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依然未能找到出路,公子测开始有点焦躁,未能休息得当的魏令然也有些疲惫。
“总在这里打转,真是烦死了!”秦沁泽见又再次回到昨日露宿之地,烦躁地踢散了昨日留下的篝火堆。
“怎么又绕回来了,看来这一天又是白忙活了!”赵柔也轻轻地叹了气,此时她最想舒服地泡个热水澡。
“我们明明做了标记的,也是看着日头的方向。”魏令然皱褶眉头,尽显倦怠。
“测,莫急,还有时间,你再仔细想想可是有什么异处,这几日你不是已经记下了后山的地形图,闭着眼都能认得路。”公子浅安抚道,又俯身问赵静修,“你自小在稷山长大,最是熟悉地形,一起想想可有什么是咱们忽略的。”
“是,既然回到这里,就好生休息,咱们也都想想,小泽,静修你们都再回忆下,把路线再画一遍,看看到底是哪里走偏了。”魏令然道。
公子浅在他们讨论之时,已经重新支起了帐篷,堆了新火堆,捉了新鲜的鱼烤上,煮着干菜汤,一应准备得当。
夜色渐浓,当其他人进入帐篷休憩,公子浅就拿出他的小铁壶休闲地煮茶,用茶盖做杯,享受着茶香带来的舒畅。
“你怎么还不休息下?今日也要守一夜?”魏令然依然睡不着,出了帐篷,坐在他的身边,双手靠近篝火取暖。八壹中文網
“无碍,我守着,测才能睡的踏实,明日才有精力破阵。”公子浅拿出棉帕,取下长筒型的小铁壶,递与她。
“你对小泽还真是细心,不知的还以为你才是他嫡亲的兄长。”魏令然接过,喝了一小口热茶,瞬时温暖入腹,遥望着星河,踌躇片刻,还是问了,“小泽虽调皮,但心性至纯,你可是有什么把柄在他母后的手中?”
公子浅一惊,下意识转头,少女的侧脸近在眼前,似凝脂,白皙光滑,吹弹可破,长长的睫毛扑闪着,她知他看她,依然仰着头望向漫天的繁星,彷佛不过是一个极简单的问题。
片刻后,公子浅也将视线转向星河,“我的母妃是晋国皇后的庶妹,性情温顺,所以被选作滕妾,一同入宫。母妃得皇后照拂,得一子一女,且都平安长大。我自是感恩,谨记母妃教导,尽心护着两位皇弟。”
“生在王室皇家,总是躲不开这纷繁的权利牵扯。”魏令然叹息一声,他的云淡风轻背后,一定也有着不为外人道的忧心。“你的字是什么?”
“嗯?!然诺。”对于她的突然一问,他愣了片刻,轻轻回道,耳根子已经泛红。
稷山入学式,他是报过字的,不过未曾被人记住罢了,关系远的称他公子浅,稍近一点的便唤他浅师弟,浅师兄,公子测和公子渊,都直接唤他浅。
“这字取得好,竟和我撞了一字,的确和你相配,重诺之人,也没有那些乌七八糟的争竟之心,定能一生顺遂,安享富贵。”魏令然莞尔一笑。
两人不经意间同时转头,互望彼此,那么近的距离,能够看到对方眼眸中的自己,随即都转而看向篝火,彼此的脸颊在火光中越发热起来,也第一次体会到不一样的心跳加速。
两人陷入各自的沉默中,许久,公子浅起身填了柴,重新加了水,煮茶。
已近夜半,越发寒凉,公子浅脱下披风,递给魏令然。
“秦然诺,谢谢!”有些微颤的魏令然第一次面对一人,略显羞涩地微低着头。
公子浅回以微笑。
这时夜空中闪过几束黄光,是又一队弃赛。
当清晨的第一束光划破天空,魏令然睁开双眼,不觉中睡了过去,且竟然依偎在公子浅的身上,头倒在他的肩头,她迅速的离开,见盘腿打坐的公子浅,双眼闭着,似是熟睡入定一般,才舒了一口气,起身将披风轻轻盖在他的身上,轻手轻脚地进了帐篷。
等到魏令然入了帐篷,躺好,一切归于宁静,公子浅才缓缓睁开双眼,嘴角的微笑不同于往日的淡淡,是不由自主地由心而发,便是那深潭一般眸子,也泛起了涟漪,溢满笑意,他轻轻转动酸痛的左肩,才起身再去寻些干柴。
帐内的魏令然,脸颊泛着潮红,发着热,不曾想入了她的眼,敲动她心门的,非雄韬伟略,锋芒毕露之人,而是虚怀若谷,人淡如菊的他。
一切准备就绪,便即可出发,这次公子测显得谨慎很多,走一段路便和赵静修对对,不时地望向日头的方向,及至正午,似乎依然未能得法。
走在最后的公子浅,抬头望了望日头,有些眩晕,似乎想到了什么,喊住大家。
“等一下,测的记忆力和方向感都是极强的,可是却一直走不出,每每看着太阳,标记,却总是相像,怕是我们陷入了假象中,让测和静修的方向感出现偏差。”
魏令然环视周遭,表情凝重,“确有可能,但不看日头,不查标记,那又如何寻路?总不能闭着眼睛走吧。”
“你说的对,可以闭着眼,凭着他们两人心中的地形图。”赵柔欣喜道,“静修,可还记得咱们曾经玩的游戏。”
赵静修点点头。
“好,那咱们试试,不过要先找到定位点。”魏令然说。
又绕了半个时辰,找到了寒清潭,如此公子测和赵静修已可以确定位置。
“姐,师姐,你们可要看好了路,可别让我们撞上树。”闭上眼,让赵柔给他系上蒙眼布条的赵静修担心地说。
“放心,我们可是要靠着你们两个来赢桑落的。”赵柔信心满满。
公子测沉默,闭着眼睛,此刻只一心默想着地形图,心算着脚程。
有两个记忆超群的大脑,虽然行走的速度缓慢了很多,但的确不再是转圈圈。
夕阳西下,借着微弱的阳光,终于在最后的期限时刻,走出了阵,迎来家主赵雅正难得的称赞。
次日,三壶桑落,亲笔落名,在众人羡慕,嫉妒的目光中,成为了五人年少时最高光的时刻。
落日余晖下,享受着桑落带来的沉醉,抛开身份,地位,不过只是十几岁,心地至纯的少年,少女,是可以肆意欢笑,放声高歌的年纪。
便是稳重自持的公子浅,也多了不一样的轻松笑容,醉酒练剑,轻舞飞扬,夕阳的光辉散落周身,当真是翩翩少年郎。
魏令然也来了兴致,提了剑,同他一起对练明月星垂剑。
多年后,便是他的样貌在她的脑海变得模糊,那一眼,星空下,公子绝世而独立的画面,夕阳下,少年翩然舞剑的身影,皆深深印在了心底。