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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4 章 是真是假(1 / 1)

——都是假的

楚御衡无奈且愤然。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看到容暮了。

自打他处理完容暮的葬礼,看着容暮的尸体入殓下葬,他就隐约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容暮明明已经死了,可他身体里的另外一个声音在告诉他容暮没有死。

之后他数次在不同的地方瞥见容暮的踪影。

他在御书房里批折子时,就看到下面弯着腰拱手行礼的容暮;夜间就寝时,就看见寝榻上羞红了脸却依旧想抱着他脖颈亲近的容暮;还有会和他因为闻栗的事而冷面争吵的容暮。

会笑的容暮,会板着脸严肃的容暮,会拒绝他亲昵的容暮,以及最后冷面决裂的容暮,每一个都无比的真实。

可后来楚御衡一一戳破,这些都是假的。

无论是在哪里看到的容暮何时看到的容暮,只要他靠近过去,伸手去触碰,他面前完美无比的人像,就会顷刻间好似点燃了火油一般在他面前燃烧殆尽。

如此反复。

灼烈的火光在提醒着他,容暮已经死了,已经死在了火海里。

活着的他永远也不能触碰到容暮,即便是在他的幻象里。

所以日后但凡容暮的幻象出现在眼前,楚御衡都不会轻易触碰。

这次也是如此。

但楚御衡没想到出了皇宫,他还能在清泉寺里见到容暮。

容暮的模样很真实,穿着寺庙里灰扑扑的僧袍,抱着一个朴素的木匣子,头发也不知怎的,斜斜地束在脑后,装扮慵散,像之前二人共榻晨醒后都会有的勾人肆意。

但大抵还是不同的。

容暮看到他时表情惊颤,睫羽轻颤,面上盛满了惊恐。

即便是幻想中的容暮也这般害怕他吗……

楚御衡不解,他的手就快要触碰到容暮的脸了,近在咫尺。

但楚御衡关键时候回神,隐忍了下来。

这个容暮不能碰,一碰就会消失在火里。

楚御衡收回手的动作很徒然,此刻看着这个幻象的眼神也格外认真。

毕竟这是容暮全新的模样。

下压的唇角,高挺的鼻梁,好看的桃花眼,还有微红的眼尾,像小兔子见到捕猎手一样微抖。

同过往舒俊矜贵的容暮南辕北辙,但别样的鲜活。

楚御衡默默记在心里,记得死死的。

只是今日他还有要事要同庙里的净德法师洽谈,只再多看了一眼近在眼前的容暮,楚御衡不舍地转身离开。

同时他怕会忘,只等今日从庙里回宫,就将容暮这番样子在纸页上描摹下来。

*

看着楚御衡突然靠近,又突然离开,容暮吊在嗓子眼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

一旁的小和尚看容暮面色惨白,默默地扶着他的臂肘,怕他身形不稳;而等人消失在眼前,小和尚狐疑:“你没事吧?”

“我没事……”

容暮重重舒了一口气,环顾四周,好在只有楚御衡闯入庭院里。

素来跟着楚御衡的小宣子并没有在楚御衡身边。

容暮不知楚御衡抽什么风。

看到他居然会是这副神色,莫非楚御衡这是把他当成幻象了……

但到底心有余悸,容暮当下只想赶紧离开这个院落。

一旁不得回复的小和尚摸不着头脑,但还小心翼翼地守在容暮身边。

等二人回到容暮屋里,容暮关好门窗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腰杆如松,但背后冒起细密的冷汗。

小和尚看容暮关门关窗的一连串动作,不甚明白这人这是怎么了:“你是在住持的屋子里被住持吓到了,还是被突然闯到住持屋子里的男人吓到了?”

毕竟那个时候黑衣男子怒目冷面,气势着实有些瘆人。

“没事,不过起得过早了罢了……”

容暮嘴里紧出一抹笑,不想多说。

但心里却暗自盘算着他之后恐怕不能在这庙里久住了。

现在虽不知楚御衡何故这般异常,但只要楚御衡清醒过来,定会将他给捉回去。

他要走,必须得走。

极力压制扑通跳个不停的心脉,容暮开始收拾着自己为数不多的东西。

梨花木匣子,银手镯,几件衣裳……

看容暮将箱子里的东西一一取出放在包裹里,一旁的小和尚满脸稀奇:“你这是做什么?难道你也要搬出清泉寺吗?”

容暮颔首:“马上就走。”

“当真?”小和尚随声而应,耷拉着的眼皮子抬起,像是找到伙伴一般欢愉,“那我和你一起走!你等等我,我现在回去收拾点东西!”

