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静默了好一会儿,直到桑鱼的手彻底温暖了起来,凌绝才放开她。
“前面有一家甜品站,要不要先喝点儿东西暖和一下?”
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桑鱼才看见那边的霓虹招牌。
他应该早就想注意到那里了吧,只是不知道她要忙多久,也不好先买了,怕凉了。
“不用了。”桑鱼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快九点了,一句话想也没想就说出了口,“你还没吃晚饭吧?”
这一晚上他一直在这儿等着,应该还没来得及吃饭。
只是一句最简单的话,凌绝却听得不自觉地勾起了唇角。
这么久了,好像她还是第一次主动关心他。
既然如此,凌绝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显摆自己的好机会。
“嗯,一直在等你。”他故意压低了声音,似笑非笑地看着桑鱼,“看在我饿着肚子等了你一晚上的份上,有什么奖励吗?”
桑鱼万分无语。
这家伙真是的,蹬着鼻子就上脸了。
可是人家说的是事实啊,要是她再骂几句,实在太没有人情味了。
冲那个厚脸皮的家伙翻了个白眼,她扭过头去,假装看窗外的景色。
知道她是不会回应自己的,凌绝笑着发动了车子。
“好吧,那就回家再说。”
回、家?
桑鱼差点儿一头撞在前面的挡板上。
“喂,你不是说找我有事吗?”
正常的情况不是应该她上了车,两个人说事儿,说完事儿她就可以走了吗?怎么凌绝这家伙就是不肯按照常理出牌呢?
凌绝轻巧地转了下方向盘,浅笑中带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狡黠。
“是啊,接老婆回家就是最重要的事。”
“你——”
桑鱼瞬间明白,自己又不小心上了贼船了。
长此以往,人和人之间还能不能有点儿起码的信任了?
咬着牙,她恨恨地盯着凌绝,坚持自己的主张:“我不去你那儿,我要回宿舍!”
过年七天假,她在那个房子住了七天,成天提心吊胆地担心着会不会被他趁机揩油,好不容易借着上班的理由逃出来,她怎么可能再身入虎穴。
“这么晚了,回宿舍干吗?”借着等红灯的空隙,他斜睨了她一眼,“有家不回,偏要跑去住宿舍?再这样下去,我担心会有人说咱们婚姻生活不和谐。”
桑鱼被他冠冕堂皇的话雷得几乎吐血。
婚姻生活?不和谐?
她最怕的就是被人知道自己已经结婚了!
这家伙倒正好相反,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他老婆似的。
桑鱼强烈怀疑,凌绝这样做是别有用心。
“那是你家,不是我家!”
凌绝淡淡地说道:“汉堡可是管你叫妈。”
一个爸爸,一个妈妈,说不是一家,谁信?
想起自己当年抱着汉堡,汉堡一喵喵叫,她就欢天喜地地说汉堡是在叫妈妈,桑鱼恨不能钻到车子底下去。
紧紧地抿着粉唇,她硬邦邦地丢出另一个理由。
“明天我要上班,住你那里赶不及。”
可是她这个理由照旧被凌绝挡了回来。
“我问过了,你明天休假。”
桑鱼顿时气结。
最讨厌他这一点,动不动就调查她的日程,害得她想用上班做借口都不行。
“那是之前的安排。”她深吸了口气,继续耐心解释,“刚才的现场你也看见了,明天我得去加班。”
这样说总行了吧?
凌绝瞟了她一眼,停顿了片刻才说:“那我明天一早送你回来。”
桑鱼彻底泄气了。
这男人真是……无药可救了。
接受了这一点,下面的安排桑鱼出奇地配合。
吃晚饭,和他一起回家,洗澡,睡觉。
进行最后一项的时候,凌绝终于明白桑鱼一晚上的乖巧是装给谁看的了。
“如果还想让我到这儿来,以后你不许和我一个房间睡觉。”
站在次卧门口,她仰着小脸义正言辞地警告着,大有一女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上次的失策让她记忆犹新,为了不让自己再次面临那样的“危险”,这种事情必须要提前说清楚,而且,寸步不让。
看着那张正义凛然的俏脸,凌绝莫名觉得有些好笑。
摊开双手,他也实话实说了。
“没有你,我睡不着。”
“你睡不着跟我有什么关系?”桑鱼完全不为所动,一脸地没好气。
“如果我睡得不好,有可能会梦游。”俊朗的脸上一丝无辜的神情,他很详细地给桑鱼进行科学解释,“如果我梦游的话,很有可能会摸到你的房间里去——”
想到睡到深更半夜,一个梦游者在自己房间里走来走去,桑鱼不自然地抿了抿嘴唇。
“你敢梦游,我就揍醒你!”
她就不相信了,他要是真敢半夜三更摸进来,她铁定要狠狠揍他一顿,看他是装梦游还是真梦游!
凌绝好看的眉微微蹙了起来。
“你不心疼?”
“心疼你妹!”
桑鱼再也忍不住,怒声爆了句粗口,重重地关上了房门。
彻底反锁了门,她还不放心,又把梳妆台的凳子搬过来抵在门后。
就算他真的半夜破门而入,这声音也足以把她惊醒了。
桑鱼坐在床上,盯着悄无声息的房门,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她是不是有点儿太神经过敏了,说不准……凌绝根本就只是逗逗她呢?
可不管是逗她还是真心话,她都不敢冒这个险。
如果真的和他再进一步,她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坚守住自己的心。
她爬上床,用被子紧紧地把身体包裹了起来。
枕头上似乎还残余着他身上专属的淡淡木香,却没了有他在的那种安全感和温暖。
她咬紧嘴唇爬起身,把枕头翻了个面,还不忘重重地拍打几下。
这样总该没味道了吧?
重新蜷缩在冰冷的被子里,她忽然发现,她躲不掉的不止是他的味道,还有那些避之不及的回忆。
甜蜜的,痛苦的,温柔的,冷漠的,各种各样的记忆纷至沓来,和深沉的夜色一起,卷着她进入冷冰冰的梦境。
*
桑鱼本来是想偷偷溜走的。
为此她特意定了闹钟,算准了正好能赶上最早班的地铁,这样就算凌绝想追也追不上了。
黑漆漆的冬日凌晨,她努力抵抗住温暖被窝的诱惑,揉着眼睛从床上爬起来,然后轻手轻脚地换好衣服,尽可能不发出声音拧开反锁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