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有事，工作效率就会大打折扣，这个通病在桑鱼身上也同样适用。
直到华灯初上，她才结束一天的工作，疲惫地走出了办公楼。
走过熟悉的大门，她不禁想起昨天下班的时候，自己接到的那一束鲜花，以及鲜花引发的一系列连锁反应。幸好今天晚上她不必承受同样的折腾了。
但是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来，眼前出现的男人就让她知道，以为今天可以风平浪静地过去，那只是她美好的幻想而已。
夜色朦胧，路边停着一辆黑色的宝马车，车旁边站着一个颀长的身影。
清俊的脸上没有任何等候的不耐，依然带着温和俊朗的微笑，望着桑鱼的目光带着掩不住的柔软和疼爱。
“……顾总？”
被他这种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桑鱼不得不出声提醒。
似乎被她的声音唤过神来，顾泽天站直身子，走到她面前：“桑法医。”
看着他孤零零的身影，以及路边孤零零的车子，桑鱼下意识地问道：“你在等我？”
“是啊。”顾泽天微微一笑，彬彬有礼地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不知道桑法医能不能看在我等了两个多小时的面子上，赏脸陪我吃一顿饭呢？”
桑鱼看了一眼手表，从法定的下班时间到现在，还真是过了两个多小时了。
这么说，他一直在等着自己？
心头本能地涌起一阵淡淡的愧疚，但是转瞬就被冷静的理智驱散了。
她也不知道他在外面等着，所以……不能怪她对不对？
再说，他为什么要等自己，她也不知道。
如此一来，顾泽天要请自己吃饭，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桑鱼在心里默默地权衡了片刻，就做出了决定。
“不好意思，顾总，我加班到现在很累了，我想回去休息。”
许是没料到她会如此不讲情面地一口回绝，顾泽天的手停留在打开车门的动作，神色有些意外，也有着淡淡的失落。
“只是吃顿饭而已，我保证，不会耽误你很长时间的。”
“对不起，改天再说吧。”拒绝的话说了第一次，第二遍就很容易出口了，桑鱼淡淡地笑了笑，转身欲走。
“桑……桑法医！”顾泽天在身后叫住了她，“其实，我是有事情想拜托你。”
桑鱼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头。
“顾总，我想不出自己有什么能耐可以帮你。”
连要求都没听，桑鱼就很直接地拒绝了他，这让顾泽天脸上的失落越发浓重。
但是她的话也很有道理，她只是个小法医，能帮他什么？
顾泽天接下来的话很轻，却像一柄冰冷的利剑，将桑鱼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今天……是桑叔叔出事的日子。”
黑暗的夜幕中，他没有看到桑鱼的小手在袖口下已经捏得死紧。
“我想找个人说说话，你可以陪我吗？”
听着那个温暖柔和的声音，桑鱼却觉得身体越来越冷。
她缓缓转过身，望着顾泽天忧郁的脸，那上面交织着伤心和痛苦。
有那么一刻，桑鱼甚至有些羡慕他，可以这样毫不掩饰地表露自己的情感，而她却只能将一切深深埋葬在心里。
“好。”
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她才能够回应这么一个字。
上了车，关上门，头顶的灯光亮了又灭，将她的脸庞藏在浓灰色的阴影里。
一路无话。
路途不远，很快，宝马车就进入了一个狭窄的小胡同，停在一座不大不小的四合院里。
顾泽天停好车子，想要绕到副驾驶给桑鱼开门，却发现桑鱼已经自己下了车，抬眼打量着四周。
她不问，顾泽天只好自顾自地解释道：“这是一家私房菜馆，很有特色——”
他没有说完，桑鱼便淡淡地点了点头，跟着顾泽天上了台阶。
反正只是一顿饭，在哪里吃都无所谓。
里面的空间不算大，布置得也不算豪奢，两面的厢房和正房打通，用中式的红木家具隔断成单独的小房间，空气里有一股淡淡的檀香与松木混合的味道，闻起来令人不知不觉放松了下来。
走到东厢一个角落的位置，顾泽天坐了下来。
“顾先生，您好。”服务员很熟稔地迎了上来，很显然，顾泽天是这里的老顾客了，“请问您是否需要现在上菜？”
“上菜吧。”顾泽天点点头，回头看到桑鱼还站在原地，含笑向她招了招手，“桑法医，请坐。”
桑鱼掩住眼底那一抹不明的情绪，缓缓坐下。
“这里的菜式需要提前预定，所以我也没和你商量，就提前订了菜。”他似乎在解释什么，随着服务员端上菜品，他指着其中一盘，说道，“桑桑最喜欢吃这家的特色小炒，桑法医，你尝尝看。”
看着面前那盘香气四溢的菜，桑鱼硬生生把自己从时空穿梭的感觉里拉了出来。
她神色敷衍地尝了一口，便放下了筷子：“挺好吃的。”
顾泽天看着她的样子，眼底有些失落。
“你不喜欢吗？那要不要试试这道汤……”
桑鱼打断了他的话。
“顾总，你在市局外面等了我两个小时，不会仅仅是想请我吃一顿饭这么简单吧？”
顾泽天的动作微微一滞。
“你好像有点儿紧张，是不是和我在一起，你觉得不自在？”
迎着那双温和的眼睛，桑鱼淡淡地说道：“你想多了，我只是不喜欢兜圈子。”
疏离的语气，让顾泽天的神态变得有些不自然了。
“桑法医，希望你不要多想，我真的只是想和你吃个饭，就这么简单而已。”
吃个饭？简单？
桑鱼的目光扫过桌上的四菜一汤，粉唇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讥讽。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些都是堂姐爱吃的菜吧？”
顾泽天眼前一亮，略显失落的眸子里不由自主地散发出些许光彩。
“是啊，小时候我们总是被家人管得很严，哪里也不让去，我和桑桑偷跑出来一次，发现了这家小店，真的很好吃……”
不知道是喜欢那种偷偷摸摸的感觉，还是喜欢这种与家里厨师做饭不一样的味道，总之，从那以后，他们俩就总是找机会偷溜出来，跑到这里来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