“那你快去。”容暮又催了催,“一定要快些。”

他怕楚御衡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他就走不掉了。

小和尚手脚很麻利,不过一刻钟,小和尚就带了大大的包裹过来。

二人急急忙忙地下了山。

好在小和尚知道一条山岭小道,当下倒是避开了原本下山的主道,也避开了山道戍守的侍卒。

-

另一头,尚且不知心中所念之人又一次离自己远去,楚御衡直步而去,去往净德法师的厢房。

清泉寺里的净德法师在清泉寺里德高望重的存在,在整个灏京更是显名,早在吃顺上还未曾当权之际,这位净德法师就已开坛传戒、普度弟子,可惜清泉寺纵使历史久远,也因高远险拔的山势而鲜有香客。

上山的路途太过险阻,足以隔离芸芸众生。

但楚御衡这次来,就是为了容暮的事。

虽然不舍,但楚御衡还极力将方才出现在眼前的容暮幻象驱除脑海。

楚御衡吐出一口浊气后,推开净德法师的房门,看着蒲团上的净德法师,楚御衡面色稍微和缓了些。

但也只有少许。

“施主来早了。”

面对楚御衡的威压,净德法师云淡风轻,敲木鱼时神色丝毫不变。

“朕要你度一人……”

“……好。”

既然是庙里的净德法师,超度这等法事自然需要接下的。

为替亡者业障消除,迅速离苦得乐,死者还需在中阴身的七七四十九天之内进行超度;当下已商量好如何超度的法事,等净德法师看清楚御衡的脸,敲木鱼的手默然一停。

这张脸同净德法师十多年前见到的那张脸略有相似之处,只是少了几分青涩,但面骨更加深邃俊朗。

净德法师双目略显浑浊,只看了一眼楚御衡就移正了目光:“施主你还需三餐规时规量,否则容易暴脱亡阳而晕厥了去?”

楚御衡双目陡然瞪大,一抹暗光流于眼底:“你怎知朕常会如此?”

他今日的确尚未用早膳,撑着一口气就为上山,莫不是净德法师提及,他还不曾意识到此刻他已心悸大汗,隐约尤有头晕眼花的征兆。

他有这毛病就连离他最近的容暮和楚绡宓都不知晓,一个荒山上的净德法师怎会知晓?

若不是楚绡宓一直说这座山上的清泉寺历史久远,世间有心人才会去,他才不会来这边为阿暮求来生祈福之事。

“老衲十多年前曾见过施主。”净德法师细细想来,原本断下的木鱼声又给续上了,“还是在灏京东城里,施主晕厥在路上,是老衲庙里的人救的施主。”

“你可知欺君之罪该死!”

楚御衡神情震恸,不相信净德法师的话。

十多年前他的确孤身犯过晕眩倒在路边,当初有一道清朗少年围在他耳边,可他睁不开眼,只知那人身为温柔地拭去他脖颈处的热汗,还喂了他一块要紧的饴糖。

那糖的味道,他到现在都还记得。

随后还喂了水,不是普通的清水亦不是浓郁的茶汁,而是自带药草气味的水。

这味道他一记就记了这么多年,可救他的明明是闻栗,现在怎会在净坛法师嘴里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看样子还是庙里的僧人……

“出家人不打诳语,救施主的人确实是老衲庙里的人。”

净德法师左手托持着木鱼,右手执木棰而停,又想起容暮来。

当日容暮同他一同下山做法事,结束之余还是容暮发现大道正中有人晕厥,将人抬到凉亭里喂了糖和水,容暮才同他继续上路回庙里。

他那时还夸容暮心存善念。

因果循环皆有数,容暮来日必有福报。

也不知如今容暮的福报到了没有……

净德法师阖了眼,右手小木锤轻落,短促而清脆洪亮的木鱼声再次袭来。

但净德法师没想到自己的一句问候,却让楚御衡满目霜寒。

其实楚御衡原本还算冷静,在听净德法师又一次强调救他的人实际上是清泉寺的小僧时,楚御衡当即变了脸色。

可他不信,闻栗怎会骗他,明明就是闻栗救的他,当初他在凉亭醒来睁眼见到的第一人也就是闻栗,脑海里勾勒的景象也一直是闻栗蹲在他身边为他拭汗,一直守着他,直到侍卫寻到了他。

就因为闻栗当初萍水相逢的救助,他才会在当日给予闻栗那般的恩惠。

现在有人告诉他那日救他的人其实不是闻栗……

着实让人难以接受。

楚御衡乏力自汗,攥紧了拳的同时眸中深意难解:“如此,那人现在可在庙里?朕要亲自感谢一番。”

他还要亲自问问,可当真如此。

节律木鱼声里,净德法师摇摇头:“他十多年前就已下山,入了俗世。”

