个人。
还有那眉眼中总是挥之不去的阴郁，总是冷冰冰的脸，更不可能是那个爱笑爱说话的桑桑。
一模一样的脸，却是截然不同的性格，世界上真的可能有长得这么像的两个人吗？
他更无法相信，连一只虫子都怕得要死的桑桑，居然会去做法医。
天天跟死尸打交道？还解剖尸体？打死他也不会相信桑桑会做这种事。
狠狠吸了两口烟，他把尚未燃尽的烟蒂摁灭在烟灰缸里。
“泽天，你想个办法，把她娶进门吧。”顾思义沉声说道。
“啊？什么？”完全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顾泽天顿时愣住了。
父亲让他……娶那个女人？
他下意识地看了过去，正好看见凌绝正俯在桑鱼耳边说着什么。
让他去跟凌四少抢女人？父亲是不是疯了？
虽然不敢明目张胆地质疑顾思义的决定，他觉得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还是应该提醒老爸几句。
“爸，那个桑鱼……好像是凌少的人。”
“她和凌绝是不可能的。”
顾思义想都没想，就下了断言。
凌绝是什么人？世界上五十几亿的人口，像他这样身份的人不会超过五百个，那是金字塔上最顶尖的人物。
这样身份的人，怎么可能会和桑鱼在一起？
就算是桑家还没倒，那位桑大小姐也没有资格成为凌氏家族的一员。
被顾思义一句话噎回来，顾泽天不敢说什么，可是心里还是有些不甘。
“爸，您到底在担心什么啊？不管她是不是桑桑，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难道还能改变什么吗？”
“她是桑家的人！”顾思义怒其不争地剜了他一眼，怒道，“你把她娶进门，我才能放心！”
看着父亲愤怒的样子，顾泽天似有所悟。
“您觉得……她会知道桑家的事？”
没有回答他的问题，顾思义深深地望着桑鱼，目光中似有所思。
“如果她真的是桑桑，你一定会知道的。”
除了儿子，他真的想不出更好的人选了。
桑桑是和泽天一起长大的，没有人会比他更了解桑桑，哪怕是一颦一笑，一个无意识的举动，一句口头禅，他都会知道她是不是桑桑的。
知道父亲的心意不会改变，顾泽天有些心烦意乱。
都什么年代了，还直接给他定了亲事，也不问问他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
想到这里，他猛然想起一件事来。
“爸，要是那个桑鱼有了喜欢的人，怎么办呢？”
他倒是能对付，可是桑鱼呢，他总不能夺人所爱吧？
这年头可不是古代，看中哪个女人直接抢回来做压寨夫人也不犯法。
察觉到儿子在找借口，顾思义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就算她结婚了，你也得把她老公拉拢过来，成为我们的人，明白了吗？”
这个桑鱼实在是让他无法放心，就算她对当年的事情一无所知，他也不能掉以轻心。
陷入深深地思索中，他没注意到，身边的顾泽天悄悄松了口气。
顾思义没有发现他话里的漏洞，如果桑鱼有了喜欢的人，那顾泽天就不用跟她结婚了。
那么事情简单多了，给桑鱼找个喜欢的人不就得了！
＊
油画展览终于到了尾声，作为主人，顾影站在门口的位置，微笑着和宾客们寒暄。
从小的训练让她显得仪态万千，应对十分得体。
直到看到一双人影走过来，她的笑容突然变得不那么自然了。
“凌先生，桑小姐，感谢二位来捧场，我很荣幸。”礼貌地点头示意，她机械地背诵着一晚上说了无数次的台词。
凌绝面无表情地从她身边走了过去，就好像她是一头蹲在酒店门口的石狮子。
他身后的桑鱼倒是停下了脚步，看着顾影的眼睛。
“画展很成功，祝贺你。”
她听了无数遍的话，从桑鱼口中说出来，却让她觉得浑身不自在，笑容更僵硬了。
被桑鱼清冷的目光看着，她能明显感觉到对方目光中的那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这种感觉让她心里发毛。
这一刻她才意识到，其实自己的那点儿小心思根本就逃不过桑鱼的眼睛。
如果她不是桑桑，那自己的所作所为就是媚眼做给瞎子看；可如果她真的是桑桑，那自己在她眼中，根本就是个炫耀新玩具的幼稚的孩子。
这个念头像一根尖锐冰冷的针，扎得她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脸上挂着虚假的笑容，她目送着桑鱼和凌绝离开，一时间神情有些恍惚。
直到胳膊被人碰了碰，她才回过神来。
碰她的人是辛越，此刻她脸上全是掩不住的厌恨，死死地盯着桑鱼的背影。
“影姐，你请那个女人来干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