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也发现了这一点。
“脑出血的诱因通常是高血压、脑动脉硬化或者颅内血管畸形，但是尸体很年轻，按照常理来说不应该出现这样的症状，如果是先天性的，他的其他器官却没有先天性疾病的特征，如果是药物……”
盛唐顿住了。
这具尸体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但是却总让人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看解剖结果，又不像是药物致死。
桑鱼摘下手套，扔进了桌子底下的垃圾桶。
“等药物检测的结果吧。”
看着她苍白的小脸难掩的几分失落，盛唐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没有结果就是好结果，再等等吧。”
桑鱼抬起头，向他微微笑了笑。
“嗯。”
盛唐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到下班时间了。”
桑鱼顺着他的视线望了过去。
“嗯，盛教授，你先下班吧，我还要做记录。”
盛唐还想说什么，桑鱼已经转过身，对着电脑打起字来，时不时还停顿片刻，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看到她专注工作的样子，盛唐默默地没有再出言打扰，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解剖结果没什么太多异常，桑鱼很快就写完了。
看了眼时间，才用了二十分钟。
她把结论发给艾琳琳，看到显示了已成功发送，关上了电脑。
起身，她一边拿外套，一边扫了一眼手机屏幕。
静悄悄的，没有未接来电或者未读消息的提示，这说明凌绝还没来。
这让她暗暗松了口气，心底却又莫名有些怅然。
习惯真是一种可怕的东西，不管起初多么不愿意接受，一旦形成了习惯，就会下意识地有所期待。
穿了外套拿起包，她走出办公室。
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了，市局的下班高峰期显然已经过去了，办公楼门口到大门外只有寥寥几个人在步伐匆促地进进出出。
所以，大门口的那一对伫立的人影就自然而然地引起了桑鱼的注意。
等看清了那两个人的长相，桑鱼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那个男人是盛唐，他的模样她再熟悉不过了。
可是那个女人……
居然是和她有过一面之缘的杜倩。
夜色中，两个人相对而立，似乎是在交谈。
因为距离太远，桑鱼听不到他们说了什么，只能看到杜倩仿佛神情有些激动，而盛唐却宛如一根冷漠的雕塑柱子，没有任何动作，也没有说任何话。
十几秒钟后，盛唐神情冷淡地说了句什么，转身走了。
在他身后，杜倩伸出手，好像想要拉住他，手上却抓了个空。
桑鱼看到杜倩抬手捂住嘴，显然是在痛哭。
从两人相隔的距离，她确定盛唐是能听到杜倩的哭声的，可是他却根本没有回头，甚至连脚步都没有稍作停留。
杜倩哭着转过身，快步离开了。
桑鱼觉得自己就像是窥破了什么秘密，觉得有些不自在。
整了整衣领，她低下头，快步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才走出大门，她却被一个声音叫住了。
“桑鱼。”
桑鱼略带讶异地回过头，看见站在路灯阴影下的盛唐。
他的神情依然像刚才那样冷漠，但是看向桑鱼的视线却像是正在化冻的春水，渐渐地，他的脸色缓和了下来。
等他走到桑鱼面前的时候，清朗的脸上已经恢复了平常的淡然。
“下班了？”
桑鱼嗯了一声作为回答，她不想说刚刚看到他和杜倩的那一幕，看盛唐的样子，显然也不愿意提及。
“要不要一起吃晚饭？”盛唐语气平和地问道，就像平日里邀请她一起吃工作餐一样。
桑鱼顿了顿，淡淡地笑了笑：“我还有点儿事。”八壹中文網
盛唐没有勉强她，而是顺着她的方向一起缓步走了过去。
“你去哪儿，我送你吧。”
“不用了。”桑鱼下意识地回绝道，看到盛唐此刻略带失望的表情，她又加了一句，“不麻烦你了，我去前面的公交站。”
似乎感觉到她疏离的态度，盛唐没有追问，两人默默地往公交站走去。
隔了一会儿，盛唐忽然问道：“桑鱼，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
盛唐抬头看了看漆黑的天色，目光下移，落在了桑鱼脸上。
“你觉得，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桑鱼微微一怔。
无缘无故的，盛唐怎么忽然问起这个问题。
她想了想，字斟句酌地说：“盛教授的专业能力很突出，工作态度也很认真……”
才说了两句，看到盛唐的表情，她就止住了话头。
这话说的，好像要给盛唐开表彰大会。
盛唐看到她脸上划过一抹不自然的神情，不由得放慢了脚步。
“和我在一起，你是什么感觉？”
感觉？
桑鱼觉得这问题真的很难回答。
除了一开始的那两次相亲，她和盛唐接触的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工作啊，一起工作能有什么感觉？
但是如果直接这么说，也太不顾及盛唐的感受了。
“还好啊，盛教授是个比较平易近人的人，一起工作的时候也很轻松。”
其实严格来讲，平易近人这个词不太适合形容盛唐。
在尤师父提醒过她以后，桑鱼才注意到，其实盛唐只有在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才会比较温和，和其他同事都保持着点头之交的冷淡。
盛唐深深地吸了一口冷冽的空气，目光从桑鱼脸上移开了。
“桑鱼，我很喜欢和你在一起的感觉。”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校友的关系，还是因为同是学医的，他总是能和她聊起很多相同的话题，看待事情也有同样的看法，这让他觉得和桑鱼很有共同语言。
而且，她的性子很冷静，似乎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能保持理性，这一点在女人身上尤为难得。
她的身上仿佛有一种令人平静的感染力，只要和她在一起，他就莫名地觉得心情安然。
听到他低醇的嗓音，带着一丝隐隐的感慨，桑鱼的脚步顿了顿。
仰起头，她静静地望向盛唐。
“盛教授，能和你一起工作，我也觉得很荣幸。”
只是一句淡淡的话，就将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拉回了正常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