就算容暮此刻没下山,净德法师也不想容暮和眼前人相见。

容暮的身世净德法师清楚,容暮是华家的小子,轻易不能和眼前人有所纠葛。

但楚御衡以为净德法师的意思是当日救他的人是清泉寺里的和尚,十多年前就已经还俗了。

十年光景,即便楚御衡当下想要把人给找出来,难度也无异于大海捞针。

楚御衡蹙眉,不自意地扯着掌心的布条。

满室寂然,净坛法师知晓这人不信:“施主也不必怀疑老衲,当日午阳浓烈,施主倒地时声短息微,面晄神疲,晕厥后便被抬去凉亭,我等在那处还遇一少郎,约摸十岁光景,随后便托那少郎照顾施主。”

随着净德法师的几句话,楚御衡的确对上了当日情景。

如果净坛法师说得都是真的,那么净德法师口中的凉亭少郎应当就是闻栗,但给他喂水,擦拭他脖颈密汗的却不是闻栗……

蓦然间,闻栗少时那双鹿眼出现在他脑海中,明明有着全然的信任,全然的爱慕。

可闻栗却不曾同他提过这些……

楚御衡额边青筋暴起,整个人如被阴云笼罩。

-

清泉寺不算明煌,但里头被打扫的极为洁净,各处尘埃不惹,这么一个久远的庭院,就因处在宏明山的最顶处而嫌少有人来往。

这也是小宣子头一回来。

而他刚从大雄宝殿过来。

清泉寺的净德法师不多见外人,今日只见陛下一人,他便在大雄宝殿那儿等了一会儿。

后来托付大雄宝殿的小僧办了些事后,小宣子就辗转来到净德法师的厢房外候着。

昨夜帝王本在御书房里沉顿地批折子,公主殿下来了一回后,陛下就唤他进去做了些安排。

这才有了他们今日出宫来清泉寺这么一遭行程。

可清泉寺距离皇宫有好些距离,他们需起得早,披星戴露地就上山了;况且这寺庙山道崎岖,两旁荆棘丛生,即便是帝王上山,也寻不出轻松省力的法子。

滑溜溜的裂纹石板路要一步一步地踏过,杂乱的荆棘丛也要小心翼翼得避开,有好几处山路骤然转道,荆棘突现,帝王避之不及脸上还因此留下划痕。

小宣子俱一一看在眼里。

他隐约猜到陛下为何要来这么荒凉的寺庙了。

清泉寺所处山势最高,上山也最难,最考验香客赤诚之心。

但小宣子当下把当今天子摆在上山祈福香客的位置,不免有些好笑。

丞相大人还在的时候不见陛下关切,现在丞相大人人没了,陛下倒是如此悲怀。

当下小宣子用手顺着上山时散乱了的拂尘穗子,他手上的创冻已经好了些,一是天气渐暖,二是他用了丞相大人给他的治冻疮的方子。

想起丞相大人的好来,小宣子神色郁郁,他也不曾想到丞相大人那日入宫居然是他见到大人的最后一面。

那日的雪那么大,他就该给丞相大人送一把伞的……

可他晚了。

供养三宝、放生、印经,做超度佛事,他做不了太多,只在方才陛下进去见净德法师的时候,去偷偷去捐了几许香火钱。

这是他自打替了喜公公的位置后多得了的月银,他攒了一个多月,现下都用来拜托庙里的小僧抄录几卷佛经用来烧给丞相大人。

宫里不得私自烧纸钱,他只希望现在还来得及,走了的丞相大人还能收到他的心意。

小宣子理弄拂尘间,帝王踏步而出。

明明天子进了清泉寺时还神色安好,再踏步而出的时候就双目凝寒,掌心旧疾又裂开来,血滴顺着下垂的指尖不断滴落。

小宣子看到眼底,略有冷笑之意,可那笑意很快消散,转而满目急切:“陛下,您掌心的伤又裂了!”

楚御衡垂首,目光僵直地看向手心,这才发现掌心红了一片,原本缠绕紧密的布条也松散开来。

这伤一连八日都没有好全,白日里上了药,晚间就会被他不自意扯开,估计他方才同净德法师交谈时,不自意地又松开了绷带。

楚御衡重新系紧松散的布带,余光可见庭院的菩提树随风而动。

来前他就在那树下看到容暮的身影,当下那幻象消失不见。

果真是幻象……

楚御衡暗下眼眸,收回原本注视菩提树下的目光,等重新系好手骨处已染红了的布条,其浸在晨间雾气的薄唇上下抬阖,所言格外冷峻:“现在去熙善街的闻府。”

他要去找闻栗,问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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