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鱼愣愣地看着他收回手指，侧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你不想看见我，就不见。你不想回家，就不回。只要……”他陡然顿了顿，仿佛下面的话对他来说很难出口，“只要你高兴就好。”
看着他颀长的身影转过身，准备离开，桑鱼忍不住问道：“凌绝，你不怕我利用你吗？”
难道他感觉不到自己对他的怨恨吗？为什么还要这样帮她？
凌绝的脚步顿了顿，却没有回头。
“我宁愿你利用我。”
说完这句话，凌绝便离开了，留在桑鱼呆立在原地。
难道是自己误会他了吗？还是……
捏了捏手袋里那个硬硬的小卡片，桑鱼的心情百感交集。
扈天是他的人，她……可以信任扈天吗？
她不敢轻信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男人，却又不甘心就这样放弃这个极佳的机会。
能让凌绝如此倚重的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
没等桑鱼联系扈天，扈天就主动找上门来了。
市局门口，眼前的男子神情看似闲淡随意，偶尔抬眸扫向一边，眼底却是精光四射。
“四少让我来见你，让我这段时间听你的吩咐。”
从他说话的语气，桑鱼看得出来，扈天对这个吩咐似乎比她还不满，只是碍于凌绝的命令行事。
桑鱼微微蹙眉，低声说道：“我没什么可吩咐你的。”
扈天的脸上划过一抹一闪而过的诧异，看了眼桑鱼，稍稍放缓了语气。
“你是四少的夫人，我会按照你的话做事的。”
桑鱼抿了抿粉唇，却依然没有说话。
她还没想好要不要信任扈天，而且，她也不知道扈天能告诉自己什么。
看她略带踌躇的样子，扈天索性直截了当地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桑鱼沉默了片刻，反问道：“你又知道什么？”
她充满怀疑的语气让扈天有些不悦，不由得挑了挑眉。
“你看过我的名片了吗？”
桑鱼愣了愣，下意识地说道：“看过，你是……一个商务调查公司的总经理？”
她的声音有点儿不确定，她只是匆匆扫了一眼名片，对上面的头衔倒不是特别的在意。
这个年头做个假名片成本也就十几二十块，她看那么仔细干什么？
可是她这么回答，显然让扈天深受不被看重的打击。
“所以，你还是不知道我是做什么的？”扈天皱着眉头，不敢置信地望着桑鱼。
主人这是把他交给了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啊？他生平第一次开始怀疑凌绝的智商。
他略带轻蔑的语气惹恼了桑鱼，桑鱼硬邦邦地说：“不就是个侦探社嘛，专门刺探别人的隐私！”
她故意把话说得这么刻薄，可是扈天听了却仿佛毫无反应，只是轻轻颌首，似乎在肯定她的答案。
“你知道就好。”
对于这个明显不尊重自己的男人，桑鱼一时间气得鼓鼓的，语气也未免有些冲。
“那你倒是说说，你都会什么啊？”桑鱼用一副挑衅的语气问道。
扈天扫了她一眼，只说了一句话，就把桑鱼镇住了。
“温埃德的那幅画，是我弄到的。”
桑鱼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这句话听起来很简单，可是细想想却觉得脊背有点儿发凉。
当初温埃德丢了画报警之后，她也参与过寻找，自然知道其中的内情。
能避开所有警方可能查到的线索，这绝对不可能是一个巧合，可是如果做到这一点，势必需要极其精密谨慎的事前计划。
更不用说在动手之前，他做过那么多的准备工作，比如调查她的作画进度，知道他们在何时何地交接，给温埃德准备的迷幻剂，不能伤害温埃德人身安全，还要在短暂的时间内避开一路上所有留下痕迹的可能。
只凭着眼前这个男人，能做到这一切吗？
看到她震惊又怀疑的目光，扈天神色未动，继续说了下去。
“你的各种行踪，也是我负责汇报给四少的。”
桑鱼的脸色越来越白。
看着面无表情的扈天，她真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
既想要对这个监视自己甚至不顾自己隐私的男人臭骂一顿，又不得不佩服此人的心智和冷静。
想到凌绝把这个心腹派到自己这儿来的目的，桑鱼强压下一口气。
再说，就算扈天不查她，自然也会有别人为凌绝工作。说到底，这些事情跟扈天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也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既然扈天这么有本事，她也就不客气了。
定了定神，她低声问道：“那你帮我查一下……蓝天福利院。”
既然她要查的事情跟蓝天福利院有关，她觉得还是从那里入手比较直接，也正好利用这一次，试探一下扈天的能力。
出乎她的意料，扈天没有追问她要查什么，而是直接说：“你想知道哪方面的信息？”
桑鱼愣了愣，一时还回不过神来。
“你之前查过？”
听扈天的意思，好像对蓝天福利院的底细很了解。
扈天看了看她，忽然出其不意地靠近了她，用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少夫人，你觉得以四少的身份，能亲自打那个匿名电话吗？”
桑鱼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那个电话……是你打的？”
一切都明白了，难怪对方能够把电话打到艾琳琳的分机，对于扈天这种人来说，查个小刑警的个人信息简直是易如反掌。
王根刚死，扈天就能知道消息，把电话打到她这边来，那么关于蓝天福利院，他肯定知道更多的信息。
扈天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和她稍稍拉开了距离。
“你都想知道什么？”
桑鱼深深吸了口气，按捺住激动的心情。
“我想知道……那个停尸的库房，之前停放过多少尸体，他们的身份，还有他们的死因。”
这件事调查的难度很大，连她这个专业法医都不知道，在找不到尸源的情况下，怎么才能查出死因和死者的身份。
不过各行各业都有各自的门道，或许扈天可以通过别的渠道知道这些信息呢？
扈天脸上丝毫看不出为难之色，只是淡淡地应了下来。
“好，我会尽快给您消息。”
桑鱼正想再说几句，却听见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桑鱼！”
她心头一紧，回头望了过去，正看到朝自己走来的华曼姝。
桑鱼抿了抿唇，向扈天飞快地说道：“那就拜托你了。”
扈天自然一眼就看出来桑鱼不想让华曼姝看见自己，便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这时，华曼姝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正看向不远处扈天的背影。
“桑桑，那是谁啊？”
桑鱼顿了顿，说道：“那是一个朋友的朋友。”
听出她不愿多说，华曼姝微微蹙眉，却不好再追问下去。
通过这大半年来和桑鱼的相处，她发现桑鱼真的和以前大不一样了，很多事情和情绪都埋在心里，什么也不肯说。
她本不愿打探桑鱼的隐私，可是想起刚才那个奇怪的男人，她还是忍不住出言提醒了一句。
“那个男人……好像挺复杂的，你多留点心。”
因为市局事情多，经常会有人托关系办事，其中很多涉及到案情，稍有不慎就会酿成大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