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下班晚高峰，车来车往的十字路口用警戒线围起了一大片区域，水泥地面上到处是喷溅的鲜血，已经开始凝固变成干涸的褐色，警戒线内有不少忙碌的工作人员，正在争分夺秒的处理现场。
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有行人加入到围观的人群中，现场秩序越来越混乱。
“哎，那个谁，你去提取现场视频。还有你，别傻站着，赶紧维持一下秩序……”艾琳琳大声指挥着几个实习警员，然后才转向一脸惊慌的现场目击者，“你再说一遍当时发生的情形，别着急，慢点儿说，不要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艾琳琳熟练地做着现场笔录，时不时问几个关键问题，问到最后，她抬手指着街对面的方向。
“你说凶手就是往那个方向跑的，对吧？”
视线投到那个路口，正好这时候路灯开始亮了起来，将街对面的情形照得灯火通明。
艾琳琳看到那个倚着豪车静静站立的颀长身影，差点儿忘了自己接下来要问什么。
匆匆在记录本上写了几笔，她一步步后退着，走到正在进行现场尸检的桑鱼身边。
“喂，桑桑？”在这种混乱的场合想要说句悄悄话是很困难的事，艾琳琳只好尽量不引人注意地轻轻踢了桑鱼一脚，“喂，我跟你说话呢！”
“什么事？”桑鱼手上的动作丝毫没停，头也不抬，闷闷的声音从口罩后面传了出来。
艾琳琳盯着那个宛如雕塑般的声音，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那边……好像有人找你。”
“痕检的人来了？”桑鱼第一个反应就是同事来支援了。
“不是。”艾琳琳实在不敢再多说了，只好再次踢了桑鱼一脚，“你还是自己去看看吧。”
说完，艾琳琳就赶紧去忙工作了。
桑鱼放下手中的工具，缓缓站起身。
蹲了半天，她的脚都麻了。
可是在看到艾琳琳指示的那个方向之后，她身上的不适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路灯在黑夜中照射出一个明亮的光圈，而在光圈的正中央，马路边停靠着一辆招摇无比的迈巴赫。
但是倚靠在车上的人影看起来更招摇。
看到她投过来的目光，凌绝薄唇轻勾，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桑鱼不知道他跑到这儿来干什么，但是她本能地觉得这家伙肯定没安好心。
她下意识地走到警戒线边上，看了看四周的围观群众，幸好这场街头斗殴致死现场很惨烈，群众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具被白布遮盖的尸体上，没人注意隔着警戒线的他们俩。
尽管如此，桑鱼还是得压低声音：“你来这儿干什么？”
“听说你来这儿出现场了。”凌绝淡淡的扫向她的身后，目光又扫视了一圈她的周身，“这么晚了，我来接你。”
桑鱼还穿着现场验尸的行头，沾着血迹的防护服，染满鲜血的手套，这些都没有逃过凌绝的眼睛。
虽然带着口罩，依然能看得出来桑鱼的小脸皱成了一团。
“你快走吧，别在这儿添乱了。”不喜欢他就这么不告而来，桑鱼没好气地直接开口赶人。
“你忙吧，我等你。”说完这句话，凌绝就转身回车上去了。
看着他修长的背影穿过马路，桑鱼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这男人还真是重口味，凶杀案现场也能跟来！
想到自己还有一大摊子事要做，桑鱼也没时间再搭理凌绝，转身去工作了。
等全都忙完，时间已经指向了晚间八点半。
这个凶案有视频，有现场目击者，死因也是当场确定了，所以法医的工作就不显得那么紧迫。做完取证，拉走尸体，她终于可以休息了。
这时候，她才想起街那边还有人在等她。
夜色冷沉，地面上凝结着一层薄薄的白霜，她穿过已经变得了冷清的街道，走到那辆黑魆魆的车前面。
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一张俊美绝伦的侧脸。
“忙完了？”凌绝的声音低醇悦耳，听不出一丝不耐烦的情绪。
“嗯。”
“什么时候可以走？”
桑鱼犹豫了一下，问道：“你找我有事吗？”
凌绝微微眯了眯眼睛：“有。”
“那你说吧。”桑鱼一边说着，一边活动了一下发酸的腰。
长期维持一个姿势不动，血液循环都不畅通了。
凌绝看着她左三圈右三圈地扭动着，不禁有些好笑。
“你确定要这样谈？”他指了指她，又指了指自己。
一个车内，一个车外，又是春寒料峭的时候，怎么看都不像是适合交谈的样子。
桑鱼动作一顿，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身上。
脏兮兮的防护服上到处都是可疑的污渍，手套虽然摘了，可是手还没洗呢。
还有混合着血迹和泥土的鞋子……
一想到整洁干净的迈巴赫车厢，再想凌绝那令人发指的洁癖，她果断地说道：“我现在很脏。”
“不管你多脏，我都不会嫌弃的。”凌绝淡定地看了她一眼，好像她说的完全就是废话，“上车。”
说完这句话，他就扭过头，完全不给她抗议和拒绝的余地。
知道这家伙向来没什么耐性，再拖延下去只会激怒他，桑鱼只好说：“那我去跟同事说一声儿。”
一边脱去防护服，她一边跟同事简单交代了几句，在艾琳琳有机会冲过来揪住她八卦之前，她逃也似地上了凌绝的车。
开着空调的车厢里温暖如春，在冰天雪地里冻了小半个晚上，桑鱼只觉得自己像是掉进了温泉，舒服得连动都不想动。
当然，怕弄脏了这么整洁的车厢也是她不想动弹的原因之一。
可是下一刻，凌绝的动作就证明了她的担心根本就不必要。
她刚坐好，凌绝就伸手握住她冰冷的小手，把她的双手严严实实地包裹在他温暖的掌心。
“很冷吧？”
他的举动是那么自然，神情又那么理所当然，桑鱼都不好把手抽回来了。
被他暖手的感觉实在是太舒服，简直暖到了她的骨子里，让她竟然舍不得从他的掌